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惊愕过后,看客们哄然一团。
“他是先天境?”
“怎么可能!你见过外山有先天境的杂役?”
“可他不是先天境,又怎会使出蕴含冰霜之力的剑罡?”
“呃,这个,兵刃?”
“你听说过能让后天境使出先天境力量的宝兵刃?”
“没有...”
类似的问答此起彼伏,不少人认为封知平扮猪吃老虎,故意隐瞒了先天境的修为戏耍张泉,也有人认为是兵刃的缘故,说不定器缘堂有了新成果,炼制出了能让后天境武者运用先天之力的神兵宝刃。
还有少部分人与高湛一样,怀疑到了功法上,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古往今来哪种功法有这等神效,恨不得马上冲进藏经阁好好翻一遍史料典籍,再或者更直接点,揪住人直接盘问。
总之,封知平是后天境没错的,他确实展露了先天之力也是没错的,张泉败的并不冤枉,准先天与先天仅一字之差却相隔万里,除了极少数的绝世天才,没人能跨越这道鸿沟。
张泉被人搀扶下去,片刻没多逗留,直接赶赴春风堂。
临走时,虚弱的他挣扎着看了封知平一眼,眼神复杂意味难明,随后又跟刘乃文耳语几句,这才被人搀着脚步虚浮的离开。
封知平很疲乏,很想睡觉,但不得不强打精神。
见林涉一瞬不瞬的打量自己,他微笑着扬了扬下巴,前者会意,含笑宣布了胜负结果。
“此战,鹭湖桥东役徒封知平胜!”
掌声稀稀拉拉,大部人都忙着耳语,封知平不以为意,文质彬彬朝四周点头致谢。
刘乃文提着一杆双尖枪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捧着其他物事。
走到跟前,看着封知平,他的眼神一言难尽,终是没有多说什么,利索的将枪递了过来。
封知平正要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能给他,他耍诈!”
张英武跳了出来,一脸不贫。
刘乃文皱眉:“小武,退下!”
“文哥,不能给他!”
张英武梗着脖子,指着场外大声道:“他能胜,明明是靠他们帮忙,要不是那家伙扔了把斧头过来害头儿分神,头儿怎么会输?决斗乃两人之事,岂能容外人插手,此事我们占理,不能认!”
“小武!”
刘乃文呵斥,封知平抬手一拦:“怎么,输不起了?”
张英武怒道:“明明是你胜之不武!”
封知平大笑:“你去翻翻门规,哪一条规定决斗时不许向旁人讨要兵刃的了?要是门规上有写,我立马认输!”
张英武一窒,门规上确实没有这条,可他就是不贫,强辩道:“这是常识,还用写出来?”
封知平懒得废话,抓过双尖枪轻轻摩挲,淡声道:“你愿意强词夺理是你的事,我有没有违反规则自有监察明断,他都没说什么,你有个屁的不服。”
“他?”张英武看了眼林涉,“他跟你是一伙的!他...”
啪!
一记耳光抽回了剩下的话,刘乃文怒道:“闭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给我退下!”
张英武捂着脸颊,委屈的看着刘乃文,嘴唇哆嗦了半天怒声道:“行!你们愿意认输是你们的事,我就是不服!接下来的比试你们怕了,我可不怕,想投降你们尽管投,别拉上我!”
“你!”
刘乃文气得直哆嗦,抬手又想给一巴掌,被封知平拦住了。
“投降?”封知平听出不对,再看看后面捧着其他东西的人,拧眉道,“怎么,接下来的几场你们不想打了?”
刘乃文犹豫了一下,尴尬的点点头:“我和泉哥都输了,他们上场也是浪费时间,这次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余下的几场我们认输,彩头照给,只希望你能高抬贵手,对外说身体乏累改日再战,给我们桥西留些颜面。”
封知平恍然,难怪张英武急了,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发现张英武是个有点愣的热血青年,如今不但被迫不战而降,还要用这种乞饶的方式挽住颜面,视荣誉为生命的他怎么能忍?
张泉为了大局考虑,此番决定不能说错,他务实求真,也不能说错,单就决斗本身来说,封知平认为他确实比张泉更占理一些。
张泉伤成那样还在为桥西计较,其心可叹,可他的计较确实破坏了决斗的纯粹性,与武者的荣耀,与封知平的信念大为不符。
“你们呢?”封知平看向余下的七人,“你们有谁与他一样,也想与我一战的?”
七人纷纷侧目,不敢吭声。
桥西役徒里最厉害的两个人都败了,他们哪还敢冒头,上场纯属找虐。
“你们这群懦夫!”
张英武指着七人的鼻子怒吼,红红的眼眶能清楚的看到强忍的泪迹,让人不忍。
刘乃文叹了口气,他其实也不认同张泉的决定,但为了桥西的颜面,他不得不答应张泉亲自出面劝说。
而不肯苟同的张英武,他脸上怒,眼底其实存了几分愧意,眼见张英武不肯罢休,他只能强作恶人,朝身后一招手。
“来人,将他带走!”
七人这次利落,立刻分出两个过来,伸手要押,封知平横枪过来将人挡开。
“冯兄?”刘乃文皱眉。
封知平没理他,一双眼上下打量张泉,良久露出赞赏。
“你是个有骨气的人,比他们几个软蛋强。冲你的骨气,我给你个机会,你我战一场,赢了东西全拿走,包括我的剑,输了东西全归我,包括你的人。”
在场的都愣了,林涉打了个寒颤,瞥了眼场边的尤双儿:“小九,双儿姑娘还在那儿呢,你这么直白,怕是不太好吧?”
封知平差点吐血,狠狠剜了林涉一眼。
天时地利人和,自己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说出了这么一番霸气的话,平白被林涉破坏了气氛,搞得人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士可杀不可辱!”张英武大声叫道。
看,误会了吧?
封知平极度无语,一脚踹了过去。
“滚蛋,谁他吗想‘辱’你!我是说如果你输了,就离开桥西来我桥东,自此以后你就是我桥东的一员,这份骨气跟着驴脸张,早晚得消磨干净!”
张英武怔了怔,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许你这么说张头,他不是那种人!”
“那你跳出来干什么?他都说了要认输,私下里善了,你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我,我只是,只是...”
张英武说不出话,支吾半天强行转开话题。
“总之,我要跟你打,但我不会离开桥西,更不会背叛泉哥!如果我输了,我任凭你处置,我可以签生死状,你杀了我都行,但就是休想让我当叛徒!”
封知平一脸无语:“拜托,都是点苍门下,什么叛徒不叛徒的。你们桥西跟我们桥东是不和,但总归是一家,都归方管事管,他要调你去桥东你不答应?你怎么这么轴呢!”
张英武梗着脖子:“反正我就是不走,方管事来也没用!”
刘乃文听不下去了。
封知平当面挖人无异于打脸,张英武当面声称不服管事调派更是丢脸,可他毕竟是在一心用自己的方式维护桥西的颜面,他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人被挖走。
拍拍张英武的肩膀,刘乃文叹了口气,转过身冲封知平道:“冯兄,宗门命令自然不可违背,我也知道你有能力让方管事下这个调令,但英武是我桥西役徒里很重要的人,是我们的小兄弟,我想请你尊重他的想法,将心比心,不要勉强。”
看看张英武,再看看畏缩在后面不敢看自己的七个人,封知平哼声道:“你们桥西如果全是他这种人,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就不会那么差了。说真的,你,你们,还有张泉,你们想的都太多了,多到都不像一个武者,更像市井商人。”
刘乃文脸色微变,想辩解,封知平不给他机会,转开视线看向张英武。
“人各有志,你重情义是好事,我尊重你。来,我跟你打,赢了东西你全拿走,输了,你去留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