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起来练功去。你的飞刀真是太差了。”天还没亮我就爬上哥哥的床,拧他的耳朵,揪他的鼻子。
自从多了几个师弟师妹哥哥就忙起来,师弟师妹们的事,他事无巨细统统要管。叫那四人起床,吃早点,练功,晚上又送他们回院子,或是带他们出去玩。每天天不亮就走,夜深才回,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和我说几句话,聊的全是什么周诗涵擅长吹笛,是个大才女啦;什么顾玲儿心直口快,让他头疼啦;什么陆琦老实稳重,非常可靠啦;莫斯年脾气古怪,等等等等。
他已经很久没让我陪他练功了,真气人。
“哥,起来。”我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拖起床。
他闭着眼睛坐起身,搂住我又倒了下去:“小月别闹,天还没亮,哥哥困。”
我的脸被他的胸膛堵得严严实实的,气得我抓起他腰上的肉用力拧:“谁叫你昨晚蹲在房顶陪人家吹了一晚上笛子?我告诉你黎初十,周诗涵的功底比你好,资质比你好。莫斯年比你强太多,你再不跟我练功会被他们超过的。”
他将大腿一抬压到我的腰上,呼呼大睡。
我拧了半天不管用,突然就心软了。他那么累,我逼他做什么?反正我也困得不行,今天就算了吧。
哥哥的怀抱好温暖,好香,好结实呢。将我环在中间,好安心的感觉,真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好让他一直抱下去。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任由自己在他大海般宽阔的胸膛中沉沉睡去。
刚刚进入梦乡,屋外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将我从梦中惊醒,是顾玲儿:“十哥——”
“嗯?”哥哥也醒了,迷迷糊糊应了声。
“我和周师姐陆师兄要去校场练功,十哥你来吗?”
“稍等!”哥哥一骨碌跳下床,几步冲到洗漱间收拾,片刻之后就冲回来,端起饭桌上我给他准备的养生粥呼噜噜喝下肚,将盘子里的四个包子抓在手里冲出了房门。
我理好被他掀乱的被子,滚到他睡暖和的地方,迷迷糊糊听他们在屋外说话。
“你们先吃个包子,我妹妹做的包子比李婶子做的包子好吃多了。”
“嗯,真鲜。周师姐,你以后要是嫁给十哥可有福了,小姑子是神厨。”
“玲儿!”
“玲儿别胡说!”
……
就这样,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远了。我却再也没有困意,躺了一会儿,起床梳洗打扮。
桌上只剩一碗清粥了,我今天早上摸黑去早市,买了一个最肥嫩的竹笋,又上屠户家买了新杀的猪腿。猪腿肉配上竹笋尖细细剁碎做成馅儿,蒸出四个大包子,咬下去一定鲜汁儿直冒。我自己一口没吃着,全让别人吃了,晚上一定要好好骂哥哥一顿。
我满心不悦,尖着嘴喝完粥,动身去废弃的演武场练功。哥哥他们最近在学飞刀,学飞刀靠的是五分天赋五分努力,哥哥的天赋并不是太出挑,我得尽快给他找出一条练习飞刀的捷径。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四周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我将双手插在袖笼中,吸着冷气赶路。可刚踏进演武场,几道银光呼啸着破风而来。我不慌不忙一个后仰避开迎面而来的飞刀,右手一甩,袖中两把飞刀飞出击落了对方两把飞刀。随后弹起身体,左手几把飞刀飞出,贴着对方的头顶和左右脸颊,将对方钉在土墙上,动弹不得。
收袖站定,将双手重新插回袖笼,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笑了声:“你想要我的命啊?”
是那个浑身散发着安静气息的莫斯年,他的脸被我的两把飞刀左右夹住,稍稍一动就会破相,此刻丝毫动弹不得。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惊恐的神色,镇定得让我吃惊:“对不起,我以为这里不会有人来,便在此地练功。”
我也觉得他不是有意的,走过去拔下那三把刀:“好吧,我原谅你。你还不错,能同时使三把飞刀了,我哥哥和周诗涵还只能用一把飞刀呢。”
他微微扬起嘴角,笑得很勉强:“我远不及你,你能同时用五把飞刀,和殷捕头一样。”
“五把?”我瞥了他一眼,得意地哼了声,“仔细看看,是六把哦。”说着,我用眼神示意他往两腿中间看。
终于,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浮起了惊慌的神色,嘴角也抽搐起来。
见他小心翼翼去拔那把刀,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啦,我的飞刀例无虚发,不会伤到你的。只是吓吓你而已。”
他拔出刀交还给我,苍白着脸走到校场中央继续练刀。
闷了好多天,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个可以说话的人,怎么能轻易放过?我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故意同他练着同样的动作,问:“他们都去校场练功,你怎么不去?”
“我喜欢一个人呆着。”他目不斜视,语气不太好。想必是因为刚才的玩笑生气了。
我又问:“你怎么老穿这套衣裳,为什么不换一套呢?”
进六扇门那天他穿的就是这套洗得发白的蓝色衣衫,这么久他一直穿着这身衣服,衣襟都磨出黑色的油泥了。
他用沉默来回答我。
我继续问:“你身上怎么有股酸臭味?脚臭?”臭得我都不想太靠近他,不然我本来打算故意绊他几下的。
他终于忍无可忍扭头看向我,右眼中闪过一道怨毒的光,手腕一翻将飞刀收入腰间,提拳就朝我挥来:“打败我我就告诉你,不然别烦我,走开!”
他身体灵活,近战是他的强项,看样子他真生了气。
“好啊。”我来了兴趣,抓住他的拳头顺手一带,将他整个人摔了出去。拍拍手,将手放回袖笼,冲他嫣然一笑,“打败你喽。”
他吸着冷气,灰头土脸坐起身,狠狠地拍了下地面,然后低头将脸藏进臂弯中,用嘶哑稚嫩的嗓音轻声说:“他们说我什么不会洗澡,会弄脏洗漱间,不准我用,我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我只有这套衣服,没钱换……”
新来的弟子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莫斯年说的他们自然是指另外三人。
我蹲到他身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哥哥?”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男人做事靠的是自己的拳头,可我打不过陆琦……”
“你当然打不过陆琦,他从小就学外家拳基础扎实。但你的根骨比他好,悟性最高,假以时日你会比他们几个都厉害。”
“真的?”他抬头看向我。
“真的,我从不骗人。你看,从头开始学飞刀,你比他们都厉害,这就是证明。当然咯,你不会比我哥哥厉害,因为我会帮我哥哥的。”我站起身,“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到我家洗个澡。”
“啊?”他怔住了。
“就这样。”我也玩够了,回家补觉去,“回见。”
可还没等我迈开步子,他突然跑到我面前跪下,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黎姑娘,请收我为徒。”
“哈?!”我惊讶,“你让我当你,师傅?!”
“求你指点我。”他一个接一个地磕起了头,额头触地咚咚作响。
当他师傅?他比我还大几天吧。不过收个徒弟耍耍威风也不错。稍作思量,我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啊好啊,你发个誓,以后听我的话,我就收你。”
他欣喜若狂,眼眸闪闪发光。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响头,举手对天发誓:“弟子莫斯年,今拜入黎月门下,是为学习武艺,出人头地。愿一世听师傅教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必竭精尽忠,为黎月尽绵薄之力,皇天后土,天鉴我心!”
我只是叫他发个誓,他噼里啪啦说这么大一堆话,听得我心虚。只得学着叔叔阿姨们收徒的样子训诫他几句:“你要听话,不然我逐你出师门哦。”
“是,月师傅!”他目光坚定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