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金光万道,就像有个天神降临,天上的白云都徐徐前来恭迎。
那道道圣光如孔雀屏上的一根根翎羽,瑰丽而璀璨地在长城上盛放,把黎明时分的铁青色驱散到西天之边,随即展开了蔚蓝色醉人的天幕。
而巍峨的城墙,也在日出中宛成了天神的御座!
柳枫站在走廊上往远处观望,他穿着灰色的布衣,眼睛里反射着太阳的辉煌,他的心都被深深地震撼了。这是他醒来的第二天,也是他来到这个轩间世界的第四天,但他却是第一次认真地看轩间世界的日出。而就他还沉渗于其中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却把他吸引过去了。
“早上好!柳枫。”一名年轻的士兵从楼梯口处转出。
“昨晚睡得好吧!想不到你这么快就下床来了,不过要提醒你一声,别随意乱走,被其他士兵看见了,可是会把你捉起来的。”士兵说完的时候,已站到了柳枫身边。这样一对比,士兵比柳枫高了半个头。
“知道了,周大哥!”柳枫回应道,然后转过目光又望向了长城处,其实在他心里,对这些刚认识的人仍是胆怯和不信。
“你是不是还在意军师拿刀子恐吓你的事。”周成天试着问。
柳枫苦苦地笑了一下,回想起那柄又薄又利的小刀,和那人的坚冰利刃般的眼神,心里仍有些打颤。
“我跟你说,我们的军师武林人称“冷面千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足智多谋。他只是用刀子吓吓你,若是其他人……”
“你就是说我应该谢谢他!”周成天还没说完,就被柳枫的话尖锐地切断,虽然柳枫没看着他,但他仍然感受到了柳枫的心中那一点点燃烧起来的愤怒。
柳枫不再说话,周成天也静静地去看外面的风景。
只见柳枫紧握的拳头,过得很久才慢慢地松开。
“你有没有看见那个雕像?”周成天突然说道。
柳枫心情虽未平复,但也顺着周成天的目光看了出去。他当然看见了,他能看见十几里外高坡上的长城,就看得见那个雕像,因为那个雕像就立在军营与长城之间的草原上。
那个雕像青铜打造,七丈之高,是一个身穿甲胄的男人,手拿一把春秋大刀,跨出了半步,身后的披肩像旗帜一般飘扬。此时阳光照耀,正好投射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沐浴了神光,添乘了生机,身上每处的青铜都散发出异彩,每一道纹路都绽放出光芒,然后雄姿英发,准备走向只属于他的战场。
柳枫只是遥遥望着他的背影,也被他的坚定不移,他的视死如归所感染,哪怕前面是千军万马,是刀山剑林,是饿鬼狼兵,他都像会一一蹍踏过去。
这个人是谁?柳枫不禁心里问。
但周成天却问他了,“你知道那个雕像刻的是谁?”
“不知道,他是谁?”柳枫反问。
“你竟连他都不知道?!”周成天显然有些吃惊,“你竟连他都不知道?!”
他连说了两次,好像不知道雕像刻的是谁,谁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柳枫被周成天问得有点慌,他的双眼望着周成天,回答:“我真的不知道。”
周成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深深呼出,像是为柳枫的无知感到可惜,也像为自己激动的心情做一个发泄。他把目光移向远处,眼神变得虚幻,脸色却变得严肃。
“他是我们刘国的大英雄。”
周成天一边回想他口中的大英雄,一边沉下语气说着,“他叫秦炎君,一个忧国忧民的男人,他生在将才之家,所以他成年后也参了军。因为有先辈留下的军事才学,再加上他颖悟绝伦,所以不到一年,他就担当上将军之职。因为他胆色过人,所以又过得一年,他就创建了他的军队——炎铁军!不仅如此,他还得到许多武术名家的指点,他随之练就了一身绝世的武功。到了后来,他的武功越来越高,谁也想不到,他突破了另一个境界。”
“什么境界?”柳枫细心地听着,慢慢地开始好奇秦炎君这个人。
“他得到了上帝的眼睛,拥有了天堂之炎。那是一种白色的焰火,是当世最高温的火焰之一,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成灰烬,它连火也都能烧。”周成天敬佩秦炎君,但此时却透漏出一丝恐惧。
“连火也能烧?!”柳枫也不禁悚然。
“是的,所以有人就说,秦炎君的实力能与无双门的开山祖师——无双上人方驾齐驱。”
周成天看了一眼柳枫懵懂的样子,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象不到他有多强?”柳枫一时不知道回答。
“你见过我的军师和将军的,他们曾经都是秦炎君将军的部下,他们都得到过秦炎君将军的指导。我的将军,就是那个放出一箭救你的人,他外号叫‘乌金飞丹’,当世箭术第一人!”
柳枫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那支三十丈外飞来的箭矢能射落在追逐中的妖猪与他之间,确实说得上厉害了。
“那秦炎君的箭术岂不是比将军的还要强?”柳枫已经记下‘秦炎君’这个人了。
“十六年前就是,但现在就不知道了。”周成天说道。
“十六年前?!”柳枫有些茫然。
“十六年前发生的大事,虽然你没看见过,但应该听说过吧?”
“没有!”柳枫赶紧回答,他想周成天赶快往下说。
“你家里人一句也没提起过?”
“真没有!”柳枫快速地回答。
“你真是……”
“你快说!我真的不知道!”柳枫有点不耐烦了。
“好吧!”周成天摇了摇头,只好无奈地往下说,“十六年前发生的事,应该说是人类自己咎由自取的。这个世界原本是人类和妖兽们共享的,但慢慢地,人类发现妖兽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资源。妖兽的肉可以吃,皮可以穿这不用说,后来人们还发现它们还可以入药治病。这一发现之后,大量的妖兽被屠杀,被灭种,剩余的妖兽便开始流亡,它们躲过人类的追捕和恶劣生存环境,经过它们的寻找,它们找到了‘御龙神林’这个地方。”
“就是长城后面的那个森林?!”柳枫道。
“是的。”周成天回答。
这样一听,柳枫的思维就变得有问题了,他以为长城是为了抵御妖兽而筑建的,可事实是,长城是为了‘圈养’妖兽而存在的。
“御龙神林的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地方,我们人类称它为‘绝高原之地’,而人类想到‘绝高原之地’去,就必须经过‘御龙神林’,所以‘御龙神林’就是‘绝高原之地’的绿色屏障。有了这道屏障,妖兽便在‘绝高原之地’上繁衍生息,而它们也知道‘御龙神林’的重要,所以许多成年的妖兽长期活跃在了‘御龙神林’,简单来说,‘御龙神林’的凶险是要比‘绝高原之地’还要高。到了后来,不知何处传出了消息,‘绝高原之地’诞生了一头神兽。”
“神兽?!”
“是的,而且还有人在‘御龙神林’中看见了,那是一条长着三个头的大蟒蛇,全身漆黑,足有二十丈长。”
柳枫抬起清澈如水的眼睛,想象了一下二十丈长的蛇的样子。
周成天继续往下说:“然后人类又开始贪婪了,吃一头神兽会有怎样的奇效?有人说能治百病,有人说起死回生,更有人说长生不死!这头神兽,是何等大的诱惑!”
周成天的手缓缓握起了拳头,他脸上的神色不是那种先得之而后快,而是怨恨,更像是愤怒,因为他知道了这种诱惑所付出的代价,“过不了多久,人类就开始行动了。这轩间的四大强国——乌宁,刘,赵,昆中。他们都派出了军队进入到‘御龙神林’中去,刘国派去的就是秦炎君将军的炎铁军。”
“就在这里,就在我们站着的地方,曾经驻军了十万炎铁兵。”周成天的语气开始变缓,可拳头却微微颤抖起来,“可是谁也没想到,大错就这样铸成,他们惹怒了妖兽,惹怒了它们的神。妖兽已经是退让得人类够多了,现在‘绝高原之地’是它们最后的家园,‘御龙神林’是它们家园的围墙,若围墙被毁了,家园也等同于被毁,所以它们不再退让了,它们要反击了,就在人类这次行动刚开始的时候……”
“那天的黎明,本该有和现在一样的日出。”周成天望向冉冉升起的太阳,阳光在他眼里折射出的不是希望的朝气,而是绝望的死气,在周成天的回忆深处中腐蚀。
那是十六年前,就根深蒂固的顽痛!
“可是那个时候,天却暗了。无数的妖兽从森林中飞起,同时大地开始震颤,就像有一场地震正在发生。那时的将士刚起来,看到这个场景都惊呆了。天上是黑云压城,地上是地动山摇,若用一个词,那就是天崩地裂!那时将士都还在军营里,当他们听到妖兽震耳欲聋的嘶吼,长城的城门就瞬间被冲破了。晓得那十万将士训练有素,可是城门妖兽像洪水一样涌出,空中的妖兽遮天蔽日,直到那时,十万的将士,十万名炎铁兵也像遇上了世界末日!而结果也和所想的一样,十万将士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