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世的行动大出洪承畴的意料之外,当他得到张元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时候,用目瞪口呆来形容都不能表达现在的心情。
不顾官威形象,冲出桌案,一把拽住紧跟在贺人龙身后的张元,紧紧的盯住他的眼镜,语带颤抖的问道:“此消息可准确?你是如何得到的?如果你用虚假消息蒙骗本督,小心军法无情。”一连串的发问,已经显得语无伦次,但也看出洪承畴心情激荡到了什么程度。
这时候,原本一向沉稳的周暨也冲了上来,站在洪承畴身后,紧张的盯着张元的嘴,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
是的,周暨的急迫是真的发自内心,原因便是,自己被洪承畴保举随军听用,不过是暂度难关,失地的罪责还是在身上的,而想要脱去大罪,就指望着这场剿灭李自成的战役军功,同时,也在心中幻想着,如果老天开眼,让自己能围剿了吕世,那就会让自己从回延安,做那名副其实的知府,总好过这不尴不尬的处境好上千万倍。
但是,他对剿灭李自成没有多少信心,因为,据张元的情报,现在的李自成拥有流寇十几万之众,并且很是打了些堡寨,筹措了不少粮食,也在这商洛山里修整了三两个月了,而且据说还依照吕世小贼的法子训练。
而转头看看自己这方,虽然名为官军,但这不是原先掌控在杨鹤手中的边军,而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杂牌队伍,装备上,粮草上到还好说,但是在战斗力上,却已经不堪。
三万对十万,取胜的机会本来就不大,而在这里最要命的还有一项,这就是为什么大军不在山西而驻扎在这河南,因为,新近归顺朝廷的张献忠等等杆子内里不稳,随时都有再次反叛的可能,毕竟这帮腌臜东西就这么干过许多次,每次危机的时候归顺,而一旦用朝廷挤出来的钱粮恢复了实力,立刻就再次反叛,如此降了叛,叛了降,简直就拿朝廷当了大车店,这也就是杨鹤下狱,洪承畴力剿的原因。因此上,这拼凑出来的三万官军,还有监视他们的任务。
现在,就是这情况,三万对十万,还被其他降将掣肘牵扯,怎么能取胜?既然连李自成都对付不了,那么更别提剿灭吕世那小贼了,这样,自己的所有愿望都将不可实现,后果就是,一旦牵连时日,上面的那位刻薄寡恩的小皇帝失去耐心,那么等待洪承畴和自己的便将是大理石的大狱。
现在张元带来了吕世小贼竟然出兵围剿李自成的好消息,怎么不让周暨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明?
他重来不怀疑张元的情报准确性,因为,在张元的名下,有着一张巨大的商业络,这个络本来就已经覆盖了陕西山西京畿蒙古,乃至关外,在最近几年在他被朝廷委任官职之后,更是吹气一样的膨胀,而勾连各地,往来贩运的商人,自然而然的便成了张元的耳目,刺探军情,互相渗透更是达到无孔不入的地步。
切不说吕世那种对商业几乎是放任的所谓根据地,即便是这时候藏匿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掌控在与李自成交易的张元带领的商人手中。尤其最近半月李自成再也打不到粮食,不得不拿出大把的银钱来向商人购买,这更加让张元获得情报的机会增加。
至于资敌的罪名?大家都是睁眼闭眼,更有这获取情报的借口在,就连洪承畴都不再深究。
但现在机会来了,怎么不让周暨紧张万分?
“张大人,赶紧说了详情,我们好研究应对之策。”周暨焦急的催促着。
张元现在很痛苦,痛苦的已经喘不过气来。
本来洪承畴就长相高大威猛,文人却是一个武将的身匹,张元虽然随军颠簸,但还没有将那一身肥肉甩掉,脖子与脸一样粗细,因此上,这洪承畴一把拽住脖领子,理科勒的张元只有张嘴吸气的份,哪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而张元越是不能言语,洪承畴就拽的越紧,这张元就越痛苦。
正在张元即将晕倒的时候,贺人龙看到了危险,赶紧为这个财神爷请命:“老公祖快放手,再不放手张大人就毙命啦。”
这时候洪承畴才看见一脸血红,舌头都快吐出来的张元的惨状,赶紧松手,但是也不等张元喘口气,紧着追问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快说啊。”
还是周暨眼尖,见张元如此,赶紧在桌案上寻了茶壶,倒了半杯水递给他,张元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抢过来仰头干了,紧着咳嗽几声后才算喘过气来。
气一喘过来,赶紧给洪承畴施礼道:“老公祖,这消息千真万确,的确是那吕世小贼出兵前来商洛围剿李自成那流寇啦。”
吕世出征围剿,或者说是驱逐李自成,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吕世对商人的放任,张元的手下商人更是奔走于根据地各处,贩进根据地所需,贩运出根据地所产,在赚的钵满盆满的同时,也将吕世根据地的情报汇总给了张元,虽然这些情报的价值有限,核心的确是怎么都弄不到,但这也让张元在洪承畴面前大大的立了一功。
这次吕世出征,三万多头牲畜战马,一万多威武雄壮的骑兵,还有一万精干的夫子,这阵仗本来就大,即便是个瞎子都能看到。同时,吕世这次出征一改原先后勤辎重由后方源源不断输送的老办法,而将非军械等关键物资除外的如粮草柴薪等等全部交给商人运作,吕世只是带着人民币沿途购买。
这个办法当初刚刚提出来的时候,当时吓坏了包括吴涛在内的几乎所有的人。
大军出征,粮草先行,粮道还要紧紧的保护在自己的手中,然后才能让自己立于进退自如的地步,历史上,被敌人截断粮道而造成惨败的战例比比皆是,现在,怎么能将这要命的关键交托他人?
吕世见大家一片反对声,却也不解释,只是笑着告诉大家,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于是就带着人马出征了。他是走了,但是,却担心坏了大家,于是,负责军事的吴涛就只能暗地里筹集粮草物资,事先通知一些夫子准备,一旦事情不妙,立刻整顿运输队伍向前线输送。
大军出征所耗无数,且不说其他,单单一项粮草就是巨大的消耗,整所谓前线一石粮,后方十石给,沿途上夫子牲口的消耗那绝对是占了大头,更不要说动员夫子以及派出精锐军队押运了。
根据地征募夫子,不是那种如各个朝代那样免费,尤其向现在的大明,不但免费征募,还要在其间大做手脚,还要百姓自己掏腰包伙食,一旦折损更是家破人亡。因此上,呗不行抽丁的百姓或者干脆逃亡,或者在押运之间怠工,一旦有山大王劫掠,干脆推着车子上山入伙,因此上,朝廷的粮草消耗更是一个无底洞,有大部分战事的失败不是在前方,而干脆就是在后方造成的。
而吕世的政府却采取的是一切出钱的办法,不但负责押运人员沿途的伙食,而且还按照押运负担重量给以相关优厚的报酬,这样,虽然没了害民之弊,但沿途所用费用却大大的加大,就拿渭南一战为例,单单动员的夫子就达到四万,所需物资更是不可胜数,得亏老天照顾,让战事快速结束,但即便是这样,也差点耗尽七县积存。
这也是吕世等兄弟为什么一直被动防御,基本不主动出击的原因,休养生息,稳固根据地,是吕世最急迫要做的。
但是,忙的手忙脚乱的吴涛没有得到吕世催促粮草的消息,赵兴却带来了一切顺利的好信。
商人最是精明,他们最懂得怎么样用最少的消耗,输送最多的物资,还有救是他们最懂得哪里的货源丰足,哪里的道路最近,往往出现大军还没到达一地,而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带着物资的商人,只要吕世派出军需官,按照事先公布的价格收购就是了,尤其在根据地内为军队输送,更是安全稳妥的多。因此上,在吕世开出比照市面高了五层的高价之后,商人的队伍就如百川入海般的,将各地的军需源源不断的运送进军营。往往出现大军还没到达一地,而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带着物资的商人,只要吕世派出军需官,按照事先公布的价格收购就是了。
这样,吕世几乎不为粮草发愁,同时相对于百分之九十消耗的后方补给,成本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这同时又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富裕了沿途百姓,加快了市场流通,刺激了经济发展,让刚刚归入的根据地那些还在春荒里苦愁生计的百姓有了生计,这样又大大的减轻了政府安排百姓生计度过春荒的压力。
这几多好处,简直让吴涛目瞪口呆,让陈策干脆都想着鼓动吕世再在哪里发动一场这样的战争。
当然,这些商人李,就有无数张元的手下,在他们为吕世提供所需的时候,也将吕世的所有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再加上吕世得到洪承畴南来,堵住李自成出路的情报后,更是有意将自己的想法宣扬出去,于是,张元就第一时间,详细的得到了吕世的目的行踪。
一番述说之后,张元期盼的望向洪承畴,小心的问道:“老公祖,情况就是这样,下一步不知道老公祖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