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老师昨天留下的练习你完成了吗?”
“噢,你说那个的话,我已经做到了哦,你看!”
“哇!好厉害啊~不愧是Clara,每次都学的这么轻松呢……”
“嘻嘻……”』
……
我这是在哪?
突然从梦中惊醒的我环顾四周,好像是一间教室的样子。
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没法从记忆里面找到什么线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带着疑问,缓缓地站起身子。
唔,好重,头昏脑涨的,到底是做了什么,感觉这么的疲惫。
不管怎样,还是问问别人试试看。
“喂,你好,请问您一下……”
话没说完,脚步匆匆的少年连看我都没看我一眼就走过了。
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我想请问一下……”
一样是连话都没说完,我甚至怀疑眼前经过的少女是不是个聋子,但是她悠闲地走到前面和另外一个女孩子面带笑容地聊起天来。
这是怎么搞的,我真的有这么让人讨厌吗?
算了,不如到走廊里仔细看一看,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缓缓地动起身子,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挂着重重的包袱一样,连走一步都那么困难。
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会穿着这样破破烂烂的衣服,脑海中全是各种各样的疑问,没能得到解决。
就好像是记忆中被谁突然掐断了一样,记得自己的一切,记得很多事情,却偏偏忘了最近这最关键的一部分。
算了,还是寻求帮助看看。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这里的老师吗?”
“嗯,我是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问您在哪里签到啊?”
“哦,你直走过去左转第三间教室就是了。”
“谢谢老师!”
“不客气~”』
刚刚拖着麻木而沉重的身体走到房间的门口,就听见外面两个人的对话,看起来其中有一个是这里的老师的样子,不如问问他看看吧,我这样想着。
但是当我走出门的时候,却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呆住了,只是傻傻的定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是Clara。
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就好像是翻过重重丛林的阻碍终于在对面的岩壁上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大瀑布,也好像是熟睡一晚过后第二天早上醒来半出半没的太阳。
那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就算让我轮回一万次我也不会认不出,我最牵挂的人。
“Clara!是你吗Clara!”
激动地冲昏了头脑,有多长时间了,多久没见过她了,没问问她的近况,没和她牵着手坐在郊外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有多久没当着面说上一句话,没面对面坐着喝着她泡好的早茶。有多久没和她踏踏实实地聊聊天,或者哪怕就是看着她熟睡的样子。
可是当我冲过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整个事情的不对劲之处,说得简单易懂一点,我,好像并不存在。
因为就好像是风刮过一片树林的感觉一样,嗖的一声,我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扑了个空。
而突然Clara的一不小心打掉了老师手中的一摞纸张,连忙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蹲下帮老师捡起来。
我,是不存在的。
突然的恐惧袭上心头,那是不比以前所体会过任何最恐惧的情况差的程度。
别人是看不见我的吗?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状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让我只能以别人看不见的形态存在。
而突然,天花板上的圆形公会标志映入眼帘,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图案之一了。
----落日之泪。
这是Clara当时所在的魔法学校,隶属于同名的落日之泪魔导师公会。这个公会是整个魔导师公会联盟中排名第二的公会,据说会长是一个精通自然系魔法的美女魔导师,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听说的时候露出想入非非的表情还因此被Clara臭揍了一顿。
不过那都是早就过去的事情了,现在Clara还在这里上学?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而就在我犹豫的时候,Clara早就已经走出了很远,现在对我来说也只有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跟上了Clara的步伐,直奔到老师口中所说的转角第三间教室。
走到教室门前,发现门已经被Clara关上了。
如果我是不存在的话,直接走进去应该就好了----
“当!”的一声巨响。
“好痛啊……”
因为后坐力而倒在地面上,捂着脑袋。
等等,这什么情况,门竟然是进不去的。
意思是说,我可以触碰这里的所有物体但是却没法和别人发生接触吗?
这么糟糕的设定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我在心里无奈的抱怨。
但是也好,如果能和物体发生接触,至少我还是可以做出点证明我自己存在的事情来,虽然不见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最起码算是一种安慰。
而接下来的事情又可以称得上奇妙。
因为Clara竟然因为刚才发生的撞击打开了门。
“产生了影响吗……”
我自言自语着,因为看起来Clara确实是因为我刚才的那一声撞门而出来打开了门,如果没有我的话,应该是不会发生这件事的才对。
“Clara!Clara!”
尝试着再次叫她的名字,但结果却一样。
遗憾的是,她依旧是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不论是声音还是形态,于她来讲,我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
令人奇怪的是,Clara的脸上似乎有很不高兴的表情,似乎是生气,也有一丝的委屈,这对于跟她在一起那么久的我来说,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虽然原因不太清楚,但是我非常确定我自己的判断。
不过没时间给我疑惑和伤感了,总之先跟上Clara看看。
曲径通幽,转过几个弯,又上下了几道楼梯,这里到底是谁设计的这么复杂,如果让我重新走一遍我打赌我会迷路,心里实在是难免发出这样的抱怨。不过此时此刻的心情,却不尽然是糟糕的。能这样跟在Clara的身后看着她,竟然成为了一种乐趣甚至是幸福,虽然脑子里也根本不清楚为什么如此的高兴,但是这种事就是好像阔别了很久。
真想走上去拍拍她的肩膀,看她回头冲着我笑,那想必也是最幸福的事了。想一想在记忆中和Clara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的长,那么的美好,但是却也同样那么遥远,就算是绞尽脑汁去回忆也觉得仿佛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了。其实到底有多久,我现在也感觉恍惚而不可知,真想上去问问她还记得我吗,只可惜这种情况下根本是做不到的。
话说回来,到现在为止我还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说对Clara的平时生活还是自认为很了解,不过她的学校还是真的从来没来过。
还真是可笑呢,这种状况。
转过复杂的阶梯组合,这个看起来像是教学楼的地方还真是叫人反感。不过冗长的隧道一样的回廊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人回想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还记得当时我在Clara家里住着的时候,她的父亲和母亲对我一直都很好,把我当作是他们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抚养,这让我从小时候就并不认为自己没有父母这件事情是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从有记忆以来就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任何印象的情况其实很糟糕。
那个时候每天最幸福的时间就是和Clara一起在她家的庭院里修行,就算那个时候我是主要在练习近身的格斗,她还额外精通魔法的课程,就算是这样,我和她互相的胜负也只有三七开。这个要强的女孩子从小就处处压我一头,不过我倒是也不很在意就对了。
对于她的其他生活,我从来没有干涉过,毕竟我只是一个连身份出处都无从寻找的孩子,她的父母也从来没有跟我讲过类似的事情,我自己也没有问过。Clara就不一样了,出身名门,父母都是贵族世界里的官员,从地位上来讲就和我有着本质的区别。她那时候每天会抽出固定的时间上学,而这里恐怕就是她所在的学校吧。
不知道跟着她走了多久,终于到达了一个巨大的厅堂,这学校还真是阔气,竟然还有布置这么豪华的地方。顶上挂着金色的照明灯,两侧靠墙的地方围着高大的书架,里面放满了各种颜色各种种类的书籍,只可惜上面的文字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而当我进入房间的时候,Clara好像冲着窗外什么人喊着话,像是加油之类的,总之我也没有很在意就对了。
曼妙的身姿转过来,轻盈的走到一个老师模样的人面前。
“下一位,Clara,对吗?”
“是的,老师,我准备好了!”
“那最后的一项考试就开始了哦~”
等等,她说考试?什么考试?
突然脑海中就像岩浆迸裂一样,记忆的碎片如同火山喷发一样不受控制的跑出来。
考试?
我的天呐……
我无心顾及Clara这边的情况,三步两步跑到窗口,朝外面看着,不停寻找着我想要寻找的东西。
有了!
【初等魔法师考核】
巨大卷幅上面用魔法墨水印着的几个大字印入我的眼帘。明明是平静的一切,在我眼里却像是在震动,在闪烁,有什么让人非常恐惧的东西突然袭上我的心头。
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我非常确信。
但那是什么,又根本想不起来。
快点想起来啊拜托,到底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环顾着窗外的景色,高耸入云的山峰在遥远的天边依稀可见,天上布满了云彩,几乎看不见后面天空的颜色。近处是一个巨大的门扉,上面的天空中漂浮着“初等魔法师考核”的字样,而进门之后大型的开阔地上有很多看起来像是魔法师的人在不停的释放着各种各样的魔法。
等等,那个东西……
有个熟悉的东西突然映入眼帘,那是一个正方形的训练场,大小比起那一片开阔地要小得多,而且那训练场看起来像是在门扉外面的设施,四周高高大大的围墙包裹着。
我知道那个。
瞬间,就像一切的一切都突然钻进了脑子里,也像是封存的记忆自己忍不住寂寞跑了出来。
这难道是那一天?是Clara参加初等魔法师考核的那一天。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的战友团战士考核,是同一天。
如此一来的话……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厅堂里的Clara和那位老师都措手不及地倒在了地板上。本来想要捋清自己的思路的我,看起来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了。就算是那么远的距离,爆炸发生的冲击波竟然瞬间击碎了我眼前的玻璃,我下意识地蹲下,才避免被玻璃的碎片打中。
剧烈的阵痛敲击着我的头颅,仿佛要炸裂一般的疼痛感,刚才的爆炸对我也产生了效果吗。看看自己的双手,没有出血或者伤口的样子,但是却倍觉疼痛,不过这种搞不清的状况我现在完全没时间理会,或者说,已经害怕的没法理会了。
“哦我的天呐……那是什么!”
那位看起来像是老师一样的人发出了恐怖的惊呼,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在此之前我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剧情----
一只黑色的巨龙,蝙蝠一样的翅膀,但是上面可以看出明显而又强劲的肌肉,巨大的就像是可以乘坐20个人的飞艇。倒三角形的头颅,尖尖的角,红色的眼瞳,黑得发亮的鳞片。这种生物,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说法是我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和龙接触,但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因为----
有些讽刺的是,我知道那其实就是我。
无法回避的现实突然炸裂在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体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样,根本无法移动,那种昏昏暗暗的束缚感愈加严重,更拖垮了我的身体。恐惧,在这一瞬间只有害怕,就连多看一眼在外面肆虐的那条龙的勇气都没有。死死地盯着地板,任凭天花板上掉落的尘土和石块砸在我身上。
战士考核的那一天,我在考试的训练场发生了暴走。
后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听人说过,那一次的事件死了超过60个公会内部人员,还有数以百计当时在周围考试的学生。那一只纯黑色的巨龙出现的时候,就像是死神对那里的人们进行了制裁。红色的眼瞳聚焦在谁的身上,谁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死亡的名单中,就包括一个人----
Clara的父亲,也是亲自给我进行考核的考官。
当一切都回想起来的时候,恐惧已经彻底占据了我的心灵,眼前的世界一片缭乱,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就这样躲在窗子下面的角落里,耳朵里闪过巨龙咆哮的声音,爆炸声,人们用魔法抵抗的声音,人们的哭喊声。光和暗在外面的世界交替,我却只能抱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发抖。
不愿去回想,从来不愿意去回想,却如今身临其境。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脱,谁来,谁来救救我……
世界从内部开始胡乱的崩塌,房屋,街道,设施,任何肉眼可见的东西,都开始四分五裂。随着巨龙的咆哮声,不断有魔法的吐息重重撞击在大楼的墙壁,摇晃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而我也不知不觉开始远离。
而当我倏地一下从恐惧中惊醒的时候----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这里的老师吗?”
“嗯,我是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问您在哪里签到啊?”
“哦,你直走过去左转第三间教室就是了。”
“谢谢老师!”
“不客气~”』
等等,又是同样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