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进入郢城时,剩余楚军都已经放下武器、脱下盔甲集中在了一起,在林湛得知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壮丁之后就大手一挥,只将职业军人分批关押,其余壮丁一律放回家。
受到拘押的还有赵胜以及原楚国众臣,在军队放下武器并解散之后,夏军成为了郢城中唯一一支武装力量,牢牢的将整座城市掌控在手中,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楚国君臣自然只能任由其摆布且无法反对。
林湛将郢城府衙作为他临时发号施令的场所,首先调取一万五千士兵进驻郢城,除了占据城中各处要道及城墙外,他们还担负着日夜巡逻、随时尊奉林湛命令的职责。
首先,他们将楚国君臣全部拘押在同一个地方——楚王宫,当然不可能每个人给他们一座宫殿,自是要像士兵一样分批禁于数座宫殿中,至于宫中原本的嫔妃、内侍和宫女等也分开拘押,宫殿外面也由夏军守卫。
解决了王宫,夏军开始对楚国众臣的府邸动手,他们不由分说的闯进去,将众臣的家眷聚集到一处,派兵看守起来,宅邸中其他的仆役丫鬟则全部遣散,家中金银珠宝和房契地契等贵重物品都被收走。
自十一月二十八日傍晚开始的行动持续了两天,到三十日接近中午才基本完成,这段时间中,林湛也命人在大街小巷张贴告示,希望郢城百姓的生活能够尽快回到正轨,又下令减少了军队的巡逻次数和密度,以免造成百姓的恐慌。
开始,百姓们出于恐惧的心理,即便是大白天也不敢上街,整座城市的街道上只有士兵们巡逻走过的脚步声,有些大胆的人也只敢躲在门后,将门打开一条缝看着军队走过,站在大街上,林湛实在看不出,这是一个国家的都城该有的样子!
暴力或许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若是以为什么问题都可以用暴力来解决那就大错特错了,攻城易攻心难,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需要更多的时间,林湛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并不着急,对待百姓不能用强,只能怀柔,无论何时,这都是基本。
虽然只是一点点,郢城百姓的观念的确正在改变。
二十九日的下午,昏睡了差不多一天时间的赵梦桐苏醒,那时候林湛还在郢城内处理事务,按照他的吩咐,夏军士兵为赵梦桐送来了食物。
只是晚上林湛得到消息回营的时候,赵梦桐却是一口都没有吃,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也隐没在地平线上,林湛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当他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天色已晚,帐篷里却连灯都没有点,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赵梦桐故意的。
这丫头!林湛无奈的摇了摇头,以他的功力,不可能听不到从床榻处出来的呼吸声,也不可能看不到那个躺在榻上、裹着被子还故意背对着他的身影。
“怎么不点灯?”林湛并没有走向床榻,而是来到了自己的桌案边,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放在桌案上的灯,帐篷中亮起了昏黄的光。
赵梦桐到底有没有睡着林湛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就是在向她发问,也知道她一定不会回答的,就又看向放在床边、放着食物的盘子,道:“就算恨我,也要有力气,你不吃不喝,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林湛只知道赵梦桐没有睡着,却不知道自从他进来之后,赵梦桐的眼睛就睁开了,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你知道什么最苦么?”赵梦桐突然问道,这是她这一天以来所说的第一句话,好像是林湛话中的某个词触及到了她的敏感神经。
“我不知道,”林湛坐在那里,垂着脑袋,语态平静的道:“这个理解对于每个人来说应该都是不同的吧!佛说,人世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这种概括虽然笼统,但似乎也找不到更加细化的说法了。”
“……怨憎恨、爱别离……”赵梦桐默默的重复了一遍,有些感慨的轻叹道:“是啊,短短一行字就有着道不完的深意,简单、困难,还真是很难分清呢!”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林湛目光朝地,“是因为这些日子所经历,还是因为这场战争?”
“都有一点吧,”赵梦桐语气仍是没有丝毫波动,“我每经历一次困难,总会以为这就是最苦的,可我错了,只要我还活着,苦是永远尝不完的。”说着,她有意识的把被子裹紧了。
“对不起!”林湛把头转得更偏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消除你的苦痛,这是我的错、我的罪,你不原谅也没有关系。”
“这句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听到这里,赵梦桐的语气开始变冷,“你真正应该觉得抱歉的,是楚国的百姓,比起他们的遭遇,我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是么?”明明是责问,林湛却把它当成是褒奖来听,刚才的为难已经一扫而空,反而轻松的转过头,看着赵梦桐的背影,微笑道:“我想有件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郢城已经投降,南楚……已经亡了!”
哗啦一声,他话音刚落,赵梦桐就猛地从榻上坐起身,转头狠狠的瞪着他,这件事她当然已经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她实在吃不下!
“这都是你们算计好的!”赵梦桐瞪着林湛,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卑鄙无耻!”
“你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林湛继续笑道:“什么叫做我们算计?难道是我们让南楚与大夏为敌的?分明就是你们贪图大夏的土地和财富,轻率的选择开战!全天下都看到了,是南楚先动的手,我们属于自卫反击,是正道!”
“好一个正道!”赵梦桐愤然的一掌拍在榻上,“自卫反击?这种骗小孩的话能蒙蔽得了谁?!安南的时候,楚国将士死在你们手里的就不计其数!你们可以对外人说这就是战争,他们也可以自欺欺人,可你们骗不了我!你们分明就是想方设法的多杀些楚军,给你们日后的南下灭楚清除障碍,难道不是么?!”
“哦?”这倒是让林湛有些意外,没想到赵梦桐还有这点眼力,只不过他笑了笑:“这只是你的一己揣测,你是楚国人,楚国亡了,你自然要为祖国的失败找借口,这是人之常情,却不能作为道理,你的指控站不住脚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