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郑琴贞的是田英贞,郑琴贞看她瘸着腿艰难地朝自己走来,心里不忍,赶紧迎过去。
郑琴贞,你——你可别想不开呀!”田英贞抓住郑琴贞的胳膊说。
郑琴贞笑了:“你以为我会寻短见?那你就小瞧我了,为了这点小事就寻短见,我这条命也太不值钱了。不过,她打我那一巴掌,我记在了心里,我早晚会把这一巴掌还给她的,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灶房后,郑琴贞和王惠贞两人都没再说什么,两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相互都不说话,也不正眼看对方。
第二天,王处长搭乘一辆运货的汽车来了,他还带来了一个姓郭的妇女,王处长对郑琴贞说:“郑琴贞,你别在这里做了,你跟我走,换个地方。”
郑琴贞扭头看了一眼的王惠贞,又看看王处长,冷冷地问:“王长官,为什么要给我换地方?我做错什么了吗?”
王处长:“我听司机说了,王惠贞你们两个性格合不拢,昨天还打架了,你们这样会影响干活,影响了做饭就会影响工人养路护路,这可不是小事,给你换个地方。”
郑琴贞:“我知道了,是她那个情郎叫你来惩罚我的,要把我调到更差的地方去,是吗?”
这句话王惠贞当然听清楚了,可她已经不再有昨天那种愤怒,反而有一种窃窃的喜悦,她假装没听到郑琴贞的话,事不关己地干着自己该干的活。
王处长对郑琴贞说:“你误会了,没有谁让我来,这我自己做的决定,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调你去的地方也不是更差的地方,而是更好的地方。”
更好的地方?我不信。”郑琴贞说着看了眼王惠贞,“呵,菩萨大发慈悲了?我倒要去看看把我流放到什么地方。”
王处长:“别废话了,跟我走,那地方好不好你去一看就知道了,你去了要是不满意,只要你提出来,我就再让你回这儿来,把王惠贞调到那里去。”
郑琴贞将信将疑地跟着王处长坐车到了另一个养护点,果然,这个养护点比原先那个点好多了。
这里房子是土墙瓦房,灶房里有三间小屋,三个厨师可一人住一间,不象原先那里三个人挤在一起。
原先那个点离村庄人户很远,而这里离最近的小镇只需走一个多时辰,要是坐车就更快了,这里确实比之前那个点好多了。
吵架难道还吵出了好事?郑琴贞问自己,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她总觉得这是王惠贞和她那情郎安排的陷阱。
之前那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得出来,王惠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且做事果断,关键时候还能象男人一样出得了手,她真有些害怕王惠贞。
郑琴贞便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做活。
半月后的一天,郑琴贞正在房前的井里打水洗菜时,就听一声急刹车声,一辆汽车在离灶房不远的公路边停下。
一个男人下车朝她这里走来,她不认识这个男人,斋姑娘也不能盯着人家男人看,便埋头只顾洗自己的菜。
大姐,能给你要点水吗?”那人走到她背后用北方官话说。
郑琴贞回头,这是个二十六七的男人,比那些汽车司机打扮还时新,戴着一副黑黑的眼镜,这人不象司机,倒象个掌柜的,再一看,这人怎么有些面熟?
这人盯着她的首巾看了看,用地道的金谷坝口音问:“你是斋姑娘,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呢?”
郑琴贞说:“我是坝西五口营的,我叫郑琴贞,你呢?”
那人笑了:“我是坝东西河村的,我叫胡仁奎,你是不是有个姑奶在三桥村?”
是的,我有个二姑奶家就在三桥村姚家,你怎么知道?”郑琴贞有些兴奋地说。
胡仁奎:“这就对了,我说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熟呢,我有个姑奶也嫁在三桥村姚家,我姑奶跟你姑奶是妯娌,应该是我们小时在那里见过,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呢,我该叫你表姐,表姐你怎么在这里?”
唉,表弟。”在这远离老家的地方,郑琴贞此时遇到这隔了八杆子的亲戚就象遇到亲兄弟一样。她于是把自己怎么被招募来做饭以及后来怎么和王惠贞的冲突一股脑儿都讲了出来。
胡仁奎听完,一拍大腿说:“表姐唉,是菩萨安排我在这里见到你的。告诉你吧,那个王惠贞我再熟悉不过了,她的屁——不,她的事象屁一样在我们那里都臭了一片地了。看见没,她也是我的冤家,我这只眼睛就是她兄弟打瞎的。”他说着摘下墨镜,让郑琴贞看了一下他的眼睛。
接着胡仁奎就把自己与王惠贞的恩恩怨怨添油加醋,再去掉自己干的卑鄙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郑琴贞不住点头:“这个王惠贞,看上去一本正经,原来早就是个不干净的人了,真是玷污了她头上那顶斋姑娘的首巾了。”
最后,胡仁奎说:“表姐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一定让你把那一耳光还给她。”
郑琴贞说:“亲戚就是亲戚,姐先谢谢表弟了。表弟,看你穿得光光鲜鲜的,在哪里发财呢?”
胡仁奎得意地托了托自己的墨镜说:“我虽然眼睛不好使,可我的脑壳好使呀,我现在是经理,管着十多辆汽车跑运输呢。”
经理?什么是经理?”郑琴贞奇怪地问。
胡仁奎:“一下也给你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个当官的。表姐,我要走了,你给我灌两壶水。”他递过两个铁水壶给郑琴贞。
郑琴贞赶紧把水灌满把壶递给胡仁奎说:“表弟,姐的事你要放在心上啊!”
胡仁奎接过水壶,一脸正色地说:“姐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办好。”
胡仁奎回到汽车驾驶室里,把一壶水递给司机说:“兄弟,来,以水代酒,碰一杯。”
司机:“胡经理,什么事这么高兴,我看你跟那个女人说了半天,是不是又交上桃花运了?”
胡仁奎正色道:“可别乱说,我可不是见母狗就上的公狗。刚才那人是我的一位远房表姐,她是斋姑娘,是终身不嫁的女菩萨,她给我带来的好消息,我高兴。不跟你说了,开车,开车。”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向后退去,胡仁奎的思绪也回到了一年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