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呼海啸的呼声里,不沾泥一脸庄重,自己所提正是说出了下层小民的心声,但又都是他一个小小县令不能作答。
不沾泥等身后追随者欢呼达到**,双手高举,立刻,欢呼声嘎然而止,战场上再次变得肃穆无声。
不沾泥再次大声道:“某,不沾泥代表数万百姓,等县尊到日中回答,正午若无回话,某定当带五万小民破城讨要说法。”也不待张县令回答,拨转马头挺胸抬头打马回归本队。
望着士气如虹如海的贼人,望着志得意满大步离去的不沾泥,张光木呆呆无言以对,这番问对,却是自取其辱,使得自己方士气大丧。
正在这时候,突然身边一声弓弦响起,一只羽箭就在张县令身边斜斜飞出,飞不多远就歪歪斜斜的扎在了护城河边,这一下,还没等张县令反应过来,那些身边胥吏衙役一起发一声阵震天好来。
张元看得清楚,竟然是身边那个小签丁弓手,因为过度紧张,一个把持不住,放了手中之箭,到现在还两眼紧闭浑身颤抖呢。
不过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这一箭下去,的确在这尴尬的时候给自己解了围,当时心中大悦,趁势提口气,对着城下的不沾泥大声道:“宵小之辈,不思皇恩,敢于造反,国法难容,刚刚我大明勇士一箭便是对你的回答。”
那不沾泥闻听哈哈一阵大笑:“既然官家不顾百姓疾苦,那就一战,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那张元得了一个头彩,回身对那个浑身颤抖的弓手问道:“壮士何名?如此心思报国当以嘉奖。”
那弓手闻听县尊大老爷问话,当时吓得魂飞天外,,浑身颤抖的不敢言语。
这小子平时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官?自己的里正都是如狼似虎的对待自己街坊,那就是已经高不可攀的人物了,这县太爷只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要说见一面,就是在县衙外面多看一眼都要招来衙役帮闲一顿皮鞭,每日里也看见过惹恼了县太爷的人被抄家被夹拷游街的,在小民的眼里,县太爷就是地狱的阎王,鬼府的判官,在这一带,掌握着小民百姓的生死大权,即便是在街上遇见县尊的大轿,那也是早早的寻了地方跪下,连正眼都不敢多看的。
今天这位县太爷站的这样近处问自己话,当时吓得脸色惨白,上下牙齿打架,浑身战栗不能言,正惶恐间,身后被那个带队把总在自己腿弯里踹了一脚,四儿顺势跪倒把整个脸都埋在地上,只是不住的呐呐给县太爷大老爷磕头了。
这时候那弓手身边一个壮汉似乎是见过些世面,连忙上前,跪在那个弓手身旁,小声的替那个弓手回答道:“回禀大老爷,这弓手是小人的兄弟,叫毛四的,因大老爷签丁守城,于是也随着前来。”
还有这事?签丁之苦大家心知肚明,那都是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上赶着的?张光那眼睛看向旁边,当时那个负责签丁的衙役上前小声的趴在县尊耳边一阵嘀咕,当时张光恍然,哈哈,还是有粮有米有勇士啊,当下大声道:“好好,不错不错,当今时候正需要你这样的一心报国不计危险的勇士”张县令满意的抚须赞叹着:“有此等勇士,何愁县城不保,何愁贼人不退?何愁天下不平。”
看看被自己几句挑起的士气,当时大声决定道:“如此忠义之士,等战后我定当禀报上峰,给予褒奖,但现在我却要先行额外封赏与他,来啊。”
分管杂务的师爷马上上前躬身等待东主吩咐。
“先赏这四儿白银十两,给他家送白米一石。”沉吟了下道;“白银白米必须一粒不差的交予他家人手里,若果哪个敢于克扣半分,我就请王命旗牌,按战时条例,斩杀了此人。”
那师爷不由的浑身一颤,本来还想扣下五两银子喝酒的,也放弃了这个心思,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那四儿身后的军汉很是眼热了一下,但马上释怀,上前一脚踹出,对着依旧把脸埋在地上的四儿笑骂道;“你个腌臜货,难不成乐糊涂了?还不快谢谢大老爷的赏赐?”
四儿也没听到什么,只是听那军汉踹自己然后让自己谢赏,就把个头磕得山响嘴里连连谢赏,连着毛头都跟着感激涕零的磕头不断。一阵响头之后,毛头和四儿爬起来由师爷带着下城去领赏回家,倒叫周边的乡勇丁壮眼热万分。
是啊,现在这个年头,就自己这穷头百姓,哪里见过银子长什么样?一年下来,见过几个铜钱就是不错了,而这四儿却是一下子就是十两啊,岂不一夜暴富?眼热的同时也开始盘算自己如何战斗杀贼,也得上这白花花的银子,于是整个城墙上的乡勇签丁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张县令见自己鼓舞士气的目的达到,就满意的大步下城,那意思就好像自己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
不沾泥骑着战马回转阵营,望着被自己一番言语,挤兑的狼狈不堪的一群官吏,稍稍歪着头道:“先生,我适才一番答对可还得体?”
大家都知道盟主问的是谁,大家也一起看向吕世。
吕世稍稍将战马提前一步,笑着道:“盟主一番诘问,端的是大快人心,不但提升了盟军士气,而且还打压了官军威风,在大义上使得我们站住了脚跟,好,非常好。”
不沾泥被一个文士夸奖,脸有荣焉,一时把头抬得更高,“我看几句话是换不来那帮腌臜东西开场赈济的,想要拿到粮食,还得我们亲自动手。”
吕世点头赞同。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组织人马,趁着士气高涨一举攻城?”不沾泥现在正是意气风发,当下就有一鼓而下米脂的野心。
其他杆子头领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展开攻城,立刻就拿下米脂这个花花世界,大家好一番享受。
不沾泥见到大家的士气正盛,当下把胸膛一挺,豁然抽出腰间长刀,就要发布进攻命令。
吕世一见,忙大声阻止道:“盟主不可。”
不沾泥闻听,不由为吕世打断自己的兴致不快,扭头问道:“先生还有何说?”
吕世拱手郑重道:“盟主,我们在张家堡一早赶来,三十里路下来,大家不免疲惫,同时也没分派地段责任,更没了解县城防备,就这么匆忙攻城,绝对不会有什么效果,只能徒增伤亡,挫了盟军锐气,因此请盟主命令按扎下大营,让兄弟休整一段,再饱餐一顿,下午攻城不迟。”
见不沾泥心有不甘之意,当下吕世再次进言道:“还有,刚刚盟主与那县令相约下午开战,那狗官可以不讲信义,但盟主一诺千金,大义信义为先,就再让他们苟延残喘一段又如何?”
吕世这番言语,立刻挠到了不沾泥痒处,当下哈哈大笑道:“先生言之有理,大丈夫行事便是一句承诺,好,就让那帮狗官多活上一时半刻。”言罢在战马上坐直了身子大声命令道:“各位兄弟,安排扎下大营,埋锅造饭,分发酒肉,等我们吃饱喝足,一战破城。”
众人闻听,一起大声欢呼,纷纷打马回奔本部,指挥安顿手下,准备下一场大战。
按照先前安排,过天星和一只虎的兵马被分派在西城,于是和一只虎等带着手下兄弟赶奔西城,选择一处开阔之地,扎下营寨。
吕世和过天星很仔细的选择了一处靠近一个池塘的地方安顿自己的人马,然后按照一队一个篝火,分派随军健妇生火做饭。
帐篷是没有,但大家也尽量的挖掘些地窝子,再寻些树枝等物覆盖上以遮风挡雨,在树枝上再覆盖上泥土防火,如此大费周章,直到天将过午才算草草完成。
等大营初步安顿,吕世又指派一个队的士兵整队巡哨,尽量吧营地整顿的井井有条,严密紧凑。
吕世的这番作为,不但招来了一只虎等的嘲笑,就连那赵大海也不以为然。
看着盟军势大,那米脂县城不过就是这漫天人海里的一夜小舟,根本就是倾覆在即,哪里还要这样大费周章?说不定下午一战就可破城,那大家就可以进城享乐,哪里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吕世苦笑,对赵大海道:“哥哥休要大意,也不要盲目乐观,你没见那米脂已经做足了准备,签丁护院也是人手十足,哪里是一下就能攻下的?据我看,说不得,这就要经过几日连番厮杀的,营地做好,一是能给兄弟们一个好的休息,同时主要是防备官军狗急跳墙来劫营。”
赵大海就连连点头,但眼睛里却是一片不以为然,依旧自顾自的四处看热闹。
但无论别人如何说,过天星却规规矩矩的按照吕世的嘱咐做个十足,没有半点疏漏,现在已经形影不离的春兰跟在吕世身后亦步亦趋的问这问那。
一切忙完,吕世赵大海和过天星正捧着一个大碗,吃着刚刚做好的午饭,春兰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的在这里蹭吃蹭喝。
突然有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到了这里也不下马,就在战马上大声喊道:“盟主有令,命令各个首领赶奔大营听候命令。”
吕世放下大碗,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笑着道:“大当家的,我们去下吧。”
赵大海站都没站起,依旧呼噜噜的喝着碗中的食物,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你们且去,我才懒得看那不沾泥小人得志的嘴脸,受他呼来喝去。”
吕世苦笑道:‘也好,营地刚刚建成,也需大将指挥调派,那赵哥哥就留下,我与大当家的同去。“
于是和春兰,一只虎上马,会合了其他几个杆子打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