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
“一个叫裴上进的人，他一年前在渝州旁边为咱们海鲜市场供应的小市场里无意杀了人，我想知道一下当时在场的管理者都有谁。”
“这...您查这个做什么？”
李秘书疑惑的看着段泷潇，心里有点忐忑，段少爷怎么会想要知道杀人的案子，难道跟他有关系...
“你别乱想...”
看着李秘书的表情越来越怪异，段泷潇无奈笑了笑解释道，他看起来像杀人犯吗？
“我一个朋友被牵连了，我帮一帮他。”
段泷潇用一个朋友代替了裴浅辰，虽然心中对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但也不能把他就这么抖搂出来吧。
“哎呀！段少爷您的手怎么了！”
李秘书眼尖的看到了段泷潇手上的深深的咬痕，不由得惊叫起来。
段泷潇下意识的缩回了手，“没，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心绪却已经飘回到了早晨的时候，那个属狗的，还真下的去嘴！
亏他连饭都不吃就来帮他查事情。
虽然也是为了那个赌约...
但比裴浅辰强多了不是？
低头看了看那月牙形的伤口，一股莫名的干劲又充斥了段泷潇的内心。
小东西，不是喜欢咬吗？
早晚他要咬回来...
段泷潇想到裴浅辰咬他的时候的血色红唇，和那唇中的尖锐的莹白虎牙，喉结就忍不住上下涌动，舌尖也不受控制的在薄唇上轻轻划过。
李秘书看着段泷的动作，脑海里不禁出电视剧里变态男主的画面，刚才对帅哥的花痴瞬间一扫而空。
什么呀。。。上个班还要被迫害。。
还是赶紧把这事告诉段总，她可不想惹上什么命案。
“那个。。段少爷，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一个刚上任的小秘书，确实也没什么关系和途径去查啊。。”
李秘书一脸为难，看样子是实在不想趟这趟浑水，段泷潇也不为难她，说道：“我知道你也是初入职场，还有很长路要走，这样吧，你把相关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然后你就全当我没有来过，段总很忙，这种事也就不要跟他说了。”
“好好好，”一听这大少爷放过了自己，李秘书吐出了一口气，连忙拿出手机，从那一堆联系方式里找出负责市场安全的老石，并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了段泷潇。
“嗯，好，你继续工作吧。”
段泷潇看着手机里的号码，若有所思的走出了秘书室。
李秘书也紧接着跟了出去，她看着段泷潇进了电梯，就立刻向右拐五米处的总裁办公室走去。
咚咚咚，她轻轻敲着玻璃门，里面传来段宪天的声音。
“进。”
她打开门，先是点头哈腰的鞠了一躬：“段总。”
“小李啊，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段宪天正在泡着茶修养身心，整个人惬意的很，经过宋秘书那件事以后，他对于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都起了个戒心，此刻他看着李秘书美丽的脸庞，只觉得上面写满了钱。
“段总，刚才段少爷来找过我。”
“哦？泷潇来这里了？怎么不告诉我？”
段宪天急忙放下茶杯就要去追，李秘书慌忙把他拦住，“他已经走了。”
“哦，这样啊。”
段宪天泄气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颓废的低着头，又忽然抬起头问李秘书：“那他找你干什么？”
“这…我答应了段少爷要保密的…我怕我说出来，他会不高兴。”
李秘书欲说还拒的样子让段宪天急得心痒痒，不由得催促道：“你快说，天塌下来我顶着，我是他老子，他知道了还能跟我断绝关系不成？！”
“那…好吧。”
李秘书迟疑了一下，心里却暗喜，有了顶头上司的保护，段少爷总不能怪她守不住秘密吧？
“他让我查一个叫裴上进的人，和一年前在小镇海鲜市场发生的杀人案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查这个…该不会少爷犯了什么事吧？”
李秘书颇为担心的说道，却没注意，在她提到裴上进这三个字的时候，段宪天手中的茶杯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茶水几乎全部撒在了桌子上。
...
段泷潇离开了段氏集团，拿出手机，给刚才存下的老石打了过去，边听铃声边往市场的方向走去。
一阵土味的音乐铃声过后，手机振动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粗狂的声音。
“喂？谁啊！”
不客气的话语，巨大的嗓门也掩盖不住他身后吵嚷的小摊贩的争吵和叫卖声，汽车的喇叭声，货车的鸣笛声和自行车的铃铛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段泷潇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幅幅脏乱拥挤的画面。
他轻轻皱了皱眉，说道：“我是段泷潇，段氏集团总裁的儿子。”
简单明了又霸气的一句介绍，让对面安静了一会，又似乎在跟旁边人讨论着什么，偶尔传来嘁嘁喳喳的声音。
“哎，哎，原来是段少爷啊，我是老石您知道吧！”
老石的声音热情了不少，刚才那强烈的不耐烦的声音仿佛没出现过一样。
“当然，我这次找您，是有些事要谈，您在哪里，方便见一面吗？”
老石马上接话：“您太客气了，我当然有时间，我啊，我在那个市场东门，你现在过来就能看见我。”
“好，您等我。”
挂了电话，段泷潇朝着目的地走去，在走向东门的路上，有一条长长的水道。
那里都是海鲜市场的新鲜货，由几百个大塑料箱子注满水，里面养着各种各样的海鲜，时不时会有人去换水。
那里是禁止售卖的私密区，只有提前预定的客人才能进去交易。
所以那里除了去换水的人，基本没有什么人进去，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海鲜被偷，谁会抱着活螃蟹活虾来回乱跑呢？
段泷潇一进水道，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两旁水管咕噜咕噜灌水和海货们游动的声音。
临近出口，一个穿着黑色胶皮衣服的人从一道小门走了进来，到了出口旁的水管前面。
段泷潇看着他，脚步放慢了许多。
他仔细打量着那个奇怪的人，怎么大夏天还裹着那么厚的黑胶皮？
黑色的大宽帽檐下面，男人露出了半张脸，他的左眼下面好像有一条疤痕一样的长长的条形印记，从左眼蔓延至鼻尖的部位。
他一直低着头摆弄着水管，在段泷潇踏出出口的那一刹那，他蓦然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死寂般的眼眸，单眼皮带了几分冷漠，分明毫无波动却又似有千万波澜深藏其中。
宽厚的鼻梁仿佛能抗起千万斤的重量，黝黑的皮肤上充满了褶皱，看起来像个老实生活的工人，嘴唇好似多年未喝水般产生了龟壳般的裂纹。
如果是裴浅辰在这里，他一定会大叫出声，因为这个看起来除了疤痕没什么记忆点的男人，正是他在警察局的通缉簿上面无意看到的，一个叫狗子的杀人犯。
段泷潇在狗子抬眼的那一刻敏锐的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杀意，他疑惑的转身，却看到的依旧是个低头正在工作的黑色“胶皮人”。
或许...是他多想了吧。
摇了摇头，把心里突然升起的不好预感压了下去，眼神开始四处观察，寻找可能是老石的人。
没走多久，他就看到了东门那块巨大的牌匾，金属的颜色经过十几年雨水的侵蚀，生满了红色的锈迹，若不是东门这两个大字是篆刻而不是烙印在那上头的，一定也会缺胳膊少腿。
一辆白色的货车旁，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中年男人正在指挥几个工人搬运水箱。
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段泷潇，一身西装，年纪轻轻，脸上干净，摆明了是大少爷的派头。
“段少爷！我在这！”
路上都是水货流下的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泥浆，还有几个死了的，不知道谁丢下的烂鱼臭虾，老石张腿想迈过去，还是缩了回去，冲着段泷潇的方向挥了挥手。
段泷潇看着那路，又想着裴浅辰伤心的眸子，咬了咬牙，抬起干净的皮鞋，踩进了脏污不堪的泥里。
啪！
灰色的泥点在那鞋底触碰到水泥地面的一刹那，瞬间粘在了他光亮的皮鞋上，整个黑色的皮面像褪了色，变成了灰白的泥土色。
整齐干净的裤脚上也密密麻麻的尽是灰白色的小圆点，几步迈出，整个裤子宛如在泥潭里涮了一遍，还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
段泷潇终于来到了老石面前，看着他一惊一乍的叫唤：“呦！大少爷您的鞋和裤子都脏了！都怪我，你看看，忘了给您垫上个板子！”
嘴上埋怨自己，可老石的脸上和心里却是藏不住的兴奋，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啊，平时都是他们这群烂人走这脏路，他大少爷再高贵，再干净，还不是要和他们一样变成泥腿子？
老石不懂自己这是什么心里，虽然段泷潇弄脏了衣服对他半毛钱好处也没有，可一股由心底里产生的痛快和轻松，却是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体会过得。
这一刻，他好像摆脱了自己给自己划分的底层人，泥腿子的界限，往前走了那么一小步，哪怕这一步对他的生活的劳累丝毫没有缓解作用，却比那些实际上能得到的奖励还要来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