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恭喜兄弟,贺喜弟妹,哥哥倒是听的喜信晚了,道喜来迟,还望赎罪啊。”没见到人,倒是先听到郑宏达那一贯爽朗的笑声,还有那发至内心的祝福。
吕世一个抢身就跳到肩舆的外面,春兰也利索的跳下车,与吕世双双迎上前去,以夫妻之礼,相见这位一直拿吕世当弟弟的郑宏达哥哥。
郑宏达远远的疾步走来,走的近了,却也让吕世看的明白。
原本的黑发,已经雪白,原本肥硕的身子,却已经干瘦,但是,原本阴沉忧郁的面庞,虽然多了无数皱纹,但是,却被发至内心的精神所取代,用精神焕发形容绝对不为过。
郑宏达,作为第一个与吕世主动接触,并且一夜长谈便成知己的商贾,后来在根据地建设的过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更是几次往来,让他对吕世所创建的根据地更加了解,从当初的出于知己而帮助吕世一人,变成奔走于南北,解释于同道为根据地输送往来做了巨大的贡献。
这些功业吕世等闯军兄弟都铭记在心,只是由于有了根据地工业品的支撑,郑宏达的买卖更加红火壮大,尤其是在马刀扎枪等等军器的专卖里,更让郑宏达大赚特赚,虽然郑宏达一再给根据地的产品主动提价,但那独一无二的的货物,依旧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商业上做的大了,往来沟通也就不必他亲自前来,都是手下人在这里打理,大家见面的机会倒是少了许多,这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老哥哥却是亲自前来,难道真的是为自己成婚道喜不成?吕世如是想。
兄弟相见,当然有份欣喜,肩舆狭小,却是坐不下三人,于是,吕世命令中军传令,大军就在道边休息。
于是三人便笑着走向了道边的森林深处,寻了个幽静之所,准备畅所欲言。
郑宏达哥哥早就在那里让家人铺了厚厚的毡子,升起了一堆篝火,烤上了一支整羊准备,这倒是一项节俭的郑宏达难得的大手笔了。
三人互相谦让着在毯子上坐下,郑宏达笑着在怀里摸索了半天,然后才拿出一件小盒子,递到春兰面前笑着道:“兄弟大婚,怎么就没给消息?好在我这当哥哥的还算鼻子灵,还来得及补上礼物,这点点意思希望不要让弟妹见笑,说哥哥小气。”
吕世连忙解释,这大婚的确不想京东大家,简简单单的就是了,只要不影响夫妻恩爱,哪怕是旅游完婚也是心甘情愿。
对于旅游晚婚,郑宏达不明白,道也知趣的不问。
春兰本就是一个豪爽的性子,根本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再有这老哥哥一口一个弟妹的称呼,早就让她心花怒放,哪里还管礼物贵贱?欢喜的接了,然后看也不看就揣在了袖子里,这个举动更得郑宏达喜欢,当时笑的更加欢畅。
倒是吕世嘟嘟囔囔的埋怨:“哥哥真是小气,却不知道兄弟我为了这一场婚礼,又欠了政府几万块,也不说包个大大的红包给我还上点饥荒,真的不够哥们。”
“你拉倒吧。”郑宏达大笑着对吕世一摆手。“你那饥荒算你活该,我倒是不敢给你还,我要是真的给你还上或者是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不要两天,赵梓那老先生不找你谈话也得弄我个行贿的罪名,那以后我就彻底绝了与根据地往来的机会,这是一个赔本陪到家的事情,你可不能陷害我。”
现在的郑宏达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做为一个商人,完全可以享受国王一样的生活情趣,但是,做为一个满怀忠君爱民思想的商人,他却过的不快活。朝廷上,站满了空谈的清流君子,对于这些君子来说,国事只要说了,便等于做了,而真正的事情,却又谁去做?奔走于帝国各地,所见所闻,无不让他忧心忡忡,只有到了吕世的治下,才能让他开怀大笑。
看着日渐成熟,做了老大事业的吕世,郑宏达的思想是纠结的,在忠君的角度上,他是不愿意看到吕世的做大,但在爱民的角度,却真心的希望吕世做大,好庇护更多的百姓。
撮合吕世归顺朝廷?这想法不是没有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不要说吕世愿不愿意,最主要的是,他深深的知道,即便吕世愿意,但是,那满朝的东林,能容下一个实干不空谈的异类吗?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而如果让吕世真的站在朝堂之上,那么,等待的将是一个希望杯窒息而死,吕世没了,那么这大明的希望还有吗?也会没的,因此上,郑宏达就在这矛盾与纠结中煎熬。
不过这次吕世出击李自成流寇,倒是大大的让郑宏达开怀,无论吕世这个兄弟出于什么目的,剿灭李自成这股现在最大的流寇,对朝廷,对百姓都是大大的好事,因此上,这次吕世拿出这个沿途向商贾购买军需的办法,郑宏达在好奇之外,更是亲自督导手下商队,全力以赴的完成订单,没有半分差错。
“兄弟,这次出征你所定的物资哥哥手下都已经备齐,这是清单,请你过目。”郑宏达刚刚坐下,就召唤来负责这片的掌柜,要来这次所带物资的清单,递给吕世。
吕世笑着道:“倒是让哥哥费心,能够保证我大军所需,哥哥是第一大功。”说着,就将清单交给紧随身后的王建,命他交给随军后勤管事。
“你这招真是好,既不扰民,还能减轻转运负担,一举多得啊。”郑宏达由衷的感慨吕世的这次做法,“如果大明军队都按照你的办法施行,哪里会出现这次勤王大军,所过之处如洪水过境?哪里再次增添无数杆子流民?”郑宏达说道这里,原本愉快的心情,再次低落下去。
吕世见了,赶紧劝解道:“其实我这法子也只能在我的根据地用,放到其他地方却是不妥,对于朝廷来说,单单一个挡人财路就已经是最大的困局了,更别说朝廷也没这个财力解决。”
沉思了一下,郑宏达不由点头,“兄弟说的是,朝廷那里,只要大军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红了眼睛等着发财,虽然小民家破人亡,那与那帮混蛋有什么关系?唉——”
被郑宏达这么一说,气氛转眼变冷,虽然围坐在篝火旁,也是遍体彻寒。
“好啦,好啦,你们哥两个难得见上一面,就说这些丧气的话,没来由的坏了心情。”春兰见状赶紧岔开话头:“还是吃肉要紧,来来,赶紧。”
郑宏达闻听,抬头看去,转眼哈哈一笑道:“是是,这好时节,正是吃肉喝酒,不提那些丧气的话,来,兄弟,我先敬你一杯。”说着将仆人递上来的酒碗向吕世一照,然后一口喝下。
酒是陕西特产老白干,烈且醇,一碗下去,哈一口气,便是说不尽的舒坦。
一提到喝酒,吕世便没了兴致,只是浅浅的喝了点就放下,郑宏达见了,不由小心试探的出声询问道:“怎么,兄弟此次出征,却有什么难题?如果不是军事机密,不妨说来,老哥哥或可帮上一二。”
吕世也不做伪,同时身边的确没有可商量的人手,于是,就将自己所困如实当着这位老哥哥说了。
当郑宏达听完吕世困扰,不由再次开心大笑起来。“哈哈哈,兄弟原来是为这事忧心,这下你倒是问对了人,我这次还真的能帮上大忙。”
吕世见郑宏达大笑说法,只当是老哥哥给自己宽心,于是,只能苦笑摇头,却不说话。
郑宏达见吕世不信,就朝着身后站着的仆人挥挥手,那些仆人知趣,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远去,紧随郑宏达的贴身保镖也远远的走到听不到主人谈话的地方小心戒备去了。
吕世见他如此做派,知道有要紧事情说给自己,于是微笑着等着他下文。
看看左近已经无外人,郑宏达歪了身子,将嘴凑到吕世跟前,将声音压的最低,小声道:“老哥哥我这次前来,不单单是为兄弟筹集沿途粮草,更有一件大事与兄弟说。”
“什么事情还要哥哥亲来?”吕世迷惑的问道。
“就在前天,洪承畴洪总督差人与我,要我与兄弟沟通一下。”
一提到洪承畴,吕世立刻提起了精神,郑宏达与吕世交好,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郑宏达人缘好,并且出手大方,尤其郑宏达还全力支持着南方平叛,因此上,朝廷也没拿他如何,但是,洪承畴主动找郑宏达说事却是大出吕世意料之外。
“洪总督让我带话给你,这次围剿李自成,无论从公从私,都将全力配合你。”看看吕世惊讶的表情,郑宏达再次低声道:“兄弟别不信,就在昨天,洪总督已经移兵商洛,堵住了李自成的南逃大门。”
吕世闻听这个消息,立刻高兴起来,这的确是一件值得自己高兴的事情,“那么,洪承畴要求我们做什么?”
“洪总督说,这次联合,只能是心照不宣。”
吕世点点头,这个的确只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要不,那些清流就会让洪承畴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就是恳请兄弟,在洪大人移兵之后,千万不要让你的人马抄袭后路,等将来剿灭了李自成,大家打生打死那时候再见分晓。”
“好。”吕世一拍大腿,爽快的答应了洪承畴的要求。
见吕世爽快的答应了洪承畴的请求,郑宏达一块石头落地,但转而一想,又为吕世担心。“但是,这样一来,是不是就逼着李自成与兄弟拼命?这样,就可能让兄弟你——”
“哈哈哈。”吕世哈哈一笑,信心满满的道:“哥哥却不必担心,李自成?我还不放在眼里。”
这时候吕世所表现的,就是一种藐视天下的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