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田把我们几个女生都弄进了一中读书,樊穆也在一中,比我们大一届。
进学校的那天,看着眼前穿着白色校服的男生女生,我从头到尾都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一走进校园我两条腿就像筛糠一样,停滞不前,也不知道该干嘛,紧张的要命。
“小哑巴,走快啊,你要是敢耽误我时间我就弄死你!”樊穆恶狠狠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对不起……”用手语比划着,我仓惶的点了点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跟在樊穆身后。
办完新生报道手续后,我才知道,璐璐和秦瑶好像不跟我一个班,莹莹反而成了我的同班同学,这让我很不舒服。
幸灾乐祸的看了我一眼,莹莹骄傲的挺了挺她的胸脯,挑衅着对我说:“死哑巴,我说过,上学我就会弄死你。你是个哑巴,大家应该都喜欢和你玩。”
前一句话是威胁,我听出来了,但是后一句,我不是很理解,什么叫:我是哑巴,大家都喜欢和我玩?
从办公室出来后,樊穆已经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将璐璐和秦瑶都去了自己的班级,樊穆又带着我和莹莹去了属于我们的班级。
秦瑶和璐璐在初一三班,而我和莹莹在一班。到了初一一班门口,樊穆和莹莹说你先进去,我和小哑巴有些话要说。
一听这话,莹莹有些不乐意了,说:“我不要,和这死哑巴有什么好说的,不行,我也要听。”
说完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看她的眼神,我估计莹莹更想弄死我了。
她应该是喜欢樊穆的,所以看见樊穆要留我一人说话她不乐意了,非要在这听。见莹莹不走,樊穆就有些火了,骂道:“草你吗,你走不走,不走以后就别进我家的门了。”
听了樊穆的话,莹莹忍不住脸色大变,眼里好像有泪水打转,表情在委屈和仇恨中转变着,最终莹莹还是走了,临走时十分怨毒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简直要把我千刀万剐了似的。
我知道樊穆骂她的事情莹莹一定会强加到我的身上,不过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奇怪的看着樊穆用手指比划着:“你要和我说什么?”
看懂了我的手语,樊穆的脸一下子多云转晴,笑呵呵的看向了我,把我吓了一大跳:“小哑巴,你来我家都这么久了,而我作为你的哥哥,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这小礼盒,你先拿着,千万不要告诉莹莹秦瑶她们,我,只给了你一个人哦……”
然后,樊穆就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塞给我,我还愣在那搞不清什么情况,直到看着手里捏着的精致盒子我才脸色大变,赶紧摇着头将盒子还给樊穆,一边用手语比划着:“哥哥,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收不起……”
真的收不起,我只是一个哑女,有的吃,有的穿,还有书读,我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我根本没奢求过什么。
你们能理解我的痛苦吗?我不会说话,如果真的要把我分类的话,我也只能是一个“残疾人”,这是我永远的痛,也注定我无法像平常人一样享受生活。
其他女孩子,光鲜亮丽,已经很漂亮了,她们会收到男生们各种礼物,而我,不行……
看见我重新把小礼盒塞了回去,樊穆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呵呵,你不收我礼物,是看不起我吗?”
听着樊穆突然变冷的声音,我身子像触电了一样突然抖了一下,然后又直直的紧绷起来了。樊穆,他又拿那种阴冷的眼神看我了,就像那天晚上一眼……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潜意识里只知道我做错事了,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我居然一把抢回那小礼盒把头埋的很低,我,根本不敢看樊穆的眼睛,一下也不敢。
“呵呵,这才是我的乖妹妹嘛。”看见我又拿回了小礼盒,樊穆那种阴冷一下子消失了,重新变成了一张笑脸,但我却更怕他了,喜怒无常。
一边将我送进初一一班,樊穆一边在我耳边说:“妹妹,这礼盒,你可不要马上打开啊,不然就没意义了,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时候才能打开,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在樊穆手掌里写着手心字,这是我第一次在樊穆手心里写字,所以我紧张的要命,以前,他可都是不让我接近他的。
“好了,进去吧,中午的时候我再来看你。”樊穆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让我进教室。
而我刚准备进去时却发现全班的人都在看我,就连我的班主任都在看我,眼神带着不悦。
因为,我迟到了。
所有人都在看我,眼神很怪,我受不了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看我,想了想我忐忑的走了进去。
“站住,我有让你进来吗?”
而就在我准备走进教室寻找座位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喝声,吓得我身子一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低头一看,是莹莹,她一脚绊住了我,让我差点摔倒。而她脸上,此时也带着得意的神色,仿佛在对我说:“林宋,你死定了。”
班主任已经来到了我面前,寒着一张脸说:“你就是新来的那个插班生,林宋?”
低着头,我轻轻地点头,表示默认了。
“林宋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五分钟,不光是我,还有在座的各位同学,大家都在等你。为了等你,我们连早自习都没上,但是你呢?却和一个男生搂搂抱抱的走进来,成何体统?你是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不是恋爱!!”班主任厚厚的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将“恋爱”两字咬得很重,而我,也将头埋得更低了。
“同样的新来的插班生,徐莹就比你好太多了,你能不能多学习学习徐莹?”班主任又说。
我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唰的一下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班主任,老师,为什么这么喜欢莹莹?
这时候我感觉身后一双双盯着我的眼睛有一双特别火热,我知道那是莹莹,她正得意的朝我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声音带着几分古怪,莹莹突然从座位上坐了起来,大声说道:“老师,林宋和我认识,刚刚那个送她进教室的男生,林宋喜欢他,人家樊穆都为她指路了,是林宋硬要不要脸的让樊穆送她,拗不过她,樊穆只好送她来教室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莹莹,她却笑得更高傲了,戏谑的看了我一眼,脸不红心也不跳的。我气得浑身发抖,捏的指骨都微微发白了。
莹莹,她在诬陷我,明明是樊穆主动要留下我的。但是我根本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一我是哑巴,二就算我能说话,我也说不清啊,毕竟那时候只有我和樊穆两个人,没有其他人看见,莹莹就抓住这个空隙大做文章,我知道,班主任对我的印象更差了。
莹莹,她终于又开始欺负我了,而且是当着全班人的面。
莹莹说完后,班级里一下子像炸开了锅似的热闹,所有同学都鄙夷的看着我,骂我不要脸。
“林宋,是不是这样?”脸色铁青着,班主任生气的问我。
话音刚落,莹莹又接过班主任的话了:“老师,不要问了,不管你问什么,林宋都不会回答你的。”
“为什么?”班主任皱了皱眉。
得意的笑,莹莹又说了一句对我伤害极大的话来:“因为,她是个哑巴啊,哑巴,是不会说话的。”
哗!
此话一出,我听见全班人一阵哗然。看我的眼神变了,不止是他们,连班主任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林宋,你居然是个哑巴?”班主任惊奇的问我。
听了班主任的话,我轻轻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于是,班主任看我的眼神就更奇怪了,就仿佛在看稀有动物,而坐在我身边的同学,也都肆无忌惮的嘲笑我,问我是不是真是哑巴,你说一句话看看啊,还有好几个女生捂着嘴在笑,说以后有的玩了。
我突然感到无地自容,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哭着跑出了教室。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寂静的跑步声,心,痛的像被人切割,滴血。
我是一个哑巴,已经够不幸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这么嘲笑我?拿我是哑巴的缺陷当做笑料,攻击我,同学是这样就算了,为什么连老师也这样?
虽然班主任明着没说,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我明白,他们根本就没把我当成正常人看待。
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异类,是个动物,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动物。
突然,我发现一个很悲哀的事实:我是一个游荡的孤魂野鬼,语言障碍,是一堵无形的墙,将我和正常人永远的隔开,而我,也永远无法融入正常人的圈子。
永远不能!!
一直跑着,我不知疲倦,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可能是操场吧。
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我一抬头,看到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穿着白衬衫。而我的视线,则一直定格在其中一个男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