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将酒壶放到桌子上,答道“像是一家布庄的车因为码货码的太高,倒退的时候挡住了视线,便撞翻了一家采买的车。本来撞车在西市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一家和另一家商议赔点钱就罢了。”
“嗯?”
沈持抬眼看着苏仪,问道:“听你这意思,布庄赔的钱采买不要?”
“对,就是不要。”
苏仪对上沈持的视线,卖关子道:“殿下,你知道那是谁家的采买吗?”
沈持被苏仪勾起了好奇心,追问:“谁家的采买?听你这口气我还认识?”
“殿下认识。”
苏仪开门见山,道:“是镇远将军府的采买。”
听到这儿,沈持又嗑起了瓜子,悠悠然地等着苏仪说后话。
“就是因为我听到是镇远将军府的采买,所以刚刚在楼下多听了那么一耳朵。”
“都听到什么了?”
沈持看着戏台子上的戏,只侧着只耳朵留给苏仪。
“将军府的采买看上去倒是个通情达理好说话的样子,之所以一直扭着布庄不肯要布庄赔钱,是因为他这次的货在京城有钱也买不到,他又急着到将军府交差,所以这才和布庄闹上了。”
“那采买拉的什么货?有钱也买不到?还这么急?”
沈持总算转过头,给了苏仪一个正脸。
“那采买拉的是从西蜀运来的烟火琉璃彩灯组,好像是提前半年为宋小姐生辰定制的。结果在运来的半道上遇到风雪,好不容易才掐着时间送到京城,结果现在被这个布庄给撞坏了,再回西蜀赶做也来不及。”
“她生辰快到了?”
沈持将手中的瓜子放回盘内,略感惊讶的问道。
“是,听那个采买一直说什么十五十五的,好像宋小姐的生辰是后天的二月十五。”
苏仪将温好的酒倒进沈持的酒杯,把自己听到的东西全部一五一十交代。
“原来她生辰快到了。”
沈持自顾自的说着,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她好像是挺喜欢花灯的,上元佳节的时候还偷溜出来看灯。”
说到这儿,沈持蓦地停了一下,他看着苏仪问道:“对了,他们将军府买的什么灯?还要大老远从西蜀定制运来,京城商贸如此繁荣,要什么花灯没有?”
苏仪闻言,向沈持解释道:“我刚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那花灯设计的确实颇为精巧,花灯通体透明,又在内缀满火药,点燃时想来烟火也是姹紫缤纷,颇为好看。
这样的样式设计,在京城市面上确实还没有。西蜀地处边陲,虽商贸不比京城,但是因为常年作战制作火药,当地烟火的制作也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一等一的发达。
当地人因为战乱做不了别的营生,发现能以烟火与中原换钱,都积极投入烟火的研发制作,现在京城大部分的烟火都是来自西蜀。想来镇远将军府的那个琉璃花灯组,是西蜀近来最近研发的样式,所以那个采买才说有钱也买不到。”
沈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来这宋将军和宋夫人对宋知虞很是疼爱,为投其所好讨宋知虞的欢心,连生辰宴上的一组花灯都如此费心。”
苏仪点了点头,应道:“是啊,难怪之前国舅爷说,在镇远将军府,宋小姐的一句话举足轻重。”
“苏仪。”
“殿下有何吩咐?”
沈持抵着太阳穴,问道:“将军府的花灯坏的很厉害吗?”
苏仪没有立即回答,他在脑海里将方才看到的情景仔细回想一遍后,答道:“因为包装的严实,琉璃没有坏,但花灯的机关好像不能动了。”
“外表没坏,只是机关?”沈持再次向苏仪确认。
见苏仪肯定的点头,沈持愉悦的拍手,道:“只是机关有问题的话,那就好办了!”
苏仪到底是在沈持身边呆的久,一听沈持这话,他就已经知道沈持后面是要干什么。
他笑道:“殿下若是借国舅爷手下的机括师之力,将镇远将军府的花灯修好,宋将军宋夫人甚至宋小姐,一定都会对殿下留有一个好印象的。”
沈持却摆了摆手,否认道:“此事不必大张旗鼓,你把那个采买带到王府,让舅舅手下的机括师悄悄帮他把花灯修好就行,最后也记得叮嘱他不要声张。”
苏仪大为不解,问道:“为何?殿下是有其他打算吗?”
沈持叹笑一声,道:“倒也没什么打算,就是想帮那个采买把花灯修好,让宋知虞在生辰宴上高兴高兴。
昨日在将军府,经过我和太子的那一折腾,想必宋将军和宋夫人躲我都来不及,要是知道这花灯经我之手,说不定宋知虞就看不到那组烟火琉璃灯了。”
苏仪点头,应道:“是,属下明白了,这就立即去办。”
说完,苏仪正准备转身下楼,沈持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苏仪转过身,又回到沈持面前。
“你随便也去打听打听,胭脂坊那个手艺最好的头面技师最近在不在京城,我有东西要找他定做,并且速度要快。”
苏仪看着沈持诚切的目光,便知沈持吩咐的这件事是他极为看重的一件事。
于是,他朝沈持拱手见礼,郑重其事道:“请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
二月十五这天,镇远将军府关门谢客。
府内上下欢腾,以长乐苑为中心,沿着人工湖堤架设了一圈花灯彩绸。
将军府虽低调行事,未宴请宾客,也没对外大肆宣扬。但路经兴化坊的行人,听到府内歌舞之声不绝,都以为将军府是有泼天喜事庆贺。
整个京城,只有略微几个知晓内情的人,才知今夜是那镇远将军独女的生辰。
宋知虞过生辰,全府上下也都得了赏。宋夫人额外恩赐,生辰宴结束后,府内众仆可放假一整天。在主子近前伺候无法放假的,可获额外赏银。
长乐苑的几个丫头,因家住的近,在晚宴结束后,都趁还未宵禁的空挡,连夜回了家。
枫茉一家当初因是被一起买进府的,故而算个家生子,没有回家探亲的需求,便仍旧伺候着宋知虞的起居。
此时,宋知虞正打着哈欠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枫茉为自己梳理头发。
“枫茉,雪娘是去睡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