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了。
秋莎被大姐赶出来,刚跨到公路上,一辆机动三轮车师傅在暗夜里窥探到眼前这个孤身女子,正在无精打采地行走在路边。就带着恶意,悄悄地开着三轮车向她滑了过来,轮胎刚擦过她的脚尖,她惊慌地叫了声,手臂在空中晃了一圈,身子差点摔倒,但她极力把身子稳在了路边,心里慌乱。
坐在车里的师傅,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中撇开了厚嘴,不怀好意地笑了,慢慢地将三轮车滑过去,停在路边石砖房的阴影去了。
打开国门,改革开放快十年了,城市和场镇到处充斥着海外暴力录像带和黄色录像带,这些从乡村出来的农民,除了一心赚钱,把空余时间都消磨在录像厅台球室里,偏僻的的猎物。
秋莎毫无目的地徘徊在老家周围的杂草丛生的坝子里,很想住到老屋里,但惨淡的月光下,两条野狗从垮塌的墙壁处跑了出来,垮塌的墙壁旁,有的墙体已经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她无可奈何地绕到街上。
远远地,秋莎发现刚才那辆机动三轮正打开了车灯,车头处射出了两道刺眼的白光,照亮了前方凌乱的街景。
她琢磨着:自食其力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至少能维护自尊。可是怎么才能自食其力呢?在这个贫穷的乡坝里,是不能实现这个小小愿望的。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她脑海里:离开这个失去依靠的地方,走出去也许能自食其力啦。
此时一种失去自尊的屈辱,一种被大姐无端蔑视的懊恼,一种与生俱来依赖于亲人的情感,已经变成一种无可忍耐的屈辱感,像牢牢笼罩着整个镇子的黑暗,憋得她无法喘息,憋得她失去理智,为此她顾不上恐惧,顾不上危险,一心想冲破这个屈辱的牢笼。
车子发动机“轰隆隆”地抖动了起来。
仿佛有个自尊的声音在对秋莎说:上车!上车!出发!出发!尽管她也不明白自己将要走向何方?前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她?尽管未来一片迷茫。
看来车辆即将出发了,再犹豫片刻,可能会失去最后出发的勇气和机会,她飞奔着冲到了陌生师傅的三轮车旁,下定了决心,拉住车帮跳了起来,跨进了车里。
师傅坐在暗影中,从反光镜里看清了一切,冷笑着,咕噜了声:“我回城喔—!”
秋莎赌气地回应着“你到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仿佛即使去扑死,她也要维护那个自尊。
弱小的三轮车在强大的黑暗中启动了,激烈地抖动着,颠簸着,在铺就的石子路面上弹跳着,“嘭”地一声跳起来,又“哗”地一声摔下去,载着从未进入光怪陆离世界的秋莎,向着更深更无边的黑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