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乡家养了半个月伤后我回到了部队,我数次设法想跟你联系,可由于战争和其他原因,一直都没跟你联系上,抗战刚结束我就随部队来到了台湾,现在仍在台湾。
现在我和你所在的大陆隔着一条海峡,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我想让你知道,我还活着,我每天都在想你,愿佛保佑我们能有见面的一天,愿佛保佑这一天早点到来。深深爱着你的康宏亲笔。”
两天后,康宏把这封没封口的信交给了小罗,递到小罗手上之前,他主动抽出信纸让小罗看,小罗犹豫了一下,说:“对不起了师傅”,然后看了信,看完后小罗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他感动地说:“师傅,我知道这信在你心中的份量,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小罗带着这封信离开空军基地时,按照规定向检查人员出示了这封信,检查人员见信没封口,掏出信纸仔细地阅读检查又盘问一番又把这信照了相后,总算把信还给了他。他把信带到了香港交给了他的亲戚,他这亲戚带回广东后,这才把信封口寄往云南。
这信象一只鸿雁,带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深深的思念和期盼飞到了彩云之南。
这一天,是定盛县邮政局邮递员丁山最不高兴的一天。
他爷爷从晚清时就是这里的邮差,他父亲后来接着干了几十年,轮到他刚干了不到五年时,解放了。现在新政府的邮政局为邮递员配了自行车,可原来的五个邮递员现在只要三个,再干三天,他就要被正式解雇了,可这三天,他还必须干完。
丁山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就出发,他得先把邮件送到镇上,再分送到村上交给村干部,他到了镇上再一看,河边村只有一封从广东来的信。
还有几个村要跑,河边村是最远的,只想应付差事完事的他不想跑河边村,于是他到镇街上,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把这信带过去。
恰巧,他在街上看到了汪元贞,他认识汪元贞,汪元贞跟他是远房亲戚,于是他叫住了汪元贞,要她帮把这封信带去给王惠贞。
汪元贞不识字,听说这信是王惠贞的,她好奇地问:“谁给她寄的信”
丁山说:“不知道,是从广东寄来的,你交给她就行了,管他是谁寄的呢。”
“广东”汪元贞更加吃惊地问:“从没听说她家广东还有亲戚啊。”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听见有要在大吼“快让开”,一看,一辆马车正飞驰而来,好象那马受惊了,人们纷纷躲避,汪元贞被吓晕了,突然跑向对面,丁山一把拉住她向后退,退得太快还摔到在地,幸好躲过了那疯狂的马车。
定下惊魂,他再次重新交待她把这信捎去给王惠贞。
“好吧,我带去给她,”汪元贞接过了信,丁山便走了。她把信放入自己的背兜里,心里便犯起了嘀咕,谁会从广东给王惠贞寄信呢她小弟王云贤可云贤不是在美国念书吗也没听说她家有亲戚在广东呀。
她真想把信拆开来看看是谁写的,可自己从没念过书,这么多年学经也只是跟着别人口头上学,背下来,念经时也只动口不动眼,念的是“望天经”。她大字不识一个,看了也是白看,又不好让别的人看,要是那样不是告诉别人她偷看王惠贞的信吗
在回家的路上,汪元贞一直在犹豫该不该或该怎样把这信交给王惠贞,因为自从那次她唆使焦连枝去王惠贞大闹那一场后,虽然王惠贞没有骂她责怪她,可她知道王惠贞已经清楚是她在背后捣鬼,这从那之后王惠贞遇到她时对她的冷淡她就猜得到。
那件事后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做得确实不厚道,有违佛的教悔,可她又为自己辩解,王惠贞和张道松少年时就有过相好的一段经历,虽说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可那一夜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谁说他们就没有那种事呢除了他们自己,也许菩萨都不清楚真相,她揭穿他们,也是为了维护斋姑娘的声誉,是为了菩萨的脸面。
汪元贞一路走一路思量,最后还是决定亲自把信交给王惠贞,她还想趁这个机会跟王惠贞好好谈谈,把那件自己做的不厚道的事正式向王惠贞道个歉,毕竟人在做佛在看,就算王惠贞和张道松真有见不得人的事,她也不该做背后偷偷怂恿人这种也不厚道的事。
汪元贞清早就出门上街了,临走时只吃了昨天剩下的半个米馍,此时走在回家的半路上便感觉肚子饿了,在河东河西分路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自己家吃了饭再给王惠贞送信去。
汪元贞回到家里时,父母和兄弟弟媳都到地里去了,只有三个侄儿女在玩耍,她到灶房简单地做了自己的饭。
饭吃到一半时,突然听到孩子们大叫说起火了,她奔出去一看,二楼堆放粮食的地方已经冒出了烟,她忙叫孩子们出去叫人,自己扑上楼去,只见一间床已经在燃烧,旁边的谷仓也在开始冒烟,她想去打火,可一下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情急之中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扇着去扑火。
很快,邻居们赶来了,众人奋力终于把火扑灭,只烧坏一架床,粮仓和房子总算保住了,汪元贞的手上用来打火的外套也被烧掉一大半,她忙请邻居下楼,给大家泡茶致谢。
送走邻居后,她累得坐下就不想动,怎么就烧起来了呢她把几个孩子叫进来好一番软硬兼施的询问,才问出是他们在床上玩火引起的,她教训了几个调皮蛋一通后,这才猛然想起那件外套里装着王惠贞的信。
急急忙忙再奔上楼找到刚才扔下的只剩下一半的外套,伸手一摸,她一下子傻眼了,那封信不在了
“嘿怎么忘了衣袋里还装有这件东西”她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然后开始到处找。
在一片狼籍的楼上找了半个时辰,每一个角落找遍了,可根本就没见那封信的影子,哪怕是半片纸都没见到,她忙又跑去问参加救火的邻居在救火时有没有看到过一封信,可没有人看见。
“完了,烧了,一定是扑火时把信抖进火里烧掉了,烧成灰了,影子都没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向王惠贞交代天啊”
汪元贞沮丧地一屁股坐到楼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