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乔府上下灯火阑珊。
乔府今晚的家宴,可以说是极其丰盛,各房叔伯以及各房少爷公子小姐通通到齐,就连在外面忙碌的乔国厚也赶了回来。
只是所有人都到齐了,可最重要的客人却耍起了小脾气。
施慕白从藏书楼出来后,就回到了西厢房,然后闭门不出。
乔仁自然是来劝他,给他解释。甚至乔老爷乔定远也来亲自代表老先生给他施慕白赔不是。这样一来,他施慕白也不在好说什么,毕竟人家给你脸,你得兜着,见好就收。
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跟着乔仁穿过蜿蜒的抄手游廊,来到了大堂。
大堂此刻十分亮堂,三张大圆桌摆在里面。
每张大圆桌可坐十二人。
左边圆桌全是坐着乔府的公子少爷,足有九人,年纪最小的八岁。
右边圆桌全是乔府的女人和孩子,这些女人有各房婶婶以及各房媳妇,当然还有府上的小姐和孩子。
中间这张大圆桌身份地位在乔府是最高的,比如一家之长乔定远,乔家四爷乔杰,乔家八爷乔国厚,以及乔家的三个公子,这三个公子都已结婚生子,由于平时帮助家里打理生意,所以地位在家里也是不低。
在这大堂边上还站着各房的丫鬟女佣,随时等候主子的传唤或上前斟酒。
本来这乔家还有一位重量级人物,但是这位重量级人物由于喜欢清静,几年前就开始吃斋念佛,不喜热闹,所以就没有参加这次家宴。她就是乔家一家之长乔定远的母亲,老夫人。
“施兄,里边请。”乔仁领着施慕白走进了大堂。
“施先生您终于来了,我们就等你了,来来来……”乔定远赶紧起身迎接施慕白。
一家之长都起身了,在座的各位公子少爷这些晚辈也纷纷站了起来。
“晚生见过乔老爷。”施慕白来到中间的大圆桌前,朝乔定远施了一礼,然后歉意的说:“之前的事是晚生做的不好,给乔老爷您添麻烦了。”
“施先生你这是哪里话,是我乔某做得不好,让施先生受委屈了。”乔定远说着话,就端起了一杯酒,看着他:“老夫自罚一杯,希望施先生不要因为老先生的几句话就认定我乔家是一个没教养的地方。”
“乔老爷您……言重了。”
乔定远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对此,施慕白轻声一叹,然后说:“其实这件事晚生事后也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也自罚一杯。”说着话,就端起了面前桌上的酒杯,看向乔老爷:“还请乔老爷不要在责备于老先生,毕竟老先生也一把年纪,没有功劳也有启蒙府上少爷小姐们的灵智之苦,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见施慕白一饮而尽,乔老爷点头赞赏的说:“施先生果然气度不凡,受了委屈还替对方说情,实在难能可贵。”话一转,左右看了看自家的这些后辈;“你们都得向施先生好好学习,别整天瞎玩胡闹,否则我乔家几代基业,会毁在你们手里。”
这些少爷小姐们纷纷撇嘴,但嘴上还得说:“是。”
“客气了,客气了。”施慕白谦逊的说。
“七哥,你快坐下吧,要不然施先生也不好落座,我们大家也更不好坐,都这样站着,像什么话。”乔国厚提醒着。
“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乔定远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赶紧让施慕白坐。施慕白自然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乔老爷,请。”
都坐下后,两边的晚辈也才纷纷坐落,然后就各桌开始吃喝。
中间这桌自然是焦点,不能随便。
首先乔仁给施慕白介绍:“施兄,我给你介绍一下,那位是我四叔乔杰,你已见过。”
施慕白冲那乔杰含笑点头。
乔杰不苟言笑,只是回了一个点头。另外他坐的椅子也和别人不同,因为他坐的是木制轮椅。之所以会坐轮椅是因为年少时候去石厂玩,却不幸被巨石砸中后腰,导致腰椎错位,伤及了神经和骨髓,成了下肢瘫痪的残疾人。现在是乔府的账房先生,乔府上下一切账目都由他经手。
“那位是我八叔,傍晚时分才从外面赶回来。”乔仁指着四叔身边坐着的那个中年人说。
“见过八爷。”施慕白朝其施了一礼。
“施先生仪表堂堂气宇不凡,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难得,更难得的是放弃功名,常言得易舍难,可见施先生的魄力远非常人,他日前途定不可限量。”
“晚生不才,八爷过奖了。”
“哎,是先生谦虚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乔国厚年纪四十有五,模样和他名字一样,是个国字脸,平时在外打理生意,比如各种调度,毕竟乔定远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家里不能没有做主的,所以两兄弟就一人主内,一人主外。
紧接着,众人一边吃一边聊,乔仁也继续向施慕白介绍他的兄弟姐妹。
乔仁的堂兄堂弟加起来有十来个,堂姐堂妹也有七八个,还有几个嫂嫂,以及五六个侄子侄女。真可谓是枝繁叶茂。乔家的男丁分别以:东、西、南、北、左、右、仁、智、礼、义、信取名。女孩子就没有什么规矩了。
坐在中间施慕白这一桌的公子有四个,除去乔仁,另外三个都已经结婚,分别是二叔乔武的儿子乔南,六叔遗孀乔北,八叔长子乔左。乔仁本不应该坐在这桌,因为他还没有结婚,但是因为他要陪施慕白,所以今晚破例就坐在了这一桌。
“乔老爷,晚生有一事不明,可否解惑?”施慕白突然问。
“施先生,有何事不明?”乔定远喝了口酒,好奇的看着他。
“就是方才乔兄说,乔老爷您是兄弟姐妹九个,为何现在只看到您和四爷以及八爷,其它几个叔伯呢?为何不来此用膳?”施慕白这是明知故问,他就是要看看这些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一出,在座的几个叔伯以及几个少爷都僵了一下,纷纷抬起目光看向他施慕白。
气氛有点不对劲。施慕白扫了众人一眼,试着问:“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哦,没有。“乔定远抬手摆了摆,然后看着他施慕白:“施先生没有说错话,只是这个问题,对我乔家来说是不幸的。”
“不幸?”
乔定远点了点头,随即沉了口气,他道:“我们乔家很久都没有提及曾经的往事了,因为每每提到就会感伤和困惑。但施先生你既然问了,你也不是外人,老夫可以告诉你。”
施慕白不说话,等着。
“老夫我的兄弟姐妹有九个,分别以文、武、英、杰、安、邦、定、国、凤取名。由于我排行老七,所以叫做乔定远。而我大哥乔文,他是一个读书人,只是他之前因与人定了娃娃亲,奈何他不愿意父母安排的婚姻,选择了府上的一个丫鬟,我爹为了逼他成亲,就把那丫鬟赶走了,谁知道那丫鬟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土匪,被残忍的杀害,我大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当时他痛不欲生,恨我爹,断绝了父子关系,离开了家。直到今天,我那大哥也从来没有回来过,更没有一封书信回来,甚至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我二哥乔武,是一个练武之人,后来从军,在军营里一步步升迁,一直做到了我朝与金国交界处的大散关守将,直到八年前,他因多年来的劳累而去世。如今子承父业,我那大侄子乔东,也在军中某差,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次,只有他的妻儿在家中。”
“至于我三哥乔英……”说到这里,乔定远回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心一沉,一笔带过:“他和我五哥乔安,六哥乔邦,相继去世。而我九妹小凤也嫁进了江州太守府,所以现如今,家里面就剩下我们哥三。”
还以为这乔定远会浓墨重彩的说乔英,毕竟那是这个大家族的奠基人,谁曾想一笔带过。对此,施慕白心中自嘲一笑。
“七哥,过往我乔家那些不幸事不要再提,一切都在十年前结束了。”乔国厚盯着七哥,似乎给了他一个不要在提的眼神,然后端起酒杯:“今晚是为施先生接风洗尘,别让我乔家的往事扫了施先生的兴。”说着就看向施慕白:“来,我敬先生一个。”
“不不不,应该是晚生敬八爷您。”施慕白端起了酒杯。
“都一样都一样。”
乔国厚抬了一下酒杯,然后一饮而尽,紧接着他的目光就亮了,看着施慕白说:“对了施先生,我有一女,喜欢诗词歌赋,平时在府上找不到人与她吟诗作对,说别人与她不在一个层面,整天闷闷不乐,不逢知音。今日得知施先生光临寒舍,是仰慕不已,说什么也要来向施先生讨教,还望施先生满足小女这个心愿。”
施慕白饶有兴趣的噢了一声。
这个时候乔仁和乔定远脸色微变,因为今晚是打算让施慕白和自家闺女初见面。谁知道自己还没有开口把女儿叫过来和施慕白认识,居然就被这老八给劫胡了。尼玛!
可是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因为乔国厚已经把他闺女叫过来了:“微音,来,快见过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