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啊、别杀掉我、我错了”惨叫挣扎,却又难以动弹的姿态,悲惨至极,却是对周遭人心灵与精神最完美的拷打。
这个女人很可怕,但最为可怕的,却还是他们拿这个残虐又有着异常洞察力的人毫无办法。
下一个露出丑态的可能是自己,这种想法悄无声息的蔓延,让此处的空气都变得污浊了。
等他喊到喉咙都嘶哑了,黛薇儿才轻缓缓地开口:“不想被我杀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下一个问题——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希望你是个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聪明人。”
她的脸上,带着相当危险的妖娆的笑容。
晶莹的紫色瞳孔的光芒,像极了荡漾着的冥河之水。
他的呼吸声几近消失,如犹捣蒜地拼命点头。
已经忘记了“骨气”与“勇敢”是怎样的东西。
被猫按在爪子下的老鼠,被人拈在手心的小虫,大概就是怀着这样这样的心情吧。
知道自己不过是对方手中的玩物,无论怎样努力也未必能逃脱——是生是死,全凭对方的心情。
可是,却又很难放弃这一点点的侥幸。
“那边那个男孩子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是经了谁的手?”
啊、竟然是这个问题么,太简单了。
“只要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么?”
“取决于你的表现。”黛薇儿妖魅地笑道。
“喂!混蛋,别说!”
“那女人一定是在骗你的。你看……用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让对方的心态崩塌,再去套不知道信息的这种手段不是很常见么?我们也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啊——”
喉咙,被刺穿。
被尖锐的,紫色的冰晶刺穿了喉咙,即使想再发出声音,也只能从口中喷出大量的鲜血,与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黛薇儿并未想杀这个人,仅是衣袖抬起,再看过去时,他已经双眼翻白捂着脖子打滚,不到半分钟便面目狰狞地死去了。
这已经是,她手中的第二条人命了。
不是她的个人意志。
她从没想过杀死谁。
即使是每次从不认识她的仇人身边擦肩时,内心翻涌出灰黑色情感的每一个瞬间。
即便是为了蔓延泪水一个期待的眼神,以身犯险的那个夜晚。
当双手按在暴走蜗牛的颈项时。
铺天盖地的箭雨朝她袭来之刻。
也都没有杀,甚至不想杀。
说是怯懦也好、自不量力也罢。
能够若无其事地让生命消失是件很残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尽量避免,否则那种罪孽与痛苦感的侵袭,也许会让她平静的幸福消弭于无形。
一遍遍的、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如同在吟念着某种咒语。
可实际上有两条活生生的性命被她夺走的时候,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难受,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不想用“因为对方该死,所以这种行为是正确的,当然不会心生涟漪”这种愚钝得可笑甚至可以说是令人作呕的说法来替自己辩解。
真正的,一般人意义中的所谓三官正常、身心健康的“好人”,哪怕被逼得急了,也很难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吧——哪怕一次次的,像傻瓜一样被伤害,也只会傻笑。
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这样的家伙,才是正常的吧。
而如自己这般内心毫无波动,还有些想笑,甚至还能顺势继续威胁那可怜的怂货“你不想变成他那样对不对?那就快说”的自己,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个纯粹的变态吧。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给自己下的那条“不可以伤人性命”的界限说不定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生命有敬畏感,而是害怕自己发现自己根本不珍惜他人性命这个过于残酷的现实,而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