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为什么?
“对不起……”他默默地转过了头,不去看她。
“我要的……”她红了眼眶,强忍着眼泪不流下来,摇头:“……不是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小,很抖,但却很有力量!
他垂下了双眸,如果细看,会发现他的双手握成了拳,死死握着,因为没人知道他此时内心里的煎熬,他害怕睁眼去看她,害怕自己伪装的冷漠会破碎。
因为他说的是不能娶,不是不会娶。
虽只有一字之差,但意思却相差甚远。
“你说话啊……”她站起了身来,凝视着他的背影红着眼眶朝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是我不漂亮?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已考取了功名的你?……又或者你遇到了你喜欢的女孩子,你只把我当姐看?如果是……”
“不是,都不是。”他睁开双眼望着窗外的夜空,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无论怎么控制,他的眼眶还是和她的眼眶一样,有着水雾在打转。
“那是什么,你说啊?……”泪终于控制不住从她眼眶里流了下来。
“对不起……姐……”他略带哽咽的声音转过身来,将流泪的她抱在怀里。
这一抱,让她强忍的情绪终于崩溃,泪止不住的在她脸上尽情流淌……
“姐,不要哭好吗……”
他深情的目光凝望着怀里的她,伸出手在她脸上拭去泪水,不忍的说:“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姐,你知道吗,你很美,是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里面最美的,你如你的名字一样,在我心里是那样的圣洁,如雪山里的仙子不可亵渎……”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他捋了一下她鬓角的黑发:“我也从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这些年我的衣服破了,是你给我缝补……”
“不开心的时候,是你陪着我,给我讲笑话,用戏法来逗我。”
“到了冬天,也是你给我做棉衣。”
“夜深了,所有人都睡了,你却看我的墨没了,披着衣服起来给我研墨,给油灯里添油。”
“可以说,你已进入了我生活里的方方面面,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你当姐的应该做的,说明你疼爱我。可是没有人知道,你不知道,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你的眼神变了,你在我眼里不是我姐,你是一个女人,一个很吸引我的女人,一个让我情窦初开的女人,一个闯进了我心里的女人,我开始幻想,要是能娶你做我娘子该多好……”
施慕白的这番话让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自己的印象中,这傻子好像少言寡语只会读书,原来他的内心也和自己一样活泛。
想到这些,想到他早就把自己当女人看,是吸引他的女人,是闯进他心里的女人,是他要娶做娘子的女人,她的心跳就莫名加快,好像有头小鹿在她身体里乱撞。
原来爱情的美妙之处,就是你暗暗喜欢着他向他表白的时候,他却告诉你,他也暗暗喜欢着你。
她脸上有了一抹红晕,之前的伤心和绝望忽然一扫而空,心里只有无尽的喜悦和甜蜜。脸上还有着泪痕的她忍着不笑,轻声说:“爹说他都看在眼里,原来是真的,你偷看我的时候,肯定被我爹发现了。”
“应该是吧。”他含着笑点了点头。
“等等。”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望着他:“你,你不会也偷看我洗澡了吧?”
施慕白:……。
“没有,我对天发誓!”施慕白严肃的说。
看他如此严肃,她抿唇点头:“相信你。”说完又话锋一转,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能娶我?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施慕白脸色黯然了两分,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看着面前望着自己等着自己回答的她:“姐,如果今天他没有出现,今晚义父把你许配给我,我会很开心,会比金榜题名还开心,可事与愿违,他出现了……”
“就是你说的哪位故人?”
“对。”施慕白点头。
“他出现了,所以你放弃功名要走,可是你要去江州,这与和我嫁给你有什么关系?我愿意嫁给你,我也愿意跟着你一起去江州,有什么风雨,我愿和你一起承……”
“姐,这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施慕白打断了她的话,他看着她,很严肃的对她说:“那个家族里的人心都黑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人脉还甚广,朝廷里都有人。我这一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我必须小心又小心,而你和义父是我最亲的人,一旦东窗事发,会连累你们的,这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所以我不能把你们带在身边,也更不能娶你,若娶了你,我回不来,你怎么办?我不想耽误你,所以,姐……”一滴泪从他眼眶里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深情的凝望着她,咬着牙:“忘了我吧。”
“慕白……”她的心一下子空了,泪也再一次溢出了她的眼眶。
人生总是讽刺的。
有些事,我们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
有些人,我们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结局。
施迎雪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刚刚因为他也喜欢自己而获得的喜悦,却因让自己忘记他而残忍无助,更心痛无奈。
他没有在说话,就这么站着,也不在安慰她,因为他把心里的话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冷漠,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
这一夜很漫长。
这一夜,很伤凉。
终于他走了,只是步子很沉重,距离门口只有三四米的距离,在此时仿佛需要用一生才能走完。
“可不可以不要去江州,可不可以为了我放下你心里的仇恨?……”
他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祝你……幸福。”他终于还是继续走了,可如果有谁在正面看他的话,一定会发现他已泪如泉涌。
离开一个生活了十年的家,离开一个唯一爱的女人,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但又不得不离开,他无从选择。因为童年的遭遇和苦难就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脏里,若不清除,那将会是一个梦魇,纠缠他一生。
想要清除心里的魔,就得先接近魔!
“可不可以告诉我,十年前你究竟遭遇了什么?这些年为什么你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她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但她想知道他心里的魔和仇恨的根源是从哪儿来的。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有在她眼中逐渐远去的孤寂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