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左右看了看,见门口的两位道徒相隔甚远,这才压低声音回玄法天师道:“小舅,我怀疑闻止。”
“闻止?”
玄法天师很不理解,清风突然怀疑闻止干嘛?
其实,在最初闻止刚被自己驯从的时候,玄法天师也不是没怀疑过闻止真实的居心。所以,他才拿走了闻止的半枚元丹,让闻止这多年来修为无法长进,法力也要受到自己的限制。
可这么多年来,闻止不但十分乖觉,替自己办事也十分尽心。妖精赖以为生的元丹,自己都握着半枚。闻止若要从中作梗,不怕被自己发现从而摧毁他的元丹吗?
玄法天师并不是不相信清风,而是觉得闻止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极小。
清风见玄法天师久久没有开口,便知玄法天师心中存有疑虑。
于是,清风进一步解释道:“小舅,不管是你先前让我放出去的金印妖怪,还是我自己后来悄悄放到京渡驿的妖邪,我操控时都是谨慎再谨慎的,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小舅让我放出去的金印妖怪,因为有瑞王顺着金印追查的缘故,偶尔会折几个在他们手上,故而不能全部收回。
可……弟子放在京渡驿的妖怪,它们身上可并未施加金印,再加上京渡驿妖毒这件事刚被披露时,瑞王那惊讶的反应。咱们都能从中确定,在妖毒泄露之前,瑞王是不知道我在京渡驿投放妖怪之事的,所以并不存在他们手上握着玄法观妖怪,借机栽赃我们的可能。”
清风换了口气,接着说道:“而且,最奇怪的点就在于,弟子最后明明收回了全部的妖怪,京渡驿怎么还会有妖毒泄露?当我得知京渡驿有妖毒泄露之后,我又把从京渡驿收回来的妖怪仔细查看了一遍。结果,竟然发现少了一只毒蜘蛛!可这只失踪的蜘蛛,明明在收回来的时候,我都还亲眼看到过的,它怎么还会重新出现在京渡驿?
虽然京城里会法术的术士众多,但能轻松出入玄法观,并且还能破解封印带走毒蜘蛛的,除了闻止还能有谁?”
玄法天师皱着眉头,将清风这一长串话又反复想了一遍。
虽然清风所言确有可能,但这都全是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难道仅凭几个可能,就确定是闻止将清风豢养收回的妖怪,偷偷带到京渡驿释放出妖毒的吗?
玄法天师总觉得清风的推测,如此说来十分牵强。
“但闻止的半枚元丹在我手上,我还在元丹上附了道印,他不可能背着我施法啊……”
清风听之一怔,立马反驳道:“是不是小舅的道印没有加牢?”
说完,清风察觉到自己失言,又往回找补道:“当然,清风不是怀疑小舅的法力,只是万一闻止挣脱了小舅布下的道印呢?”
玄法天师觉得清风此言颇为好笑,得意道:“小舅从来没给你讲过锁灵道印的事情,你觉得闻止有可能挣脱,那也不奇怪。”
“锁灵道印?”
闻言至此,清风神色有丝诡异的慌张,很明显这突然冒出的锁灵道印出乎了他的意料,“那是什么?”
玄法天师没有注意到清风脸上的微妙变化,他不屑的冷哼一声,笑道:“小舅早年拜入青山散人门下之时,最初是跟着师父云游四方降妖除魔,这锁灵道印便是入门第一个要学会的必备技能,也是抑制妖邪最为有效的封印。九尾狐的法力远在为师之上,当年若是没有闻止的里应外合,小舅我还不见得真能拿下九尾狐。
可是你看,九尾狐有本事从我手里逃脱,却没有能力解除我设在它半截狐尾上的锁灵道印。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九尾狐现世使用法术,小舅我就能通过道印感知,并捕获它施法所在的位置。所以,我在闻止那半枚元丹上布下的锁灵道印,他是不可能挣脱的。元丹与他共为一体,除非他自废道行,否则我设下的这道封印将永伴于他。”
清风听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了,但他仍旧坚持自己方才的说法道:“但……闻止确实有做这件事的可能,就算他逃脱不了师父的道印,没法随意施法。可万一他通过别的方法达成了呢?比如……比如……他有同伙!闻止是条那么狡猾的蛇妖,当年都能反水九尾狐,投靠小舅。要是他这些年厌烦了小舅的挟制,又找了其他妖精合谋算计小舅呢?”
玄法天师没法不相信清风最后的猜测,闻止狡猾至极,这是清风和他都十分清楚的不争事实。
当年闻止与九尾狐那般要好,可当被自己抓住后,为了谋求生存,竟主动献上九尾狐元丹的秘密,并且还带着玄法道前去围剿九尾狐族。
也正因如此,自己这才有了江湖传言中,剿灭九尾狐族的赫赫战绩。
玄法天师沉声道:“小舅心里有数了,寻个机会我会亲自试试闻止的,但你不可对他表现的太过针对,知道吗?”
清风见自己如此费力游说,总算见到点成效,笑道:“是,清风明白,那……侄儿就先行告退一步,去替小舅收拾等会儿晚宴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玄法天师脸色温和下来,首肯道:“去吧。”
清风行礼告退,转身便出了水榭。
当他穿过湖边的假山群,却正好迎头撞上一个人。
那人抱手笑道:“哎呀,没想到我们自诩清高的清风道长,也有在这背后说人长短的时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清风刚在玄法天师面前编排一通的闻止。
光听闻止这话,清风便知道,自己方才与玄法天师说的那些话已经全被闻止听见了。可清风又不禁纳闷,闻止既然听见了,为什么当时不进来反驳自己?
难道是闻止活了千儿百年,已经懒得计较自己这样无聊的举动了吗?
不对,不见得如此。
大概是因为自己确实戳中了一些事实,所以闻止才只敢听个墙角,而不敢当着玄法天师的面与自己争论什么。
就这样,清风扭转过自己心虚的态度,嘴硬道:“怎么?现在难道连实话也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