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虚空
这是一种与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经历过的状况十分相似的感觉，很熟悉，无比相似，但这次却比以前那次要难受不少，也就是说痛苦升级了，嗯，这样的说法应该没什么错误。
粉身碎骨的疼痛，搅乱灵魂的眩晕，不小心掉进正全速空转的甩干机里面的喵星人恐怕能与此时的我相当有共同语言，然而对于很久之前便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的我而言，或许这上一次还算得上痛苦，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也就仅能止步于不适的地步了，真正令我感觉到痛苦的是失去身体的空虚（上次疼过头了倒是没怎么注意）和大量难以理解的信息被强制灌入并刻印在记忆中的迷茫与混乱，不管怎么说，我是打从心底里讨厌这样的感觉的。
我现在是个死人，确切点说是又当了一次死人，当然，比起上次完全死因不明的状况，这次要好点，但也有限，因为是自杀。在我的记忆中，就在不久前，我亲手捏碎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核心，一个像心脏的东西，当然这个“不久“确切是多久也就很难说了，鬼才知道我失去意识到现在多久了，哦，可能有知道的，那个把我拉到这里的家伙。
我很快就搞清了现在的状况，这根本没什么难的，因为在推理很难实现的情况下，我一般都会毫不迟疑地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我的直觉一般都是很准确的……没记错的话我加上这次应该是第二次来到这地方了，就算作为一名不太合格的穿越者，我也不可能完全忘掉穿越前的经历，甚至有些地方记得相当清楚，总觉得这里跟我很是有缘啊。
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谁，两次把我拉进这里却从不出现在我面前，如果让我知道是谁……
然而这样的想法才刚从我的思想深处升起，我甚至还没在自己的脑内小剧场中付诸实践，无尽的倦意便将我的意识再次拉入沉寂的深渊，模模糊糊地，我似乎听到有一个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声音在我耳畔用一种令我感觉很亲切的温柔语气轻道“晚安”，我本能的想要回应它，但我想要回应它的想法甚至刚刚冒出头来的时候意识便已再次沉入黑暗。
……
沉睡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沉睡前那混乱的思绪已经完全平息，那所谓的痛苦也早已在我沉睡期间消失无踪，我貌似又睡了很久。
现在我终于有余力去审视那些被强制灌入我灵魂深处的超凡信息，用心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那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我花了很久才将它们大致分类整理出来，科技文明对宇宙万物的理解、修真文明对大千世界的感悟、魔法文明对无尽虚空的探索，当然对虚空理解其中最为深入的还是诸神的智慧，数量极度庞杂的超凡知识杂乱地汇集在一起，其中至少包含了五个立于虚空阶梯顶端的种族对虚空的认知、研究和理解，从里边随便摘出一条来扔地球上都是真理，话说“虚空”和“虚空阶梯”这两个词还是我刚从里面找到的。
跟这些知识比起来，我过去亲身经历的上万年时间（大概吧，我是这么认为的，没个参照系的情况下什么都得自己来定，挺麻烦的）反而在我的记忆库中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
它们太庞杂了，而且从来没被整理过，总觉得那个谁根本就是想恶心我才这么干的。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知识一点问题都没有（顶多有点乱），我大致也能理解这些知识，但是我的世界观貌似与它们每一条都有点相性不合，毕竟我本来就是个世界观特别独特的家伙。
既然失去了身体，我自然也就失去了视觉、听觉、触觉等一切对普通人类来说常规的感知手段，但现在的我也普通人还有以前的我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拥有了可以在五感尽失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准确把握周边环境的第六、第七，甚至第八感，解放自己的精神力之后四周的黑暗与空虚并没有消失，我现在就好像浸泡在一片混沌的海里一样，四周都是看起来既不是物质又不像能量的环境，心眼至今都没能看到边界，就好像这里无限大一样，或许确实无限大。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或许这里连地方都算不上，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就是虚空，欢迎再次来到这无尽的虚空，虽然这次还是只有灵魂过来。另外说一句，前一次不是我拉你过来的，是你自己跑进来的，我也是从那之后才开始关注你的。”看来这个拉我过来的家伙一直都在读着我的思想，在我心头刚刚升起“这是哪里的？”疑问TA的回答就来了，几乎没有任何延迟，我也坚信TA没有骗我，骗我也没什么意义。
“……你是谁？”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有人读取我的思想，也没人会喜欢把自己的思想暴露在别人面前让人看，事实上我很讨厌具有读心能力的人，这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主要的大概是他们的死状比较惨，这是就亲身经历而言的。然而这次我却意外的没有升起厌恶的情绪，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甚至主动在心中向TA发出问询。事后细思极恐，这家伙……
这怎么可能正常？无论是谁，就算是对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有人愿意令对方知晓自己的一切想法，这种事，就算是全种族信息共享的希灵使徒都做不到，但是这家伙……
“你可以叫我虚空。”
“啥？！”TA的话很短很直白，但是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以至于一时间我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虽然我也知道我们这是在用精神直连来对话，所以我不可能听错。
“有什么问题吗？”TA无比淡然的如此回复道。
“……有……”太有了，大大的有，在听到TA的回答的瞬间我就理解了TA所说的意义，但脑子里那些多出来的大量超凡知识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TA不可能存在，被认为不存在秩序的虚空怎么可能出现意识？！但直觉又告诉我TA所说的都是真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TA为什么能搞到数量这么庞杂的超凡知识，于是我混乱了，以至于久久不能反应。
“喂，喂喂？听得到吗？醒醒！现在就宕机太早了，等听我讲完再发呆也不迟。”TA的话在我脑海轰鸣，差点没把我直接震晕过去，不过托福我也从呆滞中反应过来，此时我已经大致接受了这样的说法，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崇拜经典的人，TA的存在也只能说明我脑子里那些知识还有漏洞，并不能完全解释整个虚空罢了，这说明即便是虚空生物也会受到虚空的制约而无法看清虚空的全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跟他们本来就有些相性不合。
“呵，看来你已经接受了啊，适应能力挺强的啊。”TA略带调侃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然后TA对我做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要求，“已经回过神来了的话那就仔细看看你的周围吧。”
我依言调整自己的感知状态，在远方波动探索的精神力瞬间返回，同时，我渐渐“看”清了这片虚空，“视线”中的景象令我哑口无言，这大概是虚空生物眼中的虚空，但也大概有些不同，因为我并不是虚空生物，我觉得我看到的应该比他们多。
正如我之前感知到的，这里确实像一片海洋，一片无比浩瀚的“混沌之海”，“海水”始终缓缓变幻似乎从未安定过。在这里我没找到任何物质和能量，这里有的只有无边的深沉黑暗，然而仅仅是“黑暗”似乎却又不足以描述这一切。
而更令我感到惊奇的是，我似乎对这片海洋具备相当程度的掌控能力，而且自认为比那些虚空生物还要强，而且我现在所看到的也不是虚空完整的模样，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在虚空的叙述中，我渐渐了解了这片虚空。
这里是虚空，无限大又无限小，这里并不存在黑暗，因为这里连黑暗的概念都还没有诞生，这里是连时间都没诞生，一切的物质、能量、概念还没有形成，处于最原始的状态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无法被任何方式感知和描述的混沌之海。这里具有两种极端性质。
一方面这里极端虚无，这里不存在任何物质、能量以及概念，这里的一切都处在一种无法被常规逻辑和感官感知和描述的状态，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光，也没有黑暗，也没有颜色，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都不存在，这里只有那片最原始的混沌。除非经过特殊手段的处理，任何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东西，一旦进入虚空，马上就会被“还原”为最原始的虚空。而这里的内容物——虚空，在任何现实世界都无法被普通感官感知到，因此大部分遇到过虚空的生物都将它定义为无边又险恶的黑暗地带。
任何现实的语言都无法描述这里的本质。多数接触过这里的人也确实认为这里是一片完全黑暗的真空区，事实上这只是一种错觉，这里其实也有东西，只是这里的“东西”相当单调，这里超出了几乎所有生物的感官逻辑，绝大多数感知手段都无法在这里得到任何情报。
另一方面这里极端丰富。这里蕴含着一切，最原始的作为能量与物质起源的“虚空”充斥着这片“海洋”，这里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有足够的知识、力量以及想象力，那你就能在这里“捏”出任何东西，石块，生物，星球，神明，甚至世界，一切的一切，无论它在旁人的世界观中是否是合理的。这里是一切的源头，所有的世界诞生的地方，包括我转生到的那个世界，也就是来到虚空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也包括我转生之前所在的“地球”。
大规模的信息轰炸弄得我头晕脑胀，但仔细想想实际上这些信息在TA扔给我的那些知识中早已经存在，所以搞了半天TA只是在照本宣科而已。
“……好吧，按照你的说法，这里是虚空，一片无法被描述和感知的混沌境地，这里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无法存在，物质、能量、概念，这里是一片混沌的海洋，是一切诞生之前的起源之地，世界的温床。能接触到这里的那些只有少数的那些在虚空阶梯上具有相当高地位的物种。”我按照自己的理解总结着TA的解释，如果现在我有手的话那我一定在狂挠自己的脑袋，纠结了片刻之后我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但是，你刚才的这些话什么都解释不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的问题，还有我的问题，你丫究竟是怎么玩意，然后，我知道自己稍微有些与众不同的能力，但这根本就不是你找我的理由……”
“……好强的洞察力，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你的智商，但是你不认为对我应该礼貌点吗？”TA称赞了我一下，这事大概全虚空也是头一遭，而我此时的想法就是——要不是打不过你……“那我就稍微跟你解释一下好了，要解释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其实你们都错误地理解了‘意识’的形成环境，它比你们想象中要简单得多的多，这片虚空……它只是无秩序，而并不是混乱，事实上就算是混乱的深渊中也能产生深渊生物这样的拥有最初级扭曲意识的生物，而并不混乱的虚空之中出现一个意识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当然，你的话一定也明白，我是虚空的意识，但我也无法彻底掌控虚空，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不也无法完全掌控自身。”
怒意暴涌，但我还是继续提问：“那虚空生物呢？所谓的‘源意志’又是怎么回事？”
“那就更简单了，确实有一部分虚空生物被称为源意志，但你也知道，他们根本代表不了虚空，作为直接在虚空中诞生的他们，搅动虚空的能力来自虚空亲和的灵魂，他们是‘水波’的一部分……”TA顿了一下，然后在我开口之前接着刚才说道，“其实重要的是你的问题，嗯……在此之前有个问题要先问你一下，你知道信息纠缠量为零代表着什么意义吗？”
“不存在。”我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虽然时间并不长，但这段时间足够我已经给自己记忆中的知识大致完成了分类，甚至建立了一个粗略的目录，我自认脑子转的还是挺快的，而这方面的只是刚巧在我比较关注的范围之内——信息纠缠、缘、气运……虽然名称各不相同但这其实具有同样的意义，而且不管是那种说法，“XX为零”都意味着不存在，事实上任何事物上的信息纠缠量低到一定程度的话那整个世界就会对“ta”视而不见，而“ta”如果是生物那就绝对不可能活下来，想到这一点之后我脑海中浮现出一种可能性，然后自此挥之不去，但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啊，当年我存在感确实有点低，但也没人直接当我不存在啊。
“没错，而且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觉得哪里不对是吧？你的信息纠缠量为就是零，所以理论上你根本就不存在的，事实上在你的灵魂忽然出现在虚空中之前我也一直认为那是一个绝对铁律，而看到你之后我也因此一度陷入震惊，但仔细想想看来我对自己的身体也算不上完全了解，不过这个没必要谈，你这样的状态意味着这一存在完全不受虚空的关注，所以只有我注意到了你而不是虚空，有点晕是吧，但不影响我们得出以下的结论。
你是被遗忘者，被虚空遗忘，你身上没有任何桎梏，但所谓的虚空阶梯上也没有你的位置。你与我同级，因为你站在虚空阶梯之外，我将自己看作你的兄弟姐妹（其实我很想吐槽TA是怎么既当我兄，又当我弟，又当我姐，又当我妹的），某种意义上也是……弃婴。”呃，这个词用的还真精辟，TA如果参加高考那考语文的时候绝对一百四十分以上，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事实上TA现在跟我如此和善熟络的最主要原因就是TA确认了我对虚空不会有危害，而且其实TA根本拿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我的灵魂现在已经彻底不受虚空影响了。
“……我明白了，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另外一个疑问也差不多能解决了。”
“什么？”这次，换TA提问了。
“我究竟是从哪来的？我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很在意这件事了，我第一次接触虚空这个名词的时候还是人类，从一部小说里，标题叫希灵成神记，但现在看来希灵使徒还没成神，所以我应该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而且那应该是某圣爹写回忆录的时候造成的信息扰动。”
“哦，那个啊……话说你能感知到虚空时间轴？”虚空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而我从TA的话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但也没太在意，就这么淡然地叙说着自己的见解。
“不能，”我果断否认，然后略带惊讶地发出这样的疑问，“话说你不吐槽回忆录的事啊。”
虚空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一切与我无关的语气达到：“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少装蒜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看过我的记忆吗？”我怒，然后如是发出怒吼，但想到我也拿TA没办法于是只得作罢，“算了说正事，虚空时间轴，这东西我也看不到，但这阻止不了我对它产生怀疑，我猜它应该是与你一样不可感知也不可变更，但切实存在的，而且呈螺旋状发展，就像一些有平行世界一样的性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的来历就能证明了。”
“很有道理，我要是有手肯定给你鼓掌，对虚空时间轴的解释基本无误，但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你自己的推理倒也几乎没有漏洞，你果然还是挺聪明啊。”
“原来你真的没有真正的身体啊？”报复一般地，我带着邪笑如此问道。
“谁说没有，这个虚空就是！”TA气急败坏地一吼，然后泄气一样地说道：“好吧，我制造不出自己能用的躯体，我的灵魂会直接破坏载体，在说你现在不也没有！”哼哼，至少我以前有过，而且我的灵魂能被承载，到时候我一定给自己造个躯体，不摁烂F5不算。
“算了，跟我来。”我还沉浸在自己帅破天际左拥右抱的幻想中，一股力量抓住我。
我被吓了一跳，然后在精神链接里叫道：“喂，你要带我去哪？”
“过来就是了，我还能害你不成？”我心说你害我还少不成，我到现在为止经历过的事至少六成跟你丫有关，但想想还是闭上嘴当起了乖宝宝，万一TA心没那么宽我不就完了。
感觉没过多久，我们……或者说我停下来，看来到站了，这里是“波涛汹涌”的区域，这里的虚空疯狂翻涌着，而接近我的虚空却诡异的平静下来，接下来的景象是令人窒息的。
一个巨大的“水泡”浮了上来，我只能用水泡来描述它，它就像一个气泡，里面包含着数量庞大的虚空。只是一瞬，气泡破裂，新生的时间开始流动，虚空开始分化，形成最初未脱离虚空的的虚空物质、虚空能量，还有另一种东西，被抛入虚空中消失无踪，看来是“代谢废物”。在这一瞬间，一切开始形成并迅速扩张，新生的世界在我眼前的疯狂演化着，或只一瞬，又或已过万年，当我回过神，这个新生的世界已然发出最初的啼哭，从零到一的创造完成了。这就是创世，一个自然世界的诞生，这是自我有意识以来见过的最壮观的东西。
“怎么样，看完这些有什么感想吗？”虚空的语气骤然变成一副小孩子向自己新交的朋友炫耀玩具的语气向我问道，然后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TA会向我灌输如此巨量的超凡知识！
无语了一会，我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挺壮观的。”，然后没了，没错，然后就没了，这四个字完全可以说明我对“创世”的态度，要问为什么……因为这跟我啥没关系啊。
“就这点？”虚空表示不信，我则表示你爱信不信，再说我又管不了你。
然后我便在一次强力的精神冲击下再次失去意识，妈蛋，说翻脸就翻脸，这说TA不是小孩子心态谁信，再说我也没惹TA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