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音是个聪慧的才女。
也因此很尊敬于老先生,因为她的学问几乎都是于老先生教的,若谁对于老先生不敬,她自是第一个不答应。
放眼整个乔府大院,几乎所有人都对施慕白客气有加,可唯独她乔微音是个例外。其实她乔微音也并非那种是非不分之人,反而很懂礼貌很乖巧,可偏偏遇到了施慕白对她老师不敬,那没法了,别人惯你,我可不惯你。
施慕白见她对自己如此不客气,顿觉难堪和不悦,但他并未生气发火,因为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沉了口气,看着她:“乔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存在误会。”
“误会?”乔微音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是,于老先生是你恩师,谁对恩师不敬,做学生的自要为其出头讨公道,换做是我,我也会像乔小姐这样做。但是有些事不是表面上能知对错,常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上次我是第一次来,不了解于老先生的为人,所以多心误会他了,这是我之过,今日是特来向于老先生赔不是。”施慕白目光很真诚,语气也很诚恳。
乔微音听言,饶有兴趣的噢了一声:“原来你是来赔不是的,呵,晚了。”后面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晚了?”施慕白不惑:“此话怎讲?”
乔微音撇了他一眼,又坐下了,捧起手中书看了起来,同时也说了一句:“你是我乔府的贵客,向人赔不是会降低你身份,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这里不欢迎你。不送。”
“你……”施慕白眉头邹起。
他朝乔微音走了过来,来到她面前,盯着她:“乔小姐,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但我真心实意来向于老先生赔不是,还烦请乔小姐告知于老先生现在何处?”
一听这话,坐着的乔微音就气不打一出来,当即把书一放,起身就斥道:“你别在假惺惺了,我老师早已离开乔府,现在来道歉,有用吗?猫哭耗子假慈悲,做给谁看啊?”
她的语气十分激动,这让面前的施慕白微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于老先生离开了?我,我不知道啊,这,什么时候的事?”
乔微音一声冷笑:“你会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跟我装是吧,好,我告诉你,那天下午你对我老师不敬,第二天我老师就走了。当然这只是表面,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我七叔为了替你出气,所以才赶走了我老师。”
“什么?”施慕白惊愕。
“现在知道了吧,可以走了吗?!”乔微音丝毫不给他施慕白面子,无论语气,眼神,神情,都在表达她对施慕白的不满。
施慕白整个人有点恍惚,恍惚中闭上了眼。
乔微音不在看他,坐了下来,拿起书继续翻看,仿佛当面前站着的他是透明的。
“伯父啊伯父,您这是陷我于不义啊……这叫他人如何看我?我又有何脸面待在府上……”施慕白是痛心疾首,垂下的眼眸都有一滴泪流出。演技派!
乔微音不觉抬眼看向他,发现他俊朗的面容上竟有一滴泪滑下,当下就是一怔。
施慕白转身走了,只是步子显得虚浮,像是被抽了魂一般,嘴中念叨着:“于老先生,是晚生对不住你,我无意中伤伯仁,伯仁却因我而去,慕白痛之……”
乔微音就这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她心有不忍。
“你等等。”
施慕白刚刚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就听见了身后的乔微音叫住他。他停下,一脸疲态的转头看向她,她还是坐在椅子上,望着他,她说:“那个我老师走之前留了一句话,是给你的。”
“给我的?”施慕白问:“什么话?”
“准确的说是一个上联,说我要是见到你就告诉你,只要你能将其对出来,他就原谅你,不予你计较。不知施公子可愿接下这联?”乔微音轻佻了一下眉,似乎正在酝酿一个阴谋。
施慕白正愁找不到道歉的机会,如此一来,他自是愿意,当即就折了回来,来到乔微音面前,他道:“此话当真?”
“当然。不过……”乔微音停顿了一下,沉了口气才继续说:“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不管你对不对得出,你都不许去找我七叔理论我老师离开这事,这事就到此为止,在我这里结束。”
“这…。。”施慕白有点为难。
乔微音之所以要他施慕白答应,就是她害怕施慕白把这事闹大,要知道于老先生离开乔府是自己走的,当然这是表面上,而她刚才的那番话没人敢说、换句话是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可一旦施慕白去闹,那不是把她乔微音拉进来了?以她对七叔的了解,七叔肯定对她恨之入骨,而自己和父亲虽然也是乔府一员,但大家长是七叔,谁知道会对自己和爹穿什么小鞋或刁难?到时兄弟不合,家庭不睦,一切罪魁祸首就是她,这是她不想看到的,所以最好把这事平息住。
“不答应就算了,当我没说。你走吧。”乔微音见他为难,就率先开口。
“我答应。”施慕白赶紧顺坡下驴,因为他也不想把这事闹大,那样对自己也有影响,既然你要平息,那我就如你愿。
“好,这可是你说的。骗人是小狗。“
施慕白觉得好笑,这乔微音居然还有这么可爱一幕。他当下严肃地说:“我施慕白向来说到做到。还请乔小姐出联吧。”
乔微音凝视了他N秒,沉了口气才道:“听好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总言之……。”说到这里,她乔因为有点不想说后面的,但想了想,还是说了:“……不是东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总言之,不是东西。
这联一出,施慕白的脸色当场就拉了下来。
这哪里是联,摆明了就是在骂他施慕白不是个东西。任谁听了,都会火冒三丈。
“乔小姐。”施慕白语气淡漠。
乔微音嗯了一声,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看这联不是出自于老先生之手,而是出自你手吧!”
施慕白说对了,这就是乔微音临时出的一个骂人联,好解心头之气,也算为老师报了仇。不得不说她乔微音是个聪慧的才女,骂人不带脏字。
乔微音被施慕白揭穿,使她有点尴尬,但事已至此,话已出口,只得这样了,她轻咳了一声说:“你管它谁出的,你对出来不就好了,当然,对不出来也没事,就当我没说过。这事就到此结束,谁也不要在揪着我老师这事不放。”
乔微音想得挺好,自己气出了,也拉低了他施慕白的才气,毕竟连自己的联都对不出来,还什么金榜题名的当世大才?简直是浪得虚名。而且也平息了老师这件事,当真是一箭三雕。
施慕白就这样站着,就这样凝视面前坐着的她。心中暗叹:好一个才女,真想不到这罪恶的乔府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还站着干嘛?答不出来就走吧,反正这儿也没别人,没人知道你答不出我联这事。快走吧,别挡着我看书。”乔微音越来越自我优越了。
可惜,可惜她乔微音虽是难得一见的大才女,但她遇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满腹经纶的施慕白,如果连这联都对不出来,他就枉费十年寒窗之苦。
他想了想,目光忽落在地板上,哪儿有阳光被遮挡后投射的阴影。看着这个阴影,他有了。
“既然乔小姐愿与施某比才学,那施某就如你所愿,听好了。”施慕白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阴背阳面,阳背阴面,阴阳面,何分南北?”
上联: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总言之,不是东西。
下联:阴背阳面,阳背阴面,阴阳面,何分南北?
这下联一出,乔微音立时怔住,怔怔的望着他。
施慕白虽然很愤怒,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介女流,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如果自己也在联中掺杂辱骂她的话,那就有失自己身份和气量,所以对了这么一个不算出色,但工整的下联出来。
“你……”乔微音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完全没想过他会对出来,要知道他刚才一定被自己激得很愤怒,人在愤怒的时候是会失去思考的,可他仅仅片刻就对了出来,里面丝毫没有辱骂还击自己的意思,还对的如此工整,可见他的气量和才识。自己小看这施慕白了。
“乔小姐对我不满,是有其因,故施某不予你计较。打扰了,告辞。”施慕白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你等等。”乔微音再一次叫住他,这次她站了起来。
“如果觉得方才骂我之联还不够解气,建议乔小姐找个纸人,写上我的名字,对其爱怎么骂就怎么骂,赎我不奉陪。”施慕白没有回头,继续走。
“施公子你别误会,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乔微音见施慕白站住了,便赶紧继续说:“我叫住你,是想在对一联,当然不……”
“别自取其辱。”
“不是骂你的,我保证,是真心让你对,因为很多人都对不出,我想知道施公子能否对出?”
施慕白回身,看向乔微音,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若是施公子你能对出来这一绝联,我乔微音就彻底服你,也保证以后绝不和你作对。”
施慕白饶有兴趣的噢了一声,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绝联能让乔大才女选择放弃对自己的成见。对此,他道:“出联吧。”
“听好了。”乔微音也不墨迹,说出了上联:“好女子,己酉生,问门口何人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