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打车回家,路上给吴强打一个电话,开门见山的说:“我这儿急需要一笔钱。”
电话那边吴强一愣,隔了一会儿,说:“没问题,你发卡号到我手机上。我用网银打给你。”
周水说:“不是这意思,我想出些货”。
吴强说:“货不是这个出法,不能急,我先帮你垫一步。”
周水说:“三百万,你垫的了么?”
吴强好奇的问;”哥,你是不是要娶媳妇?这丈母娘也忒黑了吧,是嫁女儿,还是卖闺女?别急,待兄弟出马对付她一下,就兄弟这张脸,连你弟媳妇都说,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周水说:“别打岔。”
吴强说:“我哪有那么多钱,要有的话,你当我舍得我这张英俊的脸呐。”
周水说:“你帮我联系一下买主,你在拍卖行工作,这点便利条件总还是有的吧?”
吴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行,听我电话吧。”不一会儿,吴强发个短信过来:东三环潘家园旧物市场,漱白草堂,找小王。
周水收到短信,心里也踏实了。到了家,周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下了,这一晚上周水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梦见小述笑嘻嘻的开玩笑,一会儿又梦见严谨责问他,还梦见白老满身是血。
周水惊醒,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早晨,周水的骨头象散了架一般,打了个坐,才好点。周水把那盒扳班指找出来,带着它出了门。
秦阳汽车站每小时发出一班到北京的大巴车。周水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路上周水都在假寐,大巴车走京哈高速,正好在东三环的华威桥转弯。周水就从那儿下了车,左手边就是潘家园古物市场。
周水经常来这儿,印象里的“漱白草堂”是很大的一间门脸,周水还记得看管店面的是位女孩子。
时间还早,绝大多数商家还没营业。但漱白草堂的玻璃门敞开着。周水走进去,一个小伙子非常热情的迎过来,抢先把手伸给周水:“您就是周水大哥吧?吴强大哥经常提起您,我姓王。”
周水一边和他握手,一边观察这个小伙子,小伙子略胖些,斯斯文文的,带副眼镜,脸上透着阳光和干练,他目光注视着周水,从他的眼神里周水看出了友善和真诚。周水突然有了一种想和他交朋友的冲动。
小王把周水让到沙发上,给周水沏上茶,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小王说:“吴强大哥特意嘱咐我今天早点来。我一个小时前就到了。吴强大哥和我讲过您的传奇经历,真是了不起,我现在都成您粉丝了。”
小伙子话说的很得体,周水倒有些不好意思,忙说:“哪里,哪里,坊间之说不可信的,不可信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话题逐渐的往生意上靠。周水从挎包里取出班指盒,放在茶几上。小王从茶几下拿出一个黑绒托盘,把班指盒放在托盘上,顺手摘掉戒指和手表,搁在一旁。然后打开班子盒,七支班子静静的座在里面,小王把班指一只只拿出来,整齐的放在托盘上。然后仔仔细细的把每个班指看了一遍。
足足有半小时,小王说道:“周哥,您这些班指全都是乾隆时代的宫廷作品,品相也很好。更难得的是成套保存。如果您不急着用钱的话,我劝您还是留着,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怕您将来会后悔的。”
小王居然这么说,很让周水吃惊,很明显他已经把这位周哥当成自己人了。周水有些感动,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的现状和他讲了。小王想了一会儿说:“咱兄弟俩可以说一见如故。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这套班指您是因为急需用钱,才忍痛割爱的话,那我想办法帮您解决钱的问题,吴哥和我讲过,您需要三百万,这问题不大。如果您还是想走生意的途径,我很乐意留下您这套班指。”
周水对小王的做派非常赞赏,心说:就冲小伙子看货那套动作,摘手表又摘戒指,这人的前景就可想而知。他知道尊重卖家也知道尊重货品。不仅有识人之明,且能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这朋友我必需得深交。
周水说:“我还是想卖掉他。现在老人正处在病中,用钱的地方还多,兄弟的好意哥哥心领了。”
小王点点头:“好吧,您把卡号报给我。”
周水把卡号给了小王,小王打开电脑,在键盘上一阵操作。不一会儿,周水手机的短信提醒响了,周水一看,钱到帐了,并非三百万,而是三百五十万。
周水说:“兄弟,汇错了,多汇了五十万。”
小王非常诚恳的说道:“三百万是货款。五十万是兄弟私人的钱,哥哥现在有难处,算兄弟暂借给哥哥用的。”
周水一把抓住小王的手,说:“哥哥高攀了,以后咱兄弟相称。”
话还没说完,小王伸手出来:“哥,咱击掌为誓。”
周水和小王连击三掌,相视一笑。周水说:“兄弟,你刚才说私人的钱,这店铺不是你的吗?”
小王说:“这店铺是四人合资开的,二位台湾人,一位美籍华人,再加上我。”
周水又说:“刚才那么大一笔生意,你一人做的主,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小王笑了笑,说:“哥,您看我像那么没谱的人吗?”
周水有些不好意思:“哥哥多虑了。”
小王说:“用不用去长安戴斯给您开个房间?”
周水摇摇头说:“不用了,我现在就走。”
小王说:“您等会儿,我叫我弟弟送您回秦阳。”
周水想了想说:“也好。”小王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年轻人走进来,高高瘦瘦,非常英俊的一个孩子,约摸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小王给周水引见:“这位是我弟弟,叫小杰。这位是周哥,哥的好朋友。”小杰非常礼貌地说了句:“周哥好。”周水笑着点点头。
小王把周水送出来,小杰开得是一台奔驰,小王紧走几步亲自给周水打开车门,周水坐在后座上。和小王挥手告别。
小杰打开导航,边开车边和周水闲聊,通过小杰周水对漱白草堂有了些初步了解:这一家公司以明清玉器为主项业务,兼营竹木牙角制品,在业内以专业诚信著称,是一家口碑很好的公司。
约摸一个小时的样子,到了秦阳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口。送走小杰,周水感到肚子饿的厉害,在医院门口摊了一套煎饼果子,边吃边往急诊室走。走进白老昨晚治疗的地方,没有白老,也没有周水安排的陪护。周水心头一片阴云拥了上来。正好护士经过,周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护士吓了一跳,问:“干嘛?”
周水说:“昨晚那个老人呢?”
“死了”
“死了?啥病死得?”
“心梗。”
周水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巴叽”一下掉在地上。周水最近劳碌奔波,已经很有点吃不消了。白老在,周水还撑得住。白老不在了,把周水的心劲也给卸了。身体软软的坐在地上。
正这时候杜绢走过来,看见周水的样子,忙抱着周水的后腰把周水拖起来。一边问“咋回事?”
周水眼泪落了下来:“老爷子几点没的?”
杜绢一时没听明白,问道:“啥叫没了?”
周水气急败坏的说:“就是死了。”
杜绢说:“我刚从白老身边过来,这是谁造的谣?”
周水一指昨夜白老躺过的床:“人呢?”
杜绢“嗨”了一声,说:“你傻呀?还一直都住在急诊室里?早上转到病房去了。”
周水长出一口气,一把抱起杜绢转了几个大圈,引得众人围观。放下杜绢,小丫头脸蛋红红的。周水说:“对了,你跑这儿干嘛来了?”
杜绢说:“我怕你找不见白老着急,这不,应了吧。”周水心里一阵感动。
病房在三楼,严谨陪着白老,周水进去,问严谨“咋样?”
严谨说:“偶尔睁下眼,四下望望又合上眼。”
许是听到了周水说话,白老又睁开眼睛,看是周水,白老两眼不动窝的紧盯着周水,周水知道白老想什么。他在白老耳边说:“爸,我朋友接我父亲去了,今天傍晚一定能回来。”想一想,周水又加了二句:“我这两下子,只学了他老人家个皮毛。”话说到这儿,白老似乎一震,两眼盯着周水,眼神里都是期待。
周水又说:“您放心,我让陈叔叔和小妹看家,咱都在这儿,家里也不会闹贼。”
白老似乎放心了,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