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知平一怔:“死鱼...那个马师叔?”
“没错就是他。”
林涉轻笑道:“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就是长了双死鱼眼,你别当他面喊就成,他发起火来可是很恐怖的。”
说着轻轻打了个寒颤,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封知平根本不在乎这些,惊疑不定的问道:“你说马师叔嫌疑最大,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他最近有多郁闷?”
“郁闷?”封知平回想着上次碰面,“没有啊,我看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啊!”
“那是当你的面!”
成功勾起了封知平的兴趣,聊的又是半正经半八卦的事情,林涉乐不可支,索性盘膝坐地一拍大腿。
“你不知道,为了你大师兄最近可郁闷坏了。这不前些日子他去了趟迷龙山,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回来就想闭关冲击神藏期!”
封知平点点头:“嗯,这个我知道,当时是碰见了血刀门的万裘,那家伙半只脚已经进了神藏期的门槛,厉害得紧,紫杉剑阁的公孙岚和阔刀门的巴霸天联手才将其击败,我浑水摸鱼夺了他的剑。
“什么?你夺了九丈红?!”林涉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的上下打量,“你怎么还没死?不应该啊,那剑的煞气很重的啊!”
封知平一脸无语,心说那剑的煞气是重,但一来自己没用,二来有剑种傍身,些许煞气只让自己恶寒了一下,没什么杀伤力。
半天没等到下文,林涉急了,催促道:“接着说啊,后来怎么样了?剑呢?没看大师兄拿回来啊,难道被你小子贪墨了?我可劝你一句,那剑虽好但寻常人用不得,你这点修为更是用不得,小心煞气入体逆血而亡!”
封知平面无表情,林涉这才发觉自己抢了话头,赶忙抬手示意了一下:“我不说,你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马师叔来了,见他已经半步神藏心生敬意,所以放了他离开,还把剑还了回去,唉,想想我都心疼。”
封知平肉疼的捂着心口,林涉更是心疼得捶胸顿足连连哀叹。
“还了?怎么就还了呢!九丈红啊,那可是难得的好剑,只要能顶住煞气反噬就能凭空多一种攻击手段。天元神兵谱地字阶里排名前百的好剑,就这么还了?我的大师兄啊,你怎么也迂腐起来了呢!”
“谁说不是呢!”
两人同仇敌忾,封知平的敌意不知不觉的消减了不少。
林涉低头哀叹时嘴角微翘,抬起头时又还作一副纠结模样,叹了口气说:“难怪师兄一回来就嚷嚷着闭关,原来真受了刺激。可惜啊可惜,他想,师父却不让,成天逼着他盯着你,让他想办法说服你拜师。我们当中,大师兄最孝顺,不敢不从,所以我们师徒里最记恨你的人是他,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足够的动机和胆量。”
死鱼眼会害我?
想想那天演武场分手时马尚顽望着自己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林恳毛骨悚然,狠狠打了个寒颤,直感觉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一家子没个好人。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他不是你大师兄吗?”
“是我师兄,我也相信他不会做这等下作的事情,我只是顺着你的思路推想一下。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谁都像凶手,身边没一个可信之人了?”
林涉的笑容含了一丝讥讽,封知平怔了怔,隐隐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
收起笑容,林涉淡声道:“密闭陋室,事发突然,在场的除了你这个苦主就剩我们师兄妹三人,你若死在这里我们定然脱不了干系,而你若活着,因为以往的恩怨纠葛也定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你的思路没错,但你想过没有,真想对付你这种小毛孩子,我们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即便想让你觉着亏欠我们,我们又怎会蠢到用这么简单的手法,而且三个人一起现身在你面前?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们又怎会不提早做好准备,让你连怀疑的心思都不会兴起?小九啊,你看看我,仔细看看,你觉着我像笨蛋吗?”
林涉张开双臂展示了一下。
封知平没吭声,陷入沉思。
诚然,自己的怀疑有根有据,可林涉说的也不无道理。
连自己都能想到的细节,眼前这个能猜透自己心思的家伙又怎会想不到呢,他那个人老成精的师父又怎会想不到呢?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撇清干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用看似坦白的反证来掩盖你真实的目的?”
林涉笑了:“我知道师父为什么喜欢你了,你真的是个很聪明也很有意思的人。”
封知平不接茬,盯着他等待答案。
玩味的摇摇头,林涉说道:“给你说这些当然是为了降低你的怀疑,同时也是提醒你不要陷入思维误区。你有怀疑很正常,但不能因为主观因素而过度揣测,就像你最后问我的问题,其实你已经相信我了,可过高的警惕心又让你拼命找理由否定这份信任,如果不懂得适合而止,你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循环当中,最终的结果是把自己给绕糊涂了,觉着谁都不可信,举目四顾尽恶人。”
封知平皱眉:“这有什么问题?难道就因为你几句还算靠谱的话,我就得放弃戒心全然相信?”
林涉摆手:“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怀疑,但不能妄加揣测,所有的怀疑都应该建立在确凿的证据之上,而非主观臆断。现在一无人证,二物证不全,你就几乎断定了是我们所为,这是不对的。像我这种既聪明又睿智还大度的君子还会理解,换做那些没脑子的蠢货,你不等于在给自己结仇吗?”
真应该介绍你跟赵康认识一下!
封知平心里无语的嘀咕着,仔细琢磨了片刻,正色拱手受教。
虽然林涉交浅言深目的不纯,但他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不是在这件事上,而是家里要害自己的那个凶手。
封知平一直不愿去想这件事,每次想起都心如乱麻,亲疏远近各种纠葛让他连父亲都怀疑上了,以至于记忆里那个温暖的家越来越冰冷,所有对自己好与不好的人都蒙上了一层假面,看不真切,让人惶恐。
直到此刻被林涉一语点醒,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心灵的囚笼。
真凶靠猜是没用的,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轻易到手的证据也未必为真,只有多多查探多多搜集证据,相互佐证寻找出真正有用的,那才能辨明是非断出忠奸。
就像黑衣人身上搜出的牌子,那牌子或许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即便是真的,那人也未必是詹王府的人。
试想一个杀手怎会在行动时带着这种显眼的东西行事,万一失手身死,万一打斗中遗落,那不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东家吗?
相比之下,舌底的那枚徽记更为靠谱,位置隐蔽难以发现,更像是专干脏活的人的行事方式。
原本到这里,他就已经基本断定是家里有人要害自己,但今日听林涉所言后,他发现那个人或许也不是封家的人,而是封家的某位仇家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混淆视听离间剑侯府和詹王府的关系,至于所图为何,暂时还没想到。
“小九啊,你为什么不愿意拜我师父为师呢?”林涉忽然问道。
封知平抬了抬眼,知道那套托词骗不过此人,叹了口气说:“当然是有我的苦衷的,您行行好,就别问了。”
“不问就不问,反正我自己也能猜出来。”
林涉微微一笑,竖起三根手指。
“苦衷嘛,无非三种情况,一是官宦贵胄,家有朝官或者封爵,按律例不得准允不许拜入武林门派;二是有师门,按江湖规矩不得恩师准允不得改换门庭;三嘛,就是你乃某家的细作,比如朝廷的天听监,江湖上的弈云书院、草庐、风影楼等等,未等命令不敢擅自行动。以我对你的了解,第三种情况可能性最小,真是细作往上爬还来不及呢,怎会屡次推拒?至于剩下两种嘛,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因为你的剑法和举手投足间的小细节都不是一般门派能培养出来的,真出一个,我们点苍山也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