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也吃惊不小。顺手掏出手机拔了陆通的号码,耳机传来一个甜美的女音:“对不起,您呼叫的号码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
周水把电话打到张克坚那里,振铃声一直响着,张克坚竟没接电话。周水把能了解内幕人滤了一下——岳父那儿没必要打听,除了碰一鼻子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也不会透露。那现在只有方卓了。
方卓居然主动把电话打过来。方卓不动声色的说:“你告诉你周围的人,汉华的事不要猜,不要动,不要打听。切记。”
周水倒吸一口冷气,如果陆哲的事情不通天的话,方卓绝不会用这种口吻提醒周水的。什么周围的人?说得就是你周水。
马姐一直擦汗,脸色非常苍白。周水看着马姐,他心里有些奇怪,陆哲和马姐往亲近里说,也只是曾经的同业而己。马姐是收了陆通一套房子,可这比起马姐买地那一个亿的损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时马姐焦虑的问周水:“你分析一下,咋回事?”
周水有些不情愿,苦笑道:“这咋分析?”周水又想了想,问马姐:“您搞过房地产,有哪些事情会涉及牢狱之灾?”
马姐屈指数着:“偷漏税,强拆造成流血事件……。”
周水打断马姐。说道:“房子都起来了,哪还有拆迁的问题?”
马姐说:“那样的话也只有偷漏税了。”
周水还是有些小诧异,问道:“这么大个企业,部门全是正规配置,咋偷漏税?房子都摆在明面上,税务部门除非都是瞎子。”
马姐一声苦笑,说:“兄弟,你也太天真了。你打听打听,大企业也好,小作坊也好,有几家报表是真的?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这时严谨也说:“如果报表都是真的,那个啥……不过,我也觉得陆老的事不像是偷漏税的问题。你想啊,哪有不查帐直接抓人的?”
马姐点点头:“小谨说得对,我也觉得不是税的问题。”
周水仔细想想说道:“大家都别动,也别乱打听了,我估计陆通会联系咱们,等见了陆通什么都清楚了。”
马姐说:“陆通还会露面吗?董事长是他爸爸,他也是公司的主要领导,估计他一露面马上会被带走。”
周水点点头:“也是,不过方卓似乎了解一些内情,回头我和他聊聊。”
马姐又说:“捞人必须尽快,否则,越往后事越多。”
周水很无奈的说:“这事陆老都平息不了,咱拿啥捞人?再者说,我们也不能盲目的动作,这么作对陆老是好是坏我们都还不清楚,要动作的话也必须陆通点头。”
严谨看看表已经是中午了,大家都有些饿了。周水说:“咱先吃点饭,回头我去方卓那儿探探风。”
三人进了怡云小馆,宋迁和他家的小伙计也在吃饭。看他们仨人进来,宋迁没吱声,只是闷着头吃。倒是严谨主动和宋迁打了个招呼,宋迁笑笑还是没说话。
周水感觉得到,宋迁还在上次那个事里纠结着。尽管宋迁最后拿了那十万块钱,也说了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可仔细想想,宋迁是完败了。那句话也只是句场面话而已。宋迁怎么想的,周水不清楚,但以宋迁的性格来看,这事并末结束。
现在周水对宋迁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就拿宋迁和结巴那次来说,他并没有做伤害周水的准备,他只是想要周水几句软话而已。反而是周水把事情升级成敌我矛盾——先是放了宋迁一个马趴,而后又骗买了宋迁一枚印章。这事摆在桌面上的话,亏礼的是周水而非宋迁。
三个人找了张远离宋迁的桌子,严谨点了四菜一汤。然后她悄没声的把宋迁那一桌的帐结了。周水也没阻拦。这时马姐一扬手把伙计叫过来,说道:“上瓶二锅头,要红星的。”
搁以往周水是要阻拦的,今天马姐心情不好,想想也就算了。马姐用嘴咬开瓶盖,满满的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这时候热菜也上来了。马姐喝一大口酒,冲周水说道:“你一定奇怪,这个陆哲应当是马姐的敌人呐,可马姐的作为,不仅没把他当敌人,反而拼命想救他,这马姐是不是疯了?”
周水没吱声,算是默认了。马姐又喝一口酒,说道:“其实陆哲这个人不坏,后来姐自己也想通了。今天这事说是兔死狐悲也行,说是为回报那套房子也行。唉,姐也是自不量力……,”
马姐没再往下说。说实话周水现在有些怕,陆哲这事就是个暗室,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可进去以后里面有多恐怖,谁也不知道。
周水忍不住想推算一下,但还是放弃了。说实话,周水一直努力想摆脱对预测的依赖。这不是大道,是摆不上台面的雕虫小技。有史可鉴,没有哪位青史留名的重量级人物是通过这些小术获利的。
这时宋迁走过来,和大家打招呼:“你看,这饭你们请了,好啊,找个时间咱们聚聚,聊聊心里话。”
周水他们仨人忙立起来。尤其周水努力的让表情显得真诚。宋迁心情似乎不错,手里还捧着那把据说是顾景舟手制的泥壶。
马姐那把壶的事儿提醒了周水,他特意瞄了一眼宋迁手上这把,结论是赝品。如果没见过真壶,宋迁这把也还说得过去。可是看了马姐那把以后,宋迁这把根本没得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宋迁看周水瞄着他的壶看,也有几分得意。周水这时也想在人群里把宋迁立高些。他也觉得之前自己做的是有些过分,冤家宜解不宜结。可宋迁这种气势做派,就是放上金銮殿也不像太子爷。周水从潜意识里就蔑视他,就是想造作也造作不来。自己能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己经难能可贵了。
不过这局面宋迁也还满意,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走。严谨和周水小声说道:“看到没,就这么简单,五十八块钱就把宋迁弄得舒舒服服的,何必搞得跟仇人似的。”
周水点头,说道:“你这才是中庸之道,我那点小伎俩和你一比,登不了大雅之堂。”
严谨说道:“你就是太要面子了。”
严谨看一眼马姐,笑着说:“你们姐俩一个脾气。”
周水和马姐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点了点头。马姐接茬说道:“这么些年一直把自己定位成正面角色,定位成名人。靠,虚荣心害死人呐。”
吃完饭,大家都回了诊所。诊所里没病人,周老在脉案后面坐着,小梁在屋里溜溜哒哒的走。没看见杜绢,周水随口问了一句:“杜绢没在呀?”
小梁说:“好像取药了,走了一会儿了,大概是拿完药送回家了。”
严谨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昨天我接的方子,一忙忘到脑后边去了。”
这时小梁忽然问严谨:“姐,你们吃饭了吗?”
严谨下意识的看下表,己经是下午了,严谨更不好意识了:“你们爷俩还没吃中午饭吧?”
小梁咽了口吐沫,说道:“我看你们仨人从门口过去,像去吃饭的样子,还想呢,咋没叫我们爷俩?准是想打包带回来,看你们空手回来,我更饿了。”
严谨一吐舌头,说:“姐真忘了,我们看家,你们爷俩去吃点吧。”说着拿出一百块钱塞在小梁手里,小梁推了一下,便收下了。
一老一少出去,话也就敞开说了,马姐先发言:“我那套小房子也没人住,要不就卖了吧。当然了,这点钱也解决不了啥事,不过也算尽力了。”周水看一眼严谨,是想听听严谨的意见。
严谨想了想:“这事倒是不急。当务之急是要先搞清情况,我们就是想帮忙也得找个合理渠道,盲目行动容易帮倒忙。”
周水接着说:“我觉得这事不像我们想的这么简单,我们能想到的,陆家都能摆平。如果连陆家也摆不平,我们更没戏。”
马姐沉了一会儿:“能帮他的也只剩陆通了,他没啥朋友,我们尽力而为吧,捞出来当然好,捞不出来也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