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姑父,你这是怎么了快坐下吃饭呀。”杨淑芬奇怪地对林中飞说。
林中飞这才坐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瓶酒对云忠说:“他大舅,来,喝起”
一看林中飞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大人孩子目光都集中在他脸上,杨淑芬忍不住问:“他二姑父,有喜事”
林中飞浅浅一笑,先没回答,端起酒杯跟云忠碰了下,一口吞下杯中物,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这才说:“感谢上级组织的关怀,今天接到通知,说我改造好了,让我回去,明天就走。”
“可以回去了回去当你的县高官了”杨淑芬激动地问。
林中飞说:“不是回县上,是到地区任地委副书记。”
“地高官大还是县高官大”杨淑芬追问。
云忠笑说:“你真是个傻婆娘,地委管好多个县呢,你说哪个大这是大喜事,他二姑父,你终于熬出头了,来我敬你一杯。”云忠说着端起酒。
“不,先别忙”林中飞压下云忠的手,倒满两杯,双手端起一杯伸向王惠贞。
“这你这是干什么”王惠贞愣了,忙站了起来,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林中飞:“大姐,你先接着酒,听我说完话,喝不喝你自便。”
王惠贞只好先接着酒,她内心里由衷地替林中飞高兴,他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军人,枪林弹雨中提着脑袋拼命都闯过来了,这几年被弄成被改造的还对象差点自暴自弃放弃生命,现在又能恢复工作还升了职,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要是不是在这饭桌上,要是自己一个人在自己房中,她可以自己喝一杯酒,在菩萨面前祝贺他,可是现在,她不能。
林中飞端起自己的一杯说:“大姐,前年那次重感冒,我真的是下了死的决心了,当时想,即便那病要不了我的命,我自己都要了结自己这条一文不值的命。要不是你设法把我弄进医院,要不是你去我家叫来孩子们看我让我想通了,今天就没有站在这里的林中飞,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你是我的救星菩萨,来,我我敬你”
林中飞说这番话时,端着酒杯的手在颤抖,他目光直直地看着王惠贞,眼中泪光闪烁。
王惠贞避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手上的酒杯说:“我没有酒量,再说,斋姑娘也不能喝酒。”
她把“斋姑娘”三个字加重,仿佛是在语言的墙上使劲抹了一层泥,既加重了墙的重量,又把里墙更加严密的包裹保护起来。
“可是”她接着说,“今天是你的喜庆日子,我还是表示一点点,剩下的就由礼正他妈代我敬你吧。”
“好的,谢谢大姐”林中飞把酒杯跟王惠贞手中的杯碰了一下,又是一口吞下那杯酒。
王惠贞轻轻抿了一点,然后把酒杯递给杨淑芬,说:“你们吃着,我去把菜热热。”忙进厨房去了。
杨淑芬把这杯倒满,又为林中飞斟满一杯说:“来,他二姑父,我敬你一杯,恭喜你了。”林中飞豪爽地一碰杯,干了杯中酒。
接下来,云忠、礼正又敬,欢乐说笑间,那瓶酒没多久就见了底,林中飞酒量大,虽然脸红肚子粗,可人还算清醒。
酒足饭饱之后,林中飞拍拍礼正和礼书说:“你们两个小伙子,跟我去牛棚,拿样东西过来。”
礼书问笑着问:“二姑父,什么东西啊要我们两个小伙子拿,不会是一坛黄金吧”
“哈哈哈”林中飞大笑道:“比黄金还贵重,现在保密,去抬过来你们就知道了,走,跟我走,齐步走”他说着,甩着独臂,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径直朝外走,礼正和礼书忙跟上,也学着他操着正步跟着走了。
没多久,三人又回来了,礼正和礼书两人抬着一个大树根,才看第一眼,包括王惠贞在内,大家都觉得奇怪极了,抬个大树根来干什么,烧火
待这树根抬进堂屋放好了,大伙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尊用树根雕的佛像。
上部分一尺多高的整体部分被雕成一个大肚子的笑脸弥勒佛,下部分大小粗细形状各不同的根枝被雕成了以各种姿势飞腾的龙,看上去,笑得异常开心的弥勒佛正指挥着和驾驶着一群龙在腾飞。
林中飞说:“这是我放牛时发现的一棵枯死的树的树根,我和张宝把它挖了回来,其余的烧了火,树根就雕成了这佛像,花了不少功夫呢,算是对菩萨的一点敬意,也算是我这段时间的改造成果。我是干部,按规定家里不能供佛像,大姐这里有斋房,就让它供在这里吧,你看可以吗”
林中飞看着王惠贞征求她的意见,王惠贞看这确实是一件难得的特别的佛像,答应说:“当然可以,斋姑娘供佛是份内的事,礼正礼书就把这佛请到我屋里去吧。”
弟兄两把佛像抬上楼去了,林中飞对王惠贞和云忠夫妇说:“这两年多来多亏你们的照顾,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说谢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尽管给我写信或直接去找我,走了”
林中飞说罢转身大步离开了。
王惠贞洗漱完,回自己屋里准备睡觉,由于这雕像太大,不能放到佛龛上去,就放到了佛龛前的一个小方桌上。
她拿着灯靠近那根雕,再次仔细赏看这尊佛像。
原来云彩还在时,王惠贞听云彩讲过,说林中飞从小就会用木头雕些小猫小狗,也不知他跟谁学的。没想到不只是小猫小狗,他还会雕这么精美这么栩栩如生的佛像,就算以她画画这么多年的功底的眼光来看,这也是一尊非常精致的根雕。
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根雕下部分有两条龙上的龙爪有些怪异,跟这两条龙的动态有些不太协调。
她先想到可能是林中飞制作中的疏忽,可又一想,不应该啊,其他地方都很好,就这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再次仔细地观察,确实有些异常,她慢慢地向左向右侧着头看,好象看出了这里面有些名堂。
她干脆放下灯,费力地把这根雕颠倒过来,让弥勒佛头朝下,让那些龙向上。
终于,她清晰地看出了这里面暗藏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