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来禀,道事情皆办妥了。
林修竹挑起点点帘子,透过不大的缝隙深深望了一眼远处的如是庵。
数不尽的台阶尽头,一扇灰尘尘的大门缓缓关合。无情的挡住了外界探索的视线,也阻住了里头的颗颗凡心。
如是我闻,爱恨皆苦。
林修竹半晌无语。
许久以后,他深吸口气,将车帘重新放下,吩咐仆人下山。
林棋子和丫鬟碧柳忙跳上车,坐在车外,对视一眼,不敢言语,生怕哪处不对惹恼了主子。只是望着前行的方向,催赶车马。
静默无声。
……
京城!
“菲菲为与母亲祈福,去了如是庵?”
探子传来的消息令太子大吃一惊,“是菲菲亲口说的?没有人强迫于她?”
先是不告而别,后又被她兄长强硬带出了帝都,太子本想过段日子亲自去清江镇接她,顺道与林家说和,自己有纳菲菲为侧妃的意思。
不想,人直接被送去了如是庵。
太子暗暗琢磨,难道林家不愿与他结好?
虽然以自己对菲菲的喜爱程度,以及菲菲第一才女的身份,百姓对她的推崇爱戴,足以让自己许她一个正妃之位。
只可惜,林家终究是商户人家。
地位低下。
对他日后的帮助也有限。
侧妃,平妻,已是他最大的诚意。
“外边是如此传的。”探子回道。
如是庵乃金国入主中原时,先皇为前朝废后所修建的修行之所,从初始时,便一直有重兵于山下把守,阻止她与世人接触,同时保护着她的安危。
三年后,废后郁郁而终,与她一起的姑子皆被先皇赐死。
新的姑子接手如是庵,开了山门,接收教徒,如是庵这才得以现于世人眼前。
“庵里戒律森严,从不许男子踏足半步,因此属下未能与林姑娘本人有所接触,并不能得知林家对姑娘有无强迫,只知道姑娘是被林家大公子亲自送上山的。”
探子想想又道:“还有一事,属下得知,林姑娘房里的贴身丫鬟一夕之间皆被林大公子发卖,属下找到一人问其缘由,只说是没有照顾好主子,害姑娘差点死于非命,因此才被大公子逐出府。”
有他护着,谁又敢动菲菲!
护主不力,不过是趁机清掉菲菲心腹的借口罢了。
太子板着脸,黝黑肥壮的脸色更显阴沉,他朝手下道:“派几个身手好的女子前去如是庵,务必见到菲菲本人,若祈福是真,那便告诉她,本宫在京城等她归来;若祈福是假,禁足是真……”太子咬牙,“不惜任何代价,把人平整带回来!”
数十年来,陆续有贵胄千金、妇人前往庵里修行,而山下驻守的士兵也由臣子提议,继续守卫庵里贵人的安全,再没被撤回来。
“诺!”
太子将手中的纸,狠狠揉成一团,弃之如敝履。
冷冷道:“沙石怎可与皓月争辉!”
菲菲的聪明才智,连他都远远不能及。
她的兄长以及她兄长所看上的人却……
呵!
太子突地一笑,目光掠过墙角的纸团。
鄙夷不已。
“江边风景美如画,
本想吟诗赠天下。
奈何肚里没文化,
只能我去浪好大!”
就这破诗,本宫十五岁就能写出来。
“江边风景美如画,
尔等赋诗赠天下。”
太子沉吟片刻,摇晃着文人扇。
一步一顿,五步成“诗”。
“奈有沟壑千与万,
道不尽滚滚浪大。”
占小雅:……
林修竹:……
占小雅要是站在这里,有幸听到太子所吐的七言绝句,绝对拍着手掌叫嚷。
太子好棒!
太子最棒!
太子天下第一棒!
棒棒棒,棒你个棒槌!
红果果的抄袭有木有?
她们几个没钻研过如何写诗的纨绔,随口而来的打油诗,您老一个从小接受顶级教育的人居然好意思换层皮就穿出来嘚瑟。
十五岁的时候是这水平,敢问您的太傅还健在否?
没被你气死?
……
白家村。
万恶的白老三不听众人劝阻,一意孤行垄断了冰棍生意,从硝石到冰棒棍子,从小七到铁头,无一不受他一人掌管。
冰棒棍子从一家生产,现在发展为全村人生产。
白三郎嫌做绿豆冰棍费事,还得泡豆子,等熬煮,等纳凉,索性不做这两样。
买了冰糖化水,做起了老冰棍。
不知道在哪搜罗了许多涩口的野果子,加少许糖调和,颜色鲜艳的水果棒冰便新鲜出炉。
以前占小雅四个女人家外加小七,五个人,一天下来,累死累活能做五百根。
而白三郎呢?
呵呵!
不多!
区区两千根而已。
卖多少钱一根?
不贵!
老冰棍没涨价,跟之前的绿豆冰棍一个价,十文钱一根。
限量。
每天一百根。
水果冰棍?
不贵!
也就比以前多了五倍而已!
占小雅本来觉得自己够黑了,没成想,这天底下,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谁也没白老三黑。
是什么让你把廉价的野果子卖成了哈根达斯?
是爱吗?
是穷吗?
是机智吗?
no!
是心黑!
日销两千根棒冰,这还是水缸不够用的情况下。
听陈彩儿说,白三郎在镇上订做了数十个双层水缸,更保温,体积更大,三五日便能送过来。
易夏听了,气到吐血。
奸商!
自己吃肉,还不给她等喝口汤。
易夏拿棍子在地上扒拉,一百根老冰棍,能卖一两银子,水果冰棍五十文一根,一千九百根,也就是九十五两,去掉成本,人工……
“沃靠,光冰棍就日入九十多两啊!十天,就有千两,头花,彩绸这些大头还不算。”
而这些,本来都是她、她、她,以及自己的。
啊啊啊!
暴躁!
易夏气狠狠的把棍子一丢,朝占小雅说道:“妞,你咽得下这口气?”
手里没钱,没钱投资,她的茶楼就做不大哟!
她的事业,她的一腔热血!
白老三,老娘跟你势不两立!
啊啊啊!
“挺好的!”
占小雅歪躺在白四郎给她搭建的秋千摇椅上,腿曲着,左腿搭右腿,面朝上,一手遮眼,一手拿着冰棍,边吃,边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悠哉乐哉。
“不做事还有有分红得,多好!”
“……”
易夏撇了撇做成毽子、包得看不见真容的铜板。
嘴一撇。
一天一文钱也叫分红?
乞丐都没她穷酸。
王氏和陈彩儿闷头在屋檐下做头花,耳朵竖的尖尖的,心里愧疚,不敢搭话。
陈彩儿偷偷藏了几个头花放怀里,想着等铁头过来交冰棒棍子,请他拿了头花偷偷去镇上卖掉,得来的铜钱都给二嫂和四弟妹。
王氏见状,犹豫了一瞬,终究抵不过易夏委屈控诉的眸子,心里也着实觉得老三太小气了,便也偷偷藏了几朵头花,等会一道给铁头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