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县县衙。
看完了常欢递上来的验尸报告,姜明烨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自他走马上任来到清水县不到半个月,便出了两件如此棘手的案子。
先前的乌头杀人案刚刚落下帷幕,如今又冒出了个雷公藤一案!
素来敏感的姜明烨都有些怀疑了,莫不是朝中有人盯上了姜家,才想着以自己为突破口?
他初来乍到清水县,花费了好几日才将县衙里的所有事宜打理妥当,又来了这样一桩残忍的凶杀案。
明明卦象上说了,半是吉来半是凶,怎么他遇到的都是凶相呢?
“大人?”正在诉说关怀仁生平的陆凌波不敬意的瞥了正在走神的姜明烨一眼,轻声唤道。
“如此说来,关怀仁性情豪爽畅快并无同外人结仇结怨?”晃过神来的姜明烨蹙眉反问,“那自缢而亡的戴芳娘呢?可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戴芳娘年三十五,乃关武氏的陪嫁丫鬟。戴芳娘年幼时卖身葬母,被关武氏收留,后来便一直陪伴在关武氏身边,未曾出嫁。”陆凌波尽职尽责的回答道,“据关家下人禀告,戴芳娘待人和善,从不与人争执,而且她很敬重关怀仁。”
“若是始终云英未嫁,又怎么会珠胎暗结?”姜明烨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颇为忧虑,“常欢在验尸报告中提及,自缢而亡的戴芳娘,已经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
“属下在关家戴芳娘的居所中找到了一封遗书,那的确是戴芳娘的笔迹。”
“若真如戴芳娘遗书中所言,那此案怕也没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了。”姜明烨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讽刺,“戴芳娘在遗书中提及,关怀仁为富不仁,酒醉之后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而后又威逼她打掉孩子,她心中不忿,这才故意引诱关怀仁去了城外迎送亭,刻意喂他吃下了毒药,又觉得心中惶恐,便回了关家自缢而亡。这个说法听起来合理,实际上处处荒诞!”
关怀仁乃清水县著名的富商之一,酒量极好,又十分的敬重陪着他一起拼搏的原配夫人关武氏。
“而且就算戴芳娘说的是真的,那她也不必刻意将关怀仁引诱到城郊杀害,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既然她已经狠心杀了人,又怎么会突生愧疚与惶恐呢?她是有目的的想要谋杀关怀仁,并非激情杀人,所以事后生出愧疚的可能性并不大。”
“姜大人所言极是!”顺利走入县衙的小铃儿正好听到了姜明烨这一番冷静的分析,顿时忍不住拍手称赞。
“小郡主?”瞧见铃儿的身影,姜明烨倒是不觉意外。
自上次的乌头一案水落石出之后,他越发的欣赏这个年岁尚小的郡主了。
所以他早先就吩咐了县衙的人,若郡主登门,不必通传,热情相迎便好。
“姜大人,我很赞同你刚刚所说的那些观点。”铃儿笑眯眯的说道,“若一个人一早就计划好了要去杀了另一个人,待成功完成了计划之后,那杀人者只会觉得畅快得意,不会生出愧疚心虚。”
“可戴芳娘留下了遗书啊!”陆凌波听着二人的对话,忍不住插嘴说道,“大人,经过对比,已经确认了那封遗书的的确确就是戴芳娘的笔迹。”
“即便如此,也不能笃定她说的就是真的。”
“依照关家人的口供,戴芳娘对于关怀仁一直都很敬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关怀仁滋生出这么大的仇恨呢?”
“人人都道关怀仁关心发妻,疼爱儿女。关家一家四口格外令人羡慕,可事实如何,谁能知晓?关武氏的陪嫁丫鬟戴芳娘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只为往关怀仁的身上泼脏水,也许关家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幸福美满呢?”姜明烨绕到了书桌前,眸光清冷的分析道,“本官以为,能够愿意让戴芳娘心甘情愿付出性命的人,怕是只有她感激涕零的主子,关武氏了。”
“顺着关武氏这条线索查下去!”
“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落日的余晖洒在了平静无波的河面上,微风袭来,泛起了阵阵涟漪。
好再来酒肆。
听闻了关员外被杀一案,叶家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当他们听说了关悠然误会铃儿是杀人凶手并且对铃儿口不择言一时,那种低落的情绪立刻转变为愤怒。
“关悠然是蠢到什么地步了?竞对铃儿说这些诛心的话?”江月茹越想越觉得恼火。
谁也不愿意惨剧发生,可她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往铃儿的身上泼脏水啊!
“算了,你也别气了。”冯春儿连忙倒了一杯山楂果茶递给了她,“消消气,想来铃儿的心里难过着呢!你也别为不值当的人动怒了,没必要!”
“嗯。”江月茹啜了一口果茶,这才感觉怒气消了些,“不过话说回来,这关员外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死的这般惨烈?”
明明前一天还在家中设宴呢,怎么到了第二天,就命丧黄泉了呢!
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不知道呢,想来姜大人会早点查出真凶的吧。”冯春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月茹,铃儿想要成为仵作,你觉得此事真的可行?”
“当然可行啊!”作为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当江月茹听闻铃儿想要成为一名仵作时,那是双手加上双脚的支持!
这时候的仵作,不就是未来的法医嘛!
为生者权,替死者言。
便是身为法医的目标宗旨了,这么多么伟大的一个理想啊!
“我知道铃儿有主见,也知道她认定的事情,不容易被改变。”冯春儿有些忧心的叹息了一声,“可成为一名仵作,哪有那么简单?我不想让她吃苦。她就留在咱们家,安安心心的被我们宠着,当我们的掌上明珠,不好吗?”
“大嫂,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江月茹微微抬眸,看着她,浅浅一笑。
昔日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在寻常人的眼中,仵作格外辛苦。
可说不定,铃儿就是乐在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