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吧。”这个决定一下子就震撼了全大厅的人。
“决战吧。”看看身边亲近,尤其看看贺人龙。虽然贺人龙满脸凄苦,还是不遗余力的吩咐道。这是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了。
咬咬牙,狠狠的挥挥手,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更似乎在给在座的亲信鼓气。
决战,可能吗?
虽然挥手的气势很好,但刚刚意气风发的巡抚李应期,这时候,在大家的面前,已经浑身疲惫,腰身佝偻,再没了那种指点江山的义气。
“大人——”贺人龙痛心疾首的轰然跪倒,狠狠的磕头下去之后,泪眼模糊的抬起头,双手拱起,凄然喊道。
“是的,大人,三思啊。”总兵杜文焕也急忙战起,再也顾不得明哲保身的矜持,对已经失去理智的巡抚大人拱手劝谏:“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贸然出军,那么,我们辛辛苦苦积攒的实力就将毁于一旦,请大人——三思啊。”
“还有其他办法吗?”李应期无奈的转过身,对着手下几个得力干将双手摊开道。
在这一声无奈的问询里,一时间,大堂里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
“可是——”贺人龙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只是刚刚开口,便闭上了嘴。
“还有什么可是?”李应期满身疲惫的反问:“粮草不济,援兵无望,你们还要什么?”
是的,没有什么了,没有粮草怎么能继续训练?没有援军,再拖下去,只能将自己拖垮,只能让闯贼继续壮大。于是,贺人龙将求援的目光望向一直支持洪承畴和自己的张元。
“只要您给我两月粮草。“这个要求对张元来说实在有点勉强。
张元读懂了贺人龙的眼神,但无奈的轻轻摇头。以现在张元的实力,不要说是三万军马不要饷银而只是一天三顿饱饭,完全可以支撑五万大军一年之用。
不过,就在刚刚总兵大人,一句变相资敌的有意或是无意的提议说法,那就已经打消了自己许多想法。
贺人龙没得到难兄难弟的支持,忙将求援的目光望向总兵大人,已经坐在一个船上,多少该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多少该为自己说些话吧,这三万填进闯贼口中,那我们这些人,哪里还有翻身机会?
杜文焕怎么不知道这时候的情状?于是,赶紧站起来对李应期躬身施礼,小心翼翼的道:“可是——”看看巡抚不耐烦的样子,心中一阵哀叹,但是为大明,为军人的一个本分,只能鼓起勇气轻声道:“可是,我们现在决战真的不行,兵马不过三万,训练不过初成,而让这些新丁与闯贼决战,那只能是送死。大人,是不是再坚持一段?”看看贺人龙。
贺人龙明白,上前一步,坚定道:”半个月,只要给卑职半个月,再招揽一万丁壮,在我本军基础上,一定给大人一个强军。”
说着这话,一向耿直的贺人龙也是发了狠,在无心欺骗的时候,也是暗下决心,只要有粮草,再有半月,一定做出点成绩出来,不要说歼灭闯贼,至少能自保。对,是自保。
“军情在这,那还有什么办法吗?”李应期再次颓然坐倒,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问道。
杜文焕赶紧上前,带着没有的希望,试探的提议,“是不是按照知府大人之计,阐明利害,向王爷借粮,只要王爷拿出一半。”看看无动于衷的巡抚大人,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接近梦想,于是小心的改口道:“只要王爷拿出两成,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招募五六万大军,再经过训练,便可与闯贼一较长短。”
“我愿意不论如何艰苦,再在延安运送一万石粮草。”张元也是急了,这时候也不再抱怨,为了剿灭闯贼大计,自己算是豁出去了,一万石粮草说来不过是一两万银子,但是,真的运送到这里,却是需要十万银子的费用,但在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
巡抚李应期摇摇手,对于向王爷借粮,那是想也不要想,这是他的直觉。其实历史上,闯王李自成围困洛阳,守城巡抚向洛阳王借粮,希望补发积欠士卒三年的粮饷,以便守城保命,但是,洛阳王爷一句:“要拿就一千两,要么就要了我的命。”然后拂袖而去,结果士卒哗变城破,福王在地窖里被俘,面见李自成,愿意以倾家活命,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李自成将他与麋鹿活烹,美其名曰福禄羹分给众将士。而就是这个秦王,在李自成兵逼西安的时候,由于陕西官军的精锐已被歼灭,西安城中的守御力量十分薄弱,地方官员留下途经西安的五千名四川兵协助防守。这时天气已经比较寒冷,川兵没有御寒的衣物。官僚们劝秦王朱存枢拿出点银钱给士兵置棉衣,借以鼓起士气。要求遭到朱存枢的拒绝,守城副将王根子大为不满,决定投降义军。他写好约降信射到城下,大开东门迎接义军进城,可见明王爷爱财如命,不,爱财比命重要的本色了。对于借粮,已经绝对不报希望。
延安转运,虽然看是救急,但正如杜文焕所言,不过是变相资敌,哪里还能整军?真的那些得到粮草的马贼杆子,在自己与闯贼大战之时,在后面再给自己捅上一刀,那万事修矣。
自己可是被报告,那些马贼打的火热,那些马贼以为闯贼办事立功而入闯贼骑兵为无上荣幸的,这个时候,两军对垒里,怎么不能尽力?这个粮草办法还是算了。
“那剩下的该怎么办?”知府上前,期期艾艾的问道。这时候,真的丢了渭南直辖,那自己难免获罪,闷声葫芦也不得不代表为自己的前程询问一二。
李应期看到这个知府大人,突然眼前一亮,豁然震身,一拍桌子大声道:“集齐西安富贾绅士,为国捐输。”
此言一出,左良功闻听,浑身就是一哆嗦。深深后悔这时候还充什么好汉?这下惹祸上身了。
其实,别的的地方官吏,得到这个手谕,那是高兴还来不及,这正是发家致富的大好时机,一夜暴富绝对不在话下。
但是,什么事情都坏在这个但是身上,别处可以,唯独这西安不行。
西安,累代帝都,大明也及其看中,自打洪武爷建朝开始,便封赏最亲爱的儿子做了这西王秦王,累代下来,开枝散叶已经不计其数,现在,整个西安,几乎所有士绅店铺商贾,都与秦王或多或少的有着联系,让自己出面募捐,不易于与整个大明皇室与虎谋皮,说不定秦王第一个跳出来与自己为难,那自己的乌沙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
看到左良功惨白的面色,退缩的身子,李应期大喊一声:“左良功,现在都是什么时候啦,你还在那里为自己的蝇头小利精打细算?此次一战,关乎不关乎朝廷气运我不知道,但绝对关乎在座诸人仕途前程,关乎大家身家性命。”红着眼睛左右望望,然后,咬牙切齿道:“得罪士绅背景,我们在战胜之后,或可上书朝廷,与那些诬告辩上一辩,那还有个活路,而现在,放任闯贼做大。”突然,神经质的一挥手,:“没了勤王军回援,这陕西必被闯贼席卷,那时候,我们的脑袋,不是被闯贼砍下,就是被皇上砍了,是眼前死还是以后死,大家怎么说?”
对,这时候的局势就是这样了,勤王军回援已经没了指望,剩下的就是自己等独立支撑着陕西局势。而这陕西局势,大家有目共睹,闯贼已经势在必得,根本就没了大家回环余地,
“大人,无论如何也要有个章程出来,时局已经如此艰难紧迫,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张元上前规劝,开始真正的着急起来。
“不要逼我啦。”李应期突然站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双手挥舞,对着几个手下暴跳如雷。“难道我不想等待时间,难道我不知道三万新军不是闯贼对手?难道我不知道再拖下去,失败的就是我们嘛?”茫然的环顾左右,张开双手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可是,我还能怎么办?我还可以怎么办?”
是啊,站在上位角度,真的已经没了办法,还能怎么办?
这时候,一项畏畏缩缩的总兵沉默一阵之后,突然站起,腰身不再如原先一般佝偻,而是如山岳一样伟岸起来。对着颓唐的巡抚一拱手道:‘我是陕西总兵,我对军事有决定权力。”
面对突然想要夺权的总兵杜文焕,李应期有点,不是,是绝对不适应,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决定,张元大人,我不管你是在延安运送,还是在河南购买,你一定配合知府大人保证我一月五万大军粮草。”
看着一脸愕然的张元与左良功,低声但坚定的道:“还有五万大军两月的饷银。”
张元和左良功在总兵突然爆发的气势下,在本来是从二品的官身下,不由自主的点头。
“贺人龙,我现在就行驶权力,征调延绥,延安全部剩余兵力给你,整编成五万大军,与闯贼决战,你可敢战?”
坐着不动,好半天,在所有人的目光里,贺人龙艰难站起,对着总兵一礼;“赴汤蹈火罢了。”
杜文焕转身,再没有卑躬屈膝的神情,对着李应期道:“大人,某愿意领全陕西剩余军汉,与闯贼一战。”深吸一口气,坚定的道“胜则天下抵定。败——”顿了一下:“全陕尽失。”深深一个军礼下去:“请大人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