天界神仙好八卦,总流传着几段佳话,其中,最无人不晓的,莫过于尉乘星君与邝露女君。邝露女君是天帝麾下骁勇善战的女将,与尉乘星君并肩作战,替天帝平定四海。两人情深,几番生死契阔,成就了好些段一波三折的故事。
另一段为人津津乐道的佳话,莫过于天帝不纳天妃,独宠天后,为其修葺璇玑宫挂九九八十一道彩虹桥,宫里满栽昙花常开不败。又不以宫规管制,无论她想去何处,去多久,他都由着她。天帝唤天后作:“觅儿。”绝美人儿活泼,烂漫一笑,世间万花黯然失色。
近段时间四海升平,未有战事发生,邝露与尉乘除了上朝与天帝商议政事,也都得了些闲空,日日校场练兵及阅兵外亦不是太忙。下朝后,尉乘与众将去了练兵,邝露则去了璇玑宫找天帝商议宫中布防之事。
路过丛丛簇簇的昙花,步入彩虹桥,琉璃树下,银河边上,是一个孤清寂寥的白衣背影。
每次邝露进来璇玑宫找他,他好像都是这副清冷的样子。她常常不懂,堂堂天帝陛下,日月之主,是天地间最尊贵的人,亦得了世间最美的先水神与花神之女作为娇妻,怎生看起来仍然如此孤独。
每次看到他这个孤寂的身影,她心中总是无理由地闷痛,甚至有时会逆天的生出一丝想要从后抱住他的想法。
罪过罪过,她是有夫之妇,与尉乘夫妻情深,自然做不得这等事。
念至此,她上前去,屈膝跪地抱拳道:“参见陛下。”
“免礼。”他温淡地回了一句。转过身,清风流转的杏眼习习打入邝露的心底,有种似曾相识的悸动在她心里挣扎着想要逃脱而出。他轻声唤她:“邝露,璇玑宫的布防可有主意?”
她抱拳将近日来得的想法细细与他道来,见得他赞许地轻轻点头。良久,听得他道:“如此说来,我宫中尚需要一位新的天兵统领,你可有推荐人选?”
“回陛下,破军星君与尉乘星君都为不错的人选。”她实诚道。
他细细思量道:“我璇玑宫除我以外,亦住着天后,让男子担任统领布防不甚妥当。若是你不介意,便由你来当罢。”
天后娘娘是他心尖上的人儿,将璇玑宫交给她来布防,是莫大的信任,她又谈何嫌弃。马上应:“末将遵旨。末将定不辱命,不负陛下所托。”
她便如此成为了璇玑宫的人。无妨,她心中想,反正闲着不都是闲着么,与其跟尉乘日日校场练兵,还不若在璇玑宫守着。
璇玑宫说是守着,实则安静得紧,天后日日不见踪影,整个宫里,其实就只她候在天帝身侧。天帝不喜热闹,成日里除了上朝,巡视,就是批复公文。天上的日子,过得如同金蚕丝一般平整不起一丝波澜。
这一日,情形突转,天后娘娘耍够了今日竟然回了宫。天帝万年不变的温和脸色亦起了明显笑意,当真是有趣得紧。
天后娘娘回宫,整个璇玑宫立马沸腾起来,仙娥仙侍出出入入跟前跟后伺候她。又是备膳又是更衣,忙个不停。
傍晚,天帝陪同天后用晚膳,天后给天帝复述这些日里的见闻,泉水般清澈婉转的声音歇不住话头,天帝插不进话,只笑着听。邝露在外候着,有些奇怪,心道,这俩人的性子,也差得远了些。
晚间要休息,听得天后娘娘天真问道:“小鱼仙倌,我们今晚灵修么?”
邝露在外差点吓出了一口老血,天后娘娘也忒生猛了点罢?她正想回避,却听得天帝笑道:“你今日将回来,早些歇息吧。灵修日日都可以。”
天后娘娘道:“也对,那我们歇息吧。”又听得天帝说:“我仍有些折子需处理,你先睡罢。不必等我。”
随即,邝露便听得天帝从房中出来,唤她好好守住天后娘娘。她恭恭敬敬地应下,心中有些好奇,怎生天后娘娘外出如此之久,她完全不会挂念天帝么?
次日,天帝又在九宵云殿为天后安排折子戏,不料天后娘娘却没来,道是在人间时时都看,经已看厌了。
有一日,更奇的事发生了,天后娘娘手中拿着一画册,出门时不慎掉落地。邝露替她拾起,发现上头画的竟然是灵修的画面。邝露的脸一下腾的红了,虽然她嫁了尉乘,两人却因之前战事繁忙一直未曾灵修过。
天后娘娘拿着册子,问她灵修过没有,见她摇头。天后娘娘又道,她亦未曾,日后如果她有空,也可与她探讨探讨其中真谛。
她的脸红得像是一只熟透的蟠桃,抱拳转身逃开。
邝露一时有些懵,怎生这天后娘娘明明已经婚嫁,却仍然是一副情志未开的样子。后来,听得小仙娥八卦,才知有流传原来这天后娘娘从小服下一颗断情绝爱的陨丹,故而不知情为何物。
她心里听了一时有些不是滋味,无端地为那清冷的背影觉着心痛。坐拥天下的人,连最亲近的人都对他无情么?
不日,天后娘娘便在宫中待厌了,又出去云游四海。那琉璃树下的白衣身影,又一如从前地孤清。
有一日,天帝在璇玑宫修炼法术时操之过急受了伤,全身明明冰冷,他却不住呓语说很热。她赶紧唤了仙医看伤,又令人赶紧去接天后回宫。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冥冥中又似乎这便是宿命中的角色。
她坐在他身边照料,施术给他换了身干净衣裳。想喂他服些丹药,他却不愿配合,天后娘娘未归。她念着,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为救他一命,希望他醒来不会降罪,狠了狠心,道声:“陛下,得罪了。”后两唇相贴渡给他。
不知为何,她脑中此时不断有奇怪的画面闪过,甚至有她与天帝抵死缠绵的片段。
邝露惊了,赶紧直起身。正想转身离开,却又听得他呓语,她心一软,不知从何想起给他哼了首曲,他这才缓缓静下来。
此时,亦得了接天后的仙侍回信,说天后娘娘正与蛇仙彦佑试她新酿的桂花酿,很快便归。她便唤那仙侍去告知天后,目前殿下的状况已无大碍,请她不必太担心。
天帝的手不安分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到她柔荑紧紧攥在掌中,她想抽亦抽不得。只好任他,在床边陪他坐了一夜。
次日,他仍然没醒,天后亦未曾归。她又派人去问了下,回信道是天后娘娘听得陛下情况无大碍,又正好听得魔界公主大排筵席,便顺道绕去了与她叙叙旧,之后再回来。
后来天帝终于转醒,她亦终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上休息。尉乘见她两夜未归,醋意大发,她解释了前因后果,又好好安慰了他一番,才得以回房歇息。身心俱疲,她抱着双膝,埋进臂弯里。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有些不对,却又挑不出毛病来。
天后娘娘终于回宫,如上次一般,璇玑宫又沸腾了片刻。但她亦没有多待,见天帝伤痊愈,隔日又出了门玩耍。
日子又回归到平时的波澜不惊,邝露在璇玑宫当值伴在他身侧,见他孤清的身影,偶尔会想,至少,他还有她陪伴。
直到,妖界十万大军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