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周水托着罗径认认真真的把地理数据演算了一遍。随后周水在一块小石丘前站住,闭目又演算了一会儿。约摸十几分钟的样子,周水一回头,冲殃人说:“差不多了,大家等我一下。”
大家停住。周水飞快的跑回帐篷,取了一身新衣服,里外都有。然后又下到谷底,用干净的溪水洗了个澡,换上新衣又爬上谷顶。
大家都不解地看着周水,周水也没多做解释。只是轻声问小卢:“若木,带香了吗?”
香火对盗墓者来讲是必备之物,这次也没例外。小卢取出一筒藏香递给周水。周水撮土为炉,点上三柱法香。香烟升起来,周水俯身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在心中默祝:“信弟子周水,恭请我佛圣安。弟子皈依教化,众善奉行。今日想开启圣教伏藏,若此举如法,望我佛示现灵异,为弟子指出地宫入口,以安弟子惶恐之心。若此举不如法,弟子定当舍身护卫法脉,以谢弟子揖盗之罪。”
周水咒辞之中故意加入了请舍利示现灵异的话,这也是出于两点考虑。一是,这三柱香如果不灵,并没能和护法神道建立联络的话,周水冒失的打开地宫,就等于擅闯了,从弟子礼数来说属于大不敬。如果舍利示现了灵异或神通的话,就表示佛祖知道了,也允许了。二是有灵异示现,也可以安住其他人的敬畏心,他是怕大家轻慢三宝,这个业力可是极大的。这一点,周水倒是为其他人着想了。
周水正磕着头,忽听背后的如玉一声惊呼:“天呐。”
周水下意识的一抬头,只见这三枝香,烟气燎绕,呈螺旋状盘旋而起。在香火上方竟结成了一座阿育王塔的模样。此塔底若覆钵,上若禅杖。塔体有二米高的样子。阳光映照之下,一个浅淡的影子,就像一只手搭在众上头上。更殊胜的是,微风吹过,这缕缕烟雾竟丝毫不乱。
周水心里一块石头算是彻底放下,他用眼睛余光往后一撇,见大家还口瞪口呆,傻傻的站着。周水忙提醒道:“大家快跪下,站得越高,受益越少。”
这里有个说法,信弟子遇佛磕头,说是恭敬佛菩萨,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更好的接受佛菩萨的加持。比如有一个传法方法叫“灌顶”,道理就跟用水壶往茶杯里灌水一样——彼此一定要有个落差。而且落差越大流速越快,流量也越大。所以说上师和弟子的姿势、位置一定要有高低之分。这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体现,同时也出于授法的需要。想当初永乐皇帝接受三大法王的灌顶,乾隆皇帝接受章嘉国师的灌顶,这二人以皇帝之尊受法,其座位也要低于上师的法座。
后面的人似乎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也都随着周水跪下。周水领着众人磕了三跪九拜,再抬头时,眼见着烟塔慢慢散开,轻轻散散的飘落到地面上。然后这一道烟慢慢拧在一起,结一个深灰色的烟棍。这个烟棍又逐渐变化,折成一个正方形,面积和八仙桌差不多大。
这时候烟气翻滚,正方形经久不散,就像是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格子。
待香根燃尽,周水在烟气框出来的地方做上记号。指挥着三位驴把式:“就在这挖,估计不深,动作要轻。”
挖下去不足一尺就见了石头。沿着周水的标记扩出来,底下是一个方形的石板,石板严丝合缝的嵌在地上,和四周的石头只留下一个细若游丝的缝隙。
殃人激动地喊了一嗓子:“没错,就是这儿。”
周水亲自把动手把石板上的浮土扫净。石板右边靠边缘的地方露出一个青铜的拉环,拉环上厚厚地裹着一层深绿色的铜锈。
殃人越发的激动,大声说:“是这,就是这儿了。当年还是我放平的石板呢,这就对了。”
周水试着拉了一下铜环,这铜环纹丝不动,仿佛和大山连成了一体。殃人摆摆手说:“人力不行,这块石板少说也有两吨重,当初我家老爷子是用三脚架加滑轮一点一点倒上去的。”
山里不缺木头,滑轮和绳索是盗墓者必备的工具。大家七手八脚支架子,安滑轮,系绳子,然后一点点的把石板倒起来。
石板有一尺来厚,只能倒起一头,另一头斜坐在山石上,翘起的一头用绳子拉紧。石板下是个地井,但地井不深,大概有三米左右的样子。靠左的井壁上是两扇石门,一扇关着,另一扇打开了一半。应当是殃人当年走得勿忙,没来得及关上。隔着石门往里面望去,因为角度的关系,看进去不足两米深,而且雾蒙蒙的只看见一截甬道。
依照以往的经验,这种地宫面积都不会太大。唐代法门寺是皇家寺院,整个地宫面积也才三十多平米的样子,这座地宫应当达不到法门寺地宫的规模。
地宫的门半开着,只需走下去,一切的秘密就将揭开。这时候大家反而冷静下来。殃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下去的。小卢也一样,子孙连着因果,小卢也可能身有“余殃”。
宋迁也不行,一是年龄大了,腿脚不一定给劲。二是像他这种盗过墓的人,多是上了阎王爷黑名单的。普通坟墓倒还可以,如果进这种舍利地宫,阎王爷也怕他们偷盗佛宝,没准第一时就会被鬼差捉了去。
三个驴把式更不行,进去见财起意,反而坏了大事。白少这时一直往后使劲,进这么个深不见底的地宫,白少大概得尿裤子。那样的话,就只剩周水和如玉这两个人了。
来之前,殃人并没有想到会找不到地宫入口。他请周水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下地宫。殃人认为周水至少有两个优势。一,周水是忠实的佛教徒,入地宫和普通人回父母家意义上是一样的。二,周水有预测的能力,万一遇到危险,脱困的方法可能比常人更多些。这一点是从法律层面考虑的。秧人毕竟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