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城主府中返回上阴学宫已过去三日,在得知李开心姐弟二人无恙后,夏言便也放下心来。
在这几日,夏言一直呆在侧殿阁楼中,闭门不出,思索着糜青当日的提议。
初时,夏言脑中还是一团乱麻,对于拜师一事十分犹豫与忌惮,但经过三日的思索,也渐渐将有关此事的方方面面都理顺清楚。
诚然,夏言一旦成为糜青的弟子,定然会受到一些束缚,上阴学宫作为一个千年学府,其规矩之繁多自是不必多说的。
更重要的是,一旦与糜青相处渐久,夏言身上的一些秘密也会不可避免地会暴露出来,其身份随时有可能会被糜青察觉。
而且上阴学宫中大修无数,强者如云似雨,这更使得夏言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不过麻烦虽然甚多,但是加入上阴学宫的好处也是让人难以抗拒的。
一旦成为糜青的亲传弟子,毫无疑问会得到糜青的大力栽培,以糜青在上阴学宫的地位与实力,无论在修行资源上还是修行见解上,都能带给夏言巨大的帮助。
同时,潜藏在上阴学宫,固然会受到极大风险,但也不失为一道好棋,能够极大防备外界一些势力的追寻与暗杀,恐怕那些人至死也想不到夏言会潜藏在此处,古语灯下黑便是此理。
而上阴学宫的镇宫之宝,万灵宝塔,对于夏言来说同样是梦寐以求之物,甚至可以说是吸引夏言留在上阴学宫的最大因素。
夏言身上的神秘青莲虽然极不稳定且难以操控,但不可否认,在夏言内心深处,那株古怪青莲才是他最大的依仗,而想让青莲得到成长,万灵宝塔便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契机。
夏言心中隐隐有个预感,当那株青莲花开怒放的一天,便是围绕在他身边的诸多迷雾消散之时。
将此事的利弊彻底剖析一番后,夏言便有了决定,推门而出,径直向糜青住所而去……
此刻的糜青看上去倒是十分淡然,在书房中惬意地握着一本古籍,朗声诵读。
看其面容,似乎丝毫不记得自己三日前所下的重要决定,全副心神都放置在手中的典籍上。
而就在糜青神采飞扬地阅览诵读时,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然传来,将其打断。
糜青本能地眉头一皱,刚想出言训斥,但门外那道熟悉的气息却令得他陡然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
“原来已经过了三日……”糜青屈指掐算片刻,心中顿时了然,不禁感概道,随后其神情一敛,一道微浓郁至极的青气忽然闪现,并迅速涌入其体内。
“快了,就踏入那一步了……”糜青喃喃念道,脸上闪过几丝异色。
糜青所修行的功法名为《浩然正气歌》,乃是儒门极高深的法诀,威势浩大,单以争杀之道而言,即便在底蕴深厚、传承悠久的上阴学宫中,也能排入前五之列。
其正心养气之术更是妙用无穷,不仅可以御防心魔入侵,对于绝大部分邪佞术法更是天然克制,是邪魔外道避之不及的真正克星。
但其修炼难度之大,也同样令无数人望而却步。
要修炼这门功法,首先必须要具备的便是儒门正统的浩然正气。
这浩然正气并非是天地灵气的一种,而是自生灵本身培育出的一种人气。
想要身具浩然之气,唯有一种途径可以获得,那便是熟读儒家经典,领悟其真谛,日积月累下,方会诞生。
而光是这个门槛,便足以拦下大多数人。
上阴学宫中有资格修习《浩然正气歌》之人,莫不是天纵之才,对他们而言,修习这种需要花费漫长时间养气,且进境缓慢的功法,无疑是得不偿失,就如鸡肋一般,故大部分都转而选择其他合适功法。
剩下的一小撮修习《浩然正气歌》之人,就算孕养出浩然正气,然而接下来却依旧还有无数难关,令人绝望,上阴学宫史上,能真正将此功法修行至登场入室的,可谓是寥寥无几。
故而《浩然正气歌》虽然威能玄妙莫测,但多年来它却一直被束之高阁,罕有人修炼。
近些年来,唯一将其修炼有成的,也唯有糜青一人,这也是糜青能担任文正殿主一职的重要原因。
“进来吧。”回过神来后,糜青放下手中典籍,轻声说道。
随着其话音落下,候在门外的夏言也不再迟疑,将木门推开,走了进来。
“三日已至,你考虑的如何?我至今都还未收过弟子,若你点头,那便是我门下大弟子,将来我衣钵也极有可能由你继承。”糜青无不诱惑地说道。
可以看出,糜青对于夏言是真的十分满意与看重的,否则以他的身份,若真放出消息要收录亲传弟子,那恐怕拜师的人能从渝州城排到天蟾山脉。
听见糜青话语,夏言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感动,他与糜青非亲非故,而后者却三番两次相助于他,不仅替他找寻李开心二人,更是救过其性命。
最重要的是,糜青对夏言并不存在什么私心,这尤其令夏言感激。
“弟子已经想清楚了,愿奉先生为师!”夏言深深地一鞠躬,行大礼道。
“哈哈,好极!好极!”糜青抚掌大笑,欣喜不已,越发亲善地看着夏言。
“既然你已经同意,那你自今日起便是我糜青的亲传弟子,亦是我文正殿的首席弟子,日后若为师不在之时,你便可主掌文正殿,一切资源都可随你心意调动。”糜青脸上的喜意迅速收敛,想要装成一副严肃之色,但其几乎快连成一条缝的眸子还是将其出卖。
“多谢师尊!”夏言心中一震,万万没想到糜青居然待他如此优渥,随意便将一殿大权交予给他。
“嗯,这文正殿以后便是你的家,用不着再拘束,稍后我会令人在正殿中开辟一间静室出来,以供你修行之用,日后你在修行上若有什么难处,也可随时前来找为师……”
糜青首次收徒,心情也微微有些起伏,口中不停说道,安排着夏言日后的起居,并将文正殿的大致格局都与夏言仔细述说了一遍。
夏言则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糜青高昂的神情,不由有些好笑,以及感动……
“殿中大致便是如此了,至于拜师仪式嘛,倒也不急,待天蟾大典后,再补加便是。”糜青砸了砸嘴,终于停了下来。
“天蟾大典?”夏言有些疑惑地望去。
“天蟾大典即是我们上阴学宫挑选弟子的仪式,又称之为天蟾试炼,想要加入上阴学宫,非得通过这个试炼不可,否则即便圣朝皇子亲至,也是无用!”糜青笑着解释道,看上去倒是毫不担心。
“徒儿你放心便是,这天蟾试炼对于常人来说,或许是难比登天,但对你而言,只要你小心谨慎一些,通过试炼可谓是易如反掌。”或许是看出了夏言的担忧,糜青复又留下一言,鼓舞道。
事实上也正如糜青所言,即便上阴学宫的收徒标准再严苛,以夏言的天赋实力也完全足够,否则糜青也不会这么眼巴巴地赶着收徒了。
“师尊既然这么说了,那弟子便放心了,只是还要劳烦师尊将这试炼的规则告知弟子一二。”夏言稍稍松了口气,随后略显好奇地问道。
“那是自然!”糜青笑眯眯地说道,声音一顿之后,便娓娓说道:“天蟾大典起源于两千七百年前,适时我上阴学宫初建不久,所招弟子良莠不齐,为解决这弊端,二代宫主便提出了这个法子,并沿用至今……”
就在这么一间小书房内,相识不久的师徒二人仿佛多年不见的知己般,一问一答,声音朗朗,绕梁不绝,显得无比亲切与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