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天星喊出给予卫所签丁整顿时间的时候,赵千户长出一口气,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心态,或者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面对三百只会骑马的贼人,自己这里五千人,就是都是绵羊那也能够挡住,最起码不会溃散,只要挡住他们的第一次攻击,用几百条人命将对方的速度降下来,那么,骑兵在人团里,根本就施展不开,只要一瞬间保证将这些杆子杀个片甲不留。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会是笑话。
想到这里,当下对乱作一团的签丁大声喊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快整队,快快,贼人马上就要发起冲锋,不想死的就起来整队,拿长枪木棍的站前头,拿短兵器的在中间,有弓箭的站在后面,快,快点。”
现在签丁跑了二十里,已经疲惫不堪,刚刚在兴奋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一旦停止下来,立刻就感觉到两腿酸麻,浑身像散了架子一样,再难提起力气,当初一照面,双方就大战再一起,那时候大家还能凭借着一口气不泄,不顾生死的一战,但现在就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尤其是这些签丁刚刚报道,也没有受过正式的对垒训练,一个个更是呼喊慌乱,挤做一团,尤其是面对天神一样的骑兵那就更加泄气,更加心中惧怕,大家都是西北的汉子,那是见过骑兵威力的,自己这些步兵怎么能抵挡骑兵的冲锋?还是准备跑吧。
赵千户也看出大家眼睛里的惶恐,知道那希望签丁的心思,大声骂道;“大家都***不要怕,贼人只有不到三百,我们却有五千,只要顶住第一次攻击就能剁翻了他们。想跑?你没想想你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吗?想活命就抱成团,剁翻了他们。”
看看被自己的分析带起了点精神,那赵千户再次大喊鼓励道:“大家都是什么人?都是自古嘉许的绥德的汉子,你们难道就这么熊了吗?拿出老祖宗的血性来,跟着区区三百骑兵干了,不要让外人看到绥德的汉子其实都是孬种。”
这话有效,谁都有发扬祖宗血性精神的潜意识,给祖宗丢脸,那就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战意再次提升了一些。
“兄弟们,看看对面只是三百骑兵,再没有一个援军,这就是贼人流寇最后的力量了,在他们的后面就是成群结队手无缚鸡之力的贼人老营,那老营里有什么?米脂的婆姨啊,那是古语里说的最漂亮的婆姨啊,打败了他们,那些漂亮的婆姨就都是你们的啦。”
鼓动男人不顾一切最好的诱惑是什么?金钱,荣誉,权利还有——女人,现在这四样一样不缺,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住这些嗷嗷叫的汉子杀贼的血性?
这些在情在理的说辞还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乡勇们开始安静下来,在千户和他的那些老兵的指挥下排开了阵势,队形那是不要说了,不过是一样的兵种都挤挤擦擦的挤在一起罢了,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给大家带来安全感。
过天星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站在乡勇阵型的对面,看着那赵千户声嘶力竭的表演和他们在上蹿下跳,看着自己的兄弟开始按照训练多时的猪突阵法安排队形,一脸轻松的拍拍有点跃跃欲试的李立道;“兄弟莫急,你看那乡勇虽然四五千人,但横不成行竖不成趟,哪里可与我的黑护卫相比,在我的眼里那就是一群待宰羔羊。”
“尤其是这些看着还算精神的家伙,一会打起来,我保证他们拿不起刀枪。”
“为什么?”
“笨啊。”过天星上去就是一马鞭,“动动脑子好不好,咱们训练时候,军师带着跑完十里路都还要走动活动呢,只要你一坐下,两刻钟之后你还能爬起来,我都算你是牛人,你看看对面,我敢保证,半个时辰后保管自己趴下一片。”
李立就开始用崇拜的眼神看过天星了,天啊,这大统领算是得到军师真传啦,了不得啦。
不一会,那几个武长报告猪突准备完毕等待大统领发令。
过天星满意的点点头,走到自己队形的左侧,大声对对面的签丁大喊道;“呔,对面听着,我,过天星的便是,我们现在南下,一路过关斩将,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将,所以我现在要求你们投降。”说到这里的时候,却把话风一转,狡猾的笑着道:“当然了,你们也一定不会投降。”
那赵千户听了这话差点掉下马来,有这么劝降的吗?这不等于是不要人家投降吗?
“好啦,既然你们不投降,那么我们就干一场,然后你们再投降不迟。”过天星大度的一挥手道。
赵千户一面抓紧整顿队伍一面心道。感情是他想和我们干一场啊,那就直说不就得啦?何必如此戏耍于人?
“啊,对啦,我们军师有话要我传达,就是,一会你们败亡的时候,投降的我们优待俘虏,绝对不杀,有那不投降的我也不追赶,只是要你们给那个狗屁县令带个话,三天,只要你们在县城三天不挡着我们的道就成,三天后大家相安无事,你们可记下拉?”
不过这些话却造成了一个要命的后果,那就是对面的乡勇,已经很明显,战斗气势一落千丈,投降也不杀,逃跑也不杀,那还战斗个什么劲啊,胜利?对,为了女人和荣誉争取胜利吧,不胜利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后果,但是看对面那些人如虎马如龙的样子,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但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胜利是不大好办,队伍里明显的有人左顾右盼的寻找一会逃跑的路线了。
等了一会,过天星又大声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我可要开始啦。”
见对方乱哄哄的的还是不断有人互相脱桑着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那个当官的正满头大汗的呼喝斥骂着整理队形。
过天星嘿嘿笑着道;“不要着忙,慢慢来,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两刻钟,两刻钟后我们开始冲锋啦。”说着,真就好整以暇的继续和身边的李立拉起了闲话。就好像这不是来打仗的,反倒是来逛街般清闲。
黑虎星和李立等闲聊了好一阵,看看渐渐安静下来的乡勇大阵,过天星站在马上大笑着喊道;“好了没有,怎么如此磨蹭,好了?那我们开始发动啦。”
嚣张,绝对的嚣张,但赵千户和他的副手军汉只能忍耐,步兵对骑兵,只有防守,根本不能进攻,但好在对面那个蠢贼自恃太高,狂妄的可以,倒也给自己整理队形与宽裕的时间,现在已经基本排开了阵势,就等着厮杀了。
随着一阵腰鼓的声响,黑虎军开始发动起来。
以每五十人为一个正面宽度,以六队为纵深,猪突大阵正式登场。随着过天星的一声出击,一时间旷野里喊杀生冲天,尘土飞扬蒸腾,随着战马跑动次数的增加,更高的尘土飞扬而起,遮挡了后面的阵型,更加大了骑兵的气势。
站在对面的赵千户刚开始还没觉得如何,看着滚滚而来的贼兵,心里默数着贼军离自己队伍的距离,不断的大喊着,“稳住稳住,长枪准备据敌,弓箭手射击,”
于是由卫所和猎户临时拼凑的弓箭兵两百多只长箭在阵后摇摇晃晃没有目标的飞出,长箭落到高速冲过来的贼人队伍里,很少有射中的,即便是射中了也让贼人那怪异的藤盔藤甲挡住,贼军就带着那些扎在身上的长箭,如凶神恶煞般继续飞奔而来,在三十步弓箭最佳距离上,那五十贼人松开了手里的弓弦。
五十只长箭带着战马的加速度呼啸着,狠狠的扎在了密集的队伍里,不用瞄准,人太密集了,箭箭不落空,立刻脑袋上只有一个手巾,身上只有老羊皮袄防护的乡勇阵型里传来一阵阵长箭入肉的闷响,随着是几十声惨嚎。
赵千户没有去关心那些倒霉者的死活,只是拿眼睛盯着对方,下面应该是骑兵冲阵了,一般就是这五十个骑兵用性命的代价在自己大阵的前面冲开一个口子,然后让后面的同伴顺着口子杀进来。所以这时候是关键,一定要咬牙顶住。
带队的副千户都没了人声的大喊道;“长枪准备,顶住,顶住。”
所有的长枪兵都面如死灰的张着惊恐的眼睛支起长枪,等待着那生死的碰撞瞬间。
说时迟那时快,那二十贼人骑兵没有抽刀冲阵,而是在大阵前面二十步远的地方拨转马头,斜跑出去。
正在副千户不知所以的时候,又一队五十人的骑兵在遮天蔽日的烟尘里面奔跑而出,依旧重复着上次的方式,再次给乡勇造成了几十个人的死伤后斜着跑开,如此再三。
乡勇的弓箭手没能给对方造成什么实质的杀伤,只有一个幸运的射中了马头,战马扑倒,当场摔倒在阵前,但后面没有紧跟着的骑兵,所以那士兵就连滚带爬快速的跑出骑兵冲击的路线之外,没有成为自己兄弟马蹄下的肉酱。
第一队过去了,而后是第二队——现在是第五队了,该没了,副千户计算着,心中不由的竟然松了口气。
下面就是大家硬碰硬了,五千对三百,我有绝对是信心干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