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淮南军对城门发起了猛烈地进攻。
投石机一波波地将大石块投向城楼之上,守城汉军被砸伤的不计其数。
“放箭!”周勃一声令下,汉军万箭齐发。
然而,在这样的箭雨之下,曾受过西楚霸王亲自□□的军队,依然异常勇猛、不退不缩。城门之下,淮南军的冲车猛烈地撞向汉军城门;云梯之上,不计其数的淮南军爬上了女墙。
望着这样的阵势,大汉帝王慌了,几名将领也慌了,刘邦只觉得耳膜轰鸣,头痛欲裂。
“陛下,照这样疯狂的进攻方式,庸城半日可破。末将去引开英布那疯子,让周勃护送您从后门撤退吧。”樊哙焦急地道。
大汉帝王沉重蹙眉,心思沉重。当年做汉王时,鸿门宴他逃了,率联军攻打彭城他逃了,在荥阳纪信假冒他,他又逃了……
想不到如今做了皇帝,他还要这般狼狈地逃。
“陛下,快做决定吧,再迟来不及了。”周勃拱手道。
刘邦终于咬牙道:“撤!”
而就在这时,一束箭矢冲天而起,角度极其刁钻,如闪电般飞上城楼。
“嗖!”
那箭矢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不偏不倚直穿入大汉帝王的胸膛。刘邦趔趄倒地,城下的淮南军见状,剧烈的欢呼声陡然乍起!
“射中了!射中了!大王万岁,淮南国万岁!”
“陛下……”汉军大慌,迅速将受伤的帝王抬下城楼。
奇怪的是,英布这一箭所射中的位置,竟与当年项羽射中的位置,完全重合。
大汉帝王接连三口鲜血喷涌而出,昏迷前,他咬着牙,颤颤抖抖艰难说完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杀掉英布……给朕杀死他!”
众人将刘邦抬入帐中,樊哙与灌婴则打开侧城门率军出击。
汉军像愤怒的老虎,与淮南军展开激烈的殊死战斗。
没有了项羽的指挥,淮南军终究不适合长线作战,加之已经六年无战事的国家,短时间内冲锋勇猛,可是二十万军队,只有不到五分之一是当年追随过项羽的老兵。而英布,虽个人武艺勇武非常,却不懂得合理调配这些新旧军队,老兵的作战经验无法有效传承给新兵。
因此,经历几场战役之后,军队内部的大缺陷就开始逐步暴露出来,新老兵卒,无法全面有效地配合。
所以,即使淮南军用的是项王兵法,但是老兵之中,缺乏可以将这种布阵实质和精髓全面驾驭的人,致使十几万的新兵依然无法行之有效的实施阵型。此阵在他们实施之下,只有皮毛,却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加之,汉将曹参,命人从淮南国截获英布的粮草。最后,经过几次大的战斗,英布的军队不堪各方负重,终于败下阵来。
汉十二年(前195年)十月的冬天,汉军在会甀(zhuì)击败了英布的军队,英布败逃,重伤未愈的大汉帝王,在昏迷前曾下令“要剿灭英布所有势力”。因而,并未给英布喘息之机,汉军派军继续追击。
英布率领战败的军队,渡过淮河,几次被汉军追上,不得不停下来交战,皆败走。最终,他率百多人逃到长江以南。后来,长沙王派人诱骗英布,谎称和英布一同逃亡,二人准备投奔与英布有亲家关系的番县县令。英布果然上当,被诱骗至番阳后,被兹乡当地的百姓杀死在民宅里。
英布死,大伤未愈的汉帝,决定班师回朝。
在途中,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大汉帝王,数次呼唤着大汉皇后的名字。这也让一些臣子心中不安。
在军医令的及时救治下,他纵然脱离了危险,可是两次中箭,皆在要害之处,而且还是同一个位置。以天子的现状来看,极为不乐观,张太医数次表示:陛下的身体,必须即刻赶回长安宫中,才能得到最好的条件和药材医治。
如果说,从前皇上身体好,皇后又一直在身边,这些臣子们是不会那么迫切去想“天子百年”之后的事情。可是以目前皇上垂垂恹恹、不容乐观的身体状况来看,他们不得不开始为未来早作筹谋。
灌婴私下找到夏侯婴,试探着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见夏侯婴与自己立场相同,灌婴终于放下心来,想与夏侯婴密谋“改立太子”。
经他这些年的暗中观察,后宫之中,戚夫人之子刘如意,最受皇上宠爱,而戚夫人比起皇后来说,自然好驾驭也好控制得多。
所以,他将这个心思告诉了夏侯婴,见夏侯婴迟疑不下决定,灌婴又补充道:“夏侯大人,当真以为,皇后会与陛下一条心吗?”
“哼!这个女人,我从来就不看好!”夏侯婴缓缓眯眸,沉声道:“她手段极强,又是前项王的女人,只是陛下被其美色迷惑,当年在彭城差点连命都丢了,也要将她带走。自打这女人嫁给陛下,咱们大汉就没有一天消停过。”
“夏侯大人说得极是!”灌婴凑上前去:“陛下此次重伤,张太医虽不对咱们明说,可他一再要求快速回宫,想必陛下的病非常重,若是万一,有个突发状况……皇位早晚是太子的。一旦皇后的儿子继承大统,咱们以后还能有活路吗?”
见夏侯婴点头,灌婴又道:“大人莫忘了,咱们可都是当年反楚有功之人!而咱们的功,在这个女人眼里,那就是根刺!”
“嘶……”夏侯婴长嘶一声,犹疑道:“你是说,皇后一旦掌权,会……?”
灌婴点头道:“不错。”
“当不至于吧?”夏侯婴捋着长须,缓缓道:“太子毕竟是刘氏子孙,又素来仁孝。与其母为人处事,大不相同。”
“不怕一万可就怕万一。”灌婴道:“太子若是仁孝,又如何比得过其母后的手段?何况太子年幼,即便继承皇位,未来的真正掌权人也是皇后,咱们不得不防啊!”
夏侯婴严肃地看着灌婴,道:“那你的意思是?”
“此次回宫,就是个好机会。我听说皇后离开洛阳后并未回宫,而是去了旧楚国之地。”灌婴圆眸一眯,目露凶光:“咱们当借此机会,在陛下面前狠狠参她一本,借机除掉她,辅助戚夫人之子如意坐上太子之位。”
当大汉天子的帝王銮驾,在回往长安帝都的途中。他的皇后,却从旧楚国的都城彭城出发,南下乌江。
金銮銮驾在过了垓下和阴陵之后,在“二龙乡”的方向缓缓停下。
这里,是当年埋葬虞姬的地方,当年项王四面遇追兵,只得将虞姬草草埋葬。后来大汉国建立,莫紫嫣清醒之后,作画“美人图”,以“美人计”助刘邦成功逃出匈奴人的包围。
因那画中的一对女子,正是莫紫嫣自己与虞姬的画像,所以,她便要求刘邦为虞姬翻修墓地。
在这里祭拜了虞姬,马车继续向东南而下。
公元前195年,冬。
天际苍茫一片,乌云暗涌翻滚。
乌江岸边的数座千年青山,绵延层叠,直耸入云雾缭绕的茫茫苍穹。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江水呜咽,在山中穿梭,隐隐如妇人的悲泣。
“嗷呜——!”
一声长鸣划出青山,直传入几十里外东城郡外的金根车内。
东城郡,出现了疑似皇家的仪仗队。数百人的仪仗队和侍卫,分列在金根车的前后两侧,威严凛凛,却并无扰民之意。仪仗队未进城,而是由城外的一条小径,直去乌江。
仪仗队引领出的,是一驾六匹白马同驱的金根车,此车通身金色,车柱上鸾鸟立衡,车盖四周羽盖华蚤。非是当今天子,所不能乘。
车内端坐着一位约摸二十岁芳华的女子,她一袭唯有皇家至尊才能着身的明金黄色,那锦缎上所绣的正是“百鸟朝凰”图。她那青丝高绾于顶,成盘螺状,足有半尺长,顶部与发髻之间,是两排价值不菲的红色珊瑚珠。
女子颀密的睫毛下,双目阖闭,未施粉黛,面色素白如霜,却是天生的峨眉含黛。一张鹅蛋脸被秀鼻分割成完美的两半,无论是哪一侧都是精致绝伦。饱满而丰润的双唇微抿,偶尔在马车颠簸时,不经意间引出一个漂亮却冰冷的弧度。
“娘娘,小雅好像听到远处有狼嚎的声音。”金根车外,传来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声音。
“派人去探,吩咐下去,绝不可伤狼分毫。”女子吩咐完,又淡淡道了一声:“你进来,侍我更衣。”
“诺。”
侍女方要上车,前方侍卫,突然调转马头,到金銮凤驾前来报:“皇后娘娘,前方百姓自发的来敬拜您。”
闻言,车内女人微微蹙眉:“怎么回事?本宫不是说要绕过官府,选的僻静山路吗?”
“末将也不知道。”侍卫很为难地回道。
小雅凑近马车,轻声道:“夫人,会不会是咱们祭拜虞姬姑娘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所以这些百姓也都自发地前来?”
莫紫嫣顺着窗子向远处望去,数以千计的百姓竟然聚集在道路两旁,皆跪在地上,纷纷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