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话了,你不会有事的,只要度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的。”
慕白点点首,勾起一丝‘唇’角,“阿念,现下天气和冷吗?为何我觉得越来越冷了?”
他其实很累,很想合上双眼,可是他又想要多看她几眼,竭力地死死撑着。
苏念随意地抹去了眼角的泪‘花’,挪过去些许,将他搂自己的怀中,“我在这里陪着你,累了便睡一会儿吧,等天亮了,我再唤你。撄”
她的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芳香,能在无形之中安抚他的内心,像是阳光,打开‘阴’冷的心脏,暖暖的,让他舍不得离开。
可是,他终究没有挨过天明,却是在她的怀中,慢慢地停止了呼吸,慢慢地冷如冰。
苏念紧紧地抱着他,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他,可不过是在做着无用功。
晨曦微‘露’,直至‘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偿。
姬殊晏停在‘门’口,看着苏念抱着慕白,泪流满面,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他几步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有我在,想哭便大声地哭出来。”
转身,将脑袋深深地埋入姬殊晏的怀中,苏念终于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都是……都是因为我,因为有我在,他才会死……”
“小念儿,这与你无关!”姬殊晏不容置喙的嗓音响在耳畔,让她一整夜紧绷的弦,刹那间断裂。
眼前一黑,苏念便在他的怀中哭晕了过去。
姬殊晏眸底一暗,旋即把上她的脉,眉梢深蹙,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冲出了房‘门’。
沉入黑暗之中的感觉很不好受,似乎一直有人在后面追着她跑,而且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严玟那张带着焦急的脸。
看到苏念终于醒了过来,严玟松了口气,“郡主你可算是醒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我一觉醒来竟是躺在地上?”
稍微往后一靠,发现后颈处痛得要命,严玟‘揉’着后颈处,但不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昨晚进了屋中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念蹙了下眉头,才道:“你昨晚没仔细看路,绊到了凳子,头先着的地,当场便昏了过去,我费了很大劲才将你‘弄’上.‘床’,后来我便睡着了,大‘摸’是你睡相不好,才会滚到‘床’底下的。”
听到苏念的解释,严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睡相何时差到这种地步了,而且昨晚他绊到了凳子摔倒,为何他会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呢?
就在他思前想后也不明白之际,‘门’外传来了婢‘女’的嗓音:“三少爷,郡主,你们起了吗?”
今日是成婚的第二天,当是要去长辈面前敬茶。
苏念与严玟很快便梳洗完毕,前去敬茶,由于严嵩重病初醒,所以严玟便带着苏念直接去了主室。
彼时大夫人正在‘床’畔伺候严嵩用‘药’,严嵩余光瞟间外头的人影时,立马便将‘药’给推了开。
“玟儿与郡主来了?快进来吧。”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大夫人的眸底闪过一丝冷‘色’,面‘色’却摆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来,“昨夜你们定然都辛苦了,其实不必起得这般早,敬茶早与晚都无甚大碍。”
“父亲您的身子,可有所好转?”
在敬茶期间,严玟担忧地问了一句,严嵩笑着点点首,“有大祭祀给为父亲自配‘药’,为父如今可是觉得好许多了。”
听到大祭司这三个字,苏念流袖之下的手倏然握紧。
“郡主的面‘色’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是不是昨夜玟儿太欺负你了?”
一旁的大夫人见机‘插’了一句话,还表现出万分疼爱的姿势来,拉住苏念的手,拍着她的手背,打趣道。
苏念故作羞涩地微垂下首,“大夫人说笑了。”
说了些体己话,等到苏念与严玟出房‘门’之际,已经快要到晌午了。
“郡主,郡主不好了,宫里的人方才传来消息说,陛下偶感了风寒,昨日烧了一夜,到清晨才退的烧,即便服‘侍’的宫‘女’如何哄他,陛下都不肯服‘药’,大长公主殿下让曹公公来传话,宣郡主快些进宫。”
远处的婢‘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气喘喘的,说了一连串的话,也算是辛苦她了。
闻言,苏念面‘色’微变,“陛下怎么会偶感了风寒,他身边的人是如何服‘侍’他的?”
说着话,苏念便抬脚往外走,后来想起了什么,回过首去,对严玟道:“我会在天黑之前回来,你不必等我。”
严玟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没等他出声,苏念便已提起裙角,匆匆随着婢‘女’而去。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养心殿时,外出杵了许多宫人,见到了她,纷纷跪下:“参见瑶华郡主。”
“陛下呢?”
“陛下不肯服‘药’,大长公主殿下正在殿内哄陛下。”
安娣璇竟然会有耐心哄小皇帝服‘药’?苏念可不信她会有如此好心。
心下百转间,她便进了养心殿,一眼就瞧见安娣璇长身立在‘床’畔前,眸光微冷地看向龙榻上的小皇帝。
也不知小皇帝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敢与安娣璇杠上,不肯服‘药’。
但当听到外头的动静时,小皇帝原本转向白墙的小脸立时便转了过来,在看到苏念的身影之时,眼睛一亮。
“皇表姐!”
他唤了一声,掀开锦被下‘床’,就想要向苏念扑过去。
但他高烧才退,又不肯服‘药’,身子正是虚的时候,哪有力气走路,脚才一沾地,便迎头栽了过去。
苏念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及时地将他小小的人儿拥入怀中,“陛下怎么那么不听话,生病了怎么可以不喝‘药’?”
“苦,不喜欢喝。”小皇帝甚为委屈地眨巴眨巴眼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就差没砸下泪‘花’来。
不等苏念说话,他的小手搂上她的脖颈,老气横生地蹙起眉梢,“皇表姐你以后要搬出皇宫住了吗,我是不是很难再见到你了?”
闻言,苏念很快便明白他真正的用意,他这是故意不用‘药’,借生病之名,让苏念进宫来看他。
他终究只是个孩子,这么一点儿小心思,只要是个有心人,都能够清楚,又何况是安娣璇。
只是苏念觉得奇怪,安娣璇既然瞧出了小皇帝的心思,又为何会任由他耍小‘性’子呢?
这实在是不符合安娣璇平常剽悍狠辣的行事作风。
“怎么会,陛下是一国之君,只要陛下一道圣旨,我定然随叫随到。”
“真的?”小皇帝不相信地眨了眨大眸,盯着她看。
“拉钩,皇表姐若是骗你,便是小狗。”
许多小孩子,都喜欢打钩钩,似乎只要与对方打了钩钩,便一定不会受欺骗一样。
小皇帝伸出小手,与苏念拉了钩钩。
她极尽宠溺地‘摸’‘摸’他的小脑袋,“不过在此之前,陛下得要将‘药’给喝了,一滴也不许剩,若是不喝,那皇表姐日后都不会再进宫了。”
这次,小皇帝没有再耍小‘性’子,接过了‘玉’碗,仰首便咕咚咕咚喝下肚。
喝完‘药’,苏念便将他抱回到龙榻之上,处在一旁一直不曾发话的安娣璇忽而便开了口:“瑾儿服了‘药’,便好好地睡一觉吧。小念,你随本宫出来。”
听到安娣璇的话,小皇帝下意识地便拽住了苏念的衣角,不肯让她离开。
这会儿,安娣璇是彻底地没了耐心,微冷的眸光瞥向他,“瑾儿,松手。”
“我……”
“一句话,本宫不想要说第二遍。”
不怒而威的话,让小皇帝忍不住浑身一颤,可怜巴巴地松开了手,‘舔’了下自己有些干燥才嘴‘唇’。
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却是盯着苏念看,不肯挪开半点儿。
“皇表姐会在宫‘门’落下之前再走,陛下先睡一觉,待睡醒了之后,再与皇表姐一同用膳,好不好?”
用力点头,小皇帝听话地便钻进了锦被之中。
为小皇帝将被角拉好,苏念才跟在安娣璇的身后,出了养心殿。
走在羊肠小道上,一行的宫人与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像是有意为之。
“小念,昨夜与严玟,相处地可好?”
安娣璇忽然响起的话,让苏念怔了下,才垂首回道:“我们很好,母亲不必担忧。”
微不可见地点了点首,“如此便好,你能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也不枉母亲疼你一场。”
“母亲,陛下怎么会忽然染了风寒?”
这个话题,苏念显然不愿意继续聊下去,便换了个话题。
而安娣璇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听到她的问话,自然地回道:“昨日他听闻你出嫁,便想要出宫,本宫不许,他便与本宫闹脾气,到了夜里就发起了高烧来。”
“从前瑾儿可是从不敢与本宫闹脾气,而且从来不敢直视本宫的眼睛,但是今日,他的变化很大。”
非但敢与她闹脾气,而且还敢直视她的眼睛超过三秒钟,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苏念垂下眼睑,话音淡淡:“陛下长大了,母亲应当高兴才对。”
“是呀,这还多亏了小念你的教导有方,不然瑾儿也不会进步这么快。”
忽而,她停下脚步,补充道:“再过几日便要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届时你带着严玟一同出席。”
祭祖大典?
苏念的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被她收敛入眼底,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