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后的新闸市区显得空荡荡，虽然经济基础不错，但因为民众观念等因素，不夜城、KTV还没有青萍市多，一到深夜，整个城市除了路灯就没什么光亮。
听见敲门声，温丝纶按住妻子，自己起身披着衣服开门，埋怨道：“有什么事明天说不行吗？大晚上还跑到家里来也就你了。”
“有事。”包青嵩腋下夹着本杂志进门，简单回了句，“明天我一天都在信用社那边，哪有时间？”
“回头你家老爷子心疼你，别再拿我当挡箭牌。”温丝纶让保姆拿了个取暖器过来，新闸市是全省难得的平原地区，没有成规模的山脉，但与此同时，寒冷的冬天也是全省最难熬的。
包青嵩换了鞋，坐在取暖器前烤着手，将腋下的杂志递过去，“你看看。”
“莫名其妙！”温丝纶翻了翻这本今年五月份的全国性财经杂志，“好几十页呢，看什么？”
“没让你看内容，封面！”包青嵩将保姆送来的热茶捧在手心，努努嘴说：“认识吧？”
温丝纶翻到封面看了几眼，上面是一个西装革履、半秃顶的中年男人，一手撑着讲台，一手指向天空，意气风发且目光坚毅。
“有点眼熟。”温丝纶低头看了眼边上的介绍，“哦，是中博网的老总梁刑，啧啧，大人物啊。”
“这张照片是中博网在纳斯达克上市后，梁刑在燕京大学做演讲时拍的。”包青嵩盯着杂志封面，低声说：“如今中博网的影响力已经不局限于网络了，在民众心目中具有极强的影响力和信誉度。”
“确实如此。”温丝纶想起前几天去省里时听到的传闻，将杂志放下笑着说：“你碰见他了？”
包青嵩诧异的抬头，“你怎么知道？”
“不奇怪，他们出现在新闸也正常。”
“不奇怪？怎么可能不奇怪？”包青嵩突然起身，问：“中博网是国内IT业的翘楚，梁刑是业内的顶尖人物，出现在新闸市这个和IT业扯不上关系的地方，难道不奇怪？”
“坐下慢慢说。”温丝纶做了个手势，“有几家公司现在正和江河市谈入驻高新园区的事，其中就有中博网，目前还是机密，不要泄露出去，所以梁刑出现在离江河市最近的新闸就不奇怪了。”
包青嵩缓缓坐下，目光游移不定，“但温书记你知道我在哪儿碰到梁刑的？”
温丝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今晚你不是去见冯一鸣了吗？见到没有？怎么又扯上梁刑了？”
“冯一鸣在温泉度假村包了家酒店，梁刑也住在里面。”包青嵩将山脚下发生的事一笔带过，接着说：“我当时就有点怀疑，回市区后特地去他们下榻的宾馆查了下，确定就是梁刑。”
“冯一鸣？”温丝纶喃喃低语，“什么关系……”
“包下那家酒店是以天河乳业的名义，至少梁刑是贵客。”包青嵩迟疑了会，才说：“但他们走得这么近，或许……”
“或许暑假那场炒作奶粉质量的大戏，压根就是这两家公司商量好的。”温丝纶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难怪配合的那么好，中博网一顿乱拳将行业里九成九的企业打得晕乎乎，三路集团被查封，听说高层还会被判刑，质检总局下发整改通知书，恰巧在这时候，天河乳业一款产品拿到了国际金奖，被上面视作正面典型大力扶持……”
书房里沉默了片刻后，温丝纶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盯着包青嵩，“即使这样，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今天到底想说什么？”
包青嵩艰难的开口道：“如果不是两家呢……”
“不是两家？”温丝纶眨眨眼，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你意思是……他们是一家？不可能吧！”
“今天在温泉酒店碰到冯一鸣他们的时候，我注意了梁刑站的位置，排在冯一鸣身后第二位，不像是客人，倒像是下属。”包青嵩轻声说：“而且如果不是一家人，中博网何苦为天河乳业火中取栗，要知道除了本就很强的影响力和信誉度，中博网没得什么好处，倒是多了一堆仇家。”
温丝纶紧锁眉头坐下抿了口茶，“想必你还打探到什么了，一起说。”
“我小姑在羊城工作，我特地打了个电话过去。”包青嵩舔舔发干的嘴唇，“中博网的母公司的确传出风声要迁移，母公司的老总叫魏军，我看了小姑发来邮件里的照片，那个魏军我今晚也见到了，站在冯一鸣身后第一个位置。”
“那也就是说，包括中博网在内的那些公司，和天河乳业实际上是一个老板。”温丝纶觉得有点匪迷所思，“你信？”
“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事实。”
“但是问题还是要回到原点上。”温丝纶轻声问：“这些和新闸有什么关系呢？要知道冯伟安马上就要调任新闸副市长，冯一鸣会来新闸投资吗？不怕犯了忌讳？”
“第一，据我小姑说，中博网的母公司实力极强，下属公司和控股、参股超过十家公司，也不仅仅只做IT业，全省除了江河之外，新闸在各个方面都是最强的，抢块肉吃不是不可能。”
“第二，今晚我告诉冯一鸣，冯伟安调任新闸的消息，他很吃惊，而且相当懊恼，我判断冯一鸣是有在新闸投资的计划的。”
“第三，即使冯伟安调任新闸，也不意味着冯一鸣投资新闸的道路被彻底锁死，特事特办，这种事也是有先例的，如果有必要，去省里讨一张圣旨，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包青嵩详尽的解释完，最后说：“天河乳业不肯迁移，这对新闸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江河市引进这么多公司可不是仅仅为了省会城市一家吧，新闸没道理不能掺和一脚。”
沉思良久后，温丝纶低声道：“关键还是要看冯一鸣对新闸的投资具体数额、项目，想讨张圣旨可不是什么简单事。”
“过几天我去江河，先找找吴震。”包青嵩点头应下，突然小声骂了句脏话，“要不是张长河捣鬼，哪里会这么麻烦！”
温丝纶没做声，却将牙根咬的死死的，不管怎么说，中博网这种在全国乃至全球华人圈都有很强影响力的企业，是哪个城市都最欢迎的对象，要不是张长河把冯伟安塞过来，现在自己说不定还能从江河市高新园区那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