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妥了条件,封知平想速战速决,安恒也是这个意思,奈何牛长老不同意。
“要公平,我这里很多东西他都过过眼,对你不利。”老头很公正。
“而且这么好玩的事关起门来自个儿乐呵多没意思,得想切磋对决那样公开进行,也好广而告之一下,让大家明白我们器道并不沉闷无聊,也是很有趣的。”
封知平无语,深以为这才是牛老头真正的目的。
想想也是,器缘堂名头很响,每个门人都会有接触,可露脸的机会却很少,即便有也是某个年轻门人学有所成炼制出上好的神兵宝具,名扬天下让众弟子敬仰一下,可归根结底,器师们还是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甚至在很多人心中跟铁匠差不多,封知平曾经就是这么以为的。
再加上以苏大堂主为典型代表的行事作风,器师和器道在许多人心中都可以用古板和沉闷来形容,不少有天赋的人都是因为这点而放弃了这条路。
如今有机会露脸,让大家知道器道也是有趣的,曾经的器缘堂堂主、极具大局观的牛长老当然不会放过,算盘打得精妙着呢。
于是乎,牛长老亲自修书一封,派王朗返回戎山交于苏大堂主,让其调一批灵材和兵刃过来。
王朗不愿,奈何拒绝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临走时狠狠的盯了安恒好几眼,直把安恒瞪得缩手缩脚恨不得钻到地里去,他还从没见过师兄如此凶恶过。
至于宣传就不用操心了,周围有不少挑兵刃的弟子都听到了,再加上好不容易安抚好小“老”弟的老董后知后觉的大嗓门,不到半个时辰,方圆十里都知道了,而且消息还在以更快的速度扩散出去。
正午的钟声响起,结束了上午的功课,外山的门人们纷纷向临近的食堂走去,一些没食欲的则走向自己的小窝,这时一则消息传来,拽住了他们的脚步,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妻魔挑上器缘堂了?!”
“他疯了,器缘堂都敢惹?!”
“啥?还是苏大堂主的徒弟?”
“赌什么,是不是兵刃?吗的就猜门规制不住他,这货想兵刃想疯了,咱们身上捞不着竟直接找上了器缘堂,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对手是谁?安恒?哦,原来是他啊,那个,他是谁?”
“......”
饭也顾不上吃了,揣着各自的心情,大批人马向通天阁汇聚。
离得近的还好,靠腿就能赶到,离得远的就惨了,想看光景只能租车租马,来晚的租不到,只能死皮赖脸的跟他人同乘一骑,到最后甚至几人一骑。
一时间,点苍山的各主山道上出现了一幕幕奇景,一架架车顶都站满了人的马车飞驰而过,附近还有不少两男或两女共骑一马的。
最夸张的是十人共乘,混了妖血的高头大马可怜至极,能全副重装再驮个全身重甲的骑士外加两大包辎重的它被十个好汉五人一组成倒金字塔状的垒在一起站在身上,无论怎么颠簸十位好汉都仗着过人的轻功晃而不坠,几乎集中于一点的分量压得它腰都快断了,要是能说话它肯定得吐槽一番——各位大哥,咱能不能下来一个个排排坐,坐不开您抱着我头拽着我尾巴也成呐,我腰疼!
通天阁门前乌压压的一片,还有人在不断汇聚过来,无不想亲眼看着“妻魔”被器缘堂血虐。
“妻魔”会输,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这次比的不是武技而是器道。
“妻魔”懂器道吗?
没听说过,就算懂也肯定只是皮毛。
隔行如隔山,只懂点皮毛就想叫板器缘堂,小兔崽子纯属找虐!
“你人气真高!”尤双儿由衷的赞叹,兴奋得小脸通红,深感今天没白来。
“还行吧。”封知平回的风轻云淡,心里其实郁闷得很。
你们这些人来就来吧,有旧怨的骂两句也无所谓,可扯些横幅算怎么个意思?
扯也就扯了,不写点好听的至少把少爷名字写对吧,名字不对至少吧绰号写对吧?
结果呢?
瞅瞅,什么“妻魔必死”“妻魔必败”“无耻妻魔滚出点苍山”“夺妻狂魔被人剁”“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羞耻日”,这还算好的,后面那位竟然挑起张一丈多见方的大布,用简约而华丽的辞藻洋洋散散上百字痛斥自己的“暴行”,你丫是扯了多少张床单裁缝起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缝这么大张,你丫女红真好,改行当裁缝吧!
知道的这是给自己喝倒彩,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淫|魔的斩首大会呢,封知平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尤双儿乐不可支的细细读完那张巨大的“檄文”,笑的前仰后合都快断气了,好半天才扶着封知平的肩膀直起身,一脸郑重的拍了拍。
“你果然是个流氓!”
封知平黑脸,正要教训几句,熟料乐极生悲。
下面的人见尤双儿跟封知平举止亲密,又见女孩眼生,恨屋及乌矛头一转,也开始义正言辞的劝道、训斥起来,个别激进的还直接开骂。
开始尤双儿还笑眯眯的听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直到某个不知死活的喊了声“淫|妇”,她霎时间变脸,娇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丝丝彻骨的冰寒。
封知平的心狠狠一跳,暗叫不妙,旁边已然冷喝出声。
“都给我闭嘴!”
雄浑的内力推动着音浪横扫而出,最前面的几个修为差的登时口吐白沫昏倒在地,喧闹的场面霎时寂静。
“那个,你好?好久不见,回来怎么也不出来见我一下啊,是不是好久没见害羞啦?”
封知平试着转开注意力,可冷双儿哪是那么好打发的?
看都不看旁边一眼,一双冷眸紧盯着出言不逊之人,手按剑柄身体微微前倾,在那人见势不妙转身欲走时,尤双儿消失在原地,几个闪身来到那人头顶,一脚踩翻后跟着一记勾脚挑出人群,重重的摔在空地上。27KK
“你干什...”
啪啪啪啪啪啪!
刚问了三个字,一连串的耳光便落在了脸上,掌掌到肉声声脆响,末了被纤纤素手揪着领子提到半空,肿成猪头的脸做不出表情,只有肿胀的眼缝里透出缕缕惊怒和骇然。
“再敢满嘴喷粪,我就杀了你。”
尤双儿的声音很轻,很平淡,那人却听出了毋庸置疑,深知这丫头来真的。
“你怎敢乱打人!”
人群里有人斥责,似乎是那人的同伴。
尤双儿冷眼扫去,目之所触者无不侧目避让,直接把叫嚣之人露了出来。
见那人躲躲闪闪面露惧色,尤双儿轻蔑一笑,甩手将猪头丢了回去。
“不服,可以来望月峰找我,我叫尤双儿,等你们的战书!”
说完,转身,潇洒返回,乌压压一片人全都看傻了眼。
乖乖,这丫头好霸道,好强的身手,好高的修为!
不愧是能跟“妻魔”为伍的人,点苍山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位硬茬,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封知平脸上保持着“高手”的淡然,心里却在暗暗腹诽,深以为这丫头是故意趁机发飙的,好趁机打响自己的名声。
可惜冷丫头还是笨了点,她也不想想,把望月峰一报在场这些外山的货们谁敢上门造次?
别说见她了,把守山门的小姐姐们就能把他们活吃了,更别提还有大把的护花使者随时待命等着献殷勤呢!
回到封知平身边,冷双儿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真厉害!”封知平赶紧堆笑。
看表情,女孩似乎不太满意,封知平又摇头晃脑的补了一句:“幸亏你走了,要是有你在,我就没现在这种风头了。”
嫣红的嘴唇飞快一抿,冷双儿轻轻白了一眼转回头去。
封知平擦擦冷汗,忽然有些奇怪,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连修出灵识的准先天都揍了,干嘛要怕她?
自我反省的世子爷当即付诸行动,压低声音说:“找时间打一场!”
“你说什么?”冷眸扫了回来。
刚提起的士气瞬间散光,世子爷一脑门子冷汗:“我是说,找时间去我那一趟,回来这么久你都不出来,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冷双儿这次没能掩饰得住,嘴角一翘如雪后初晴,封知平看迷了眼,直到人家转回头后好半天才醒过神。
奶奶的,自己在怕什么?
不,不是怕,是宠,是疼爱,对,就是这样!
她以后是要做我老婆的,自然得好好疼着,怎么能打呢!
封知平很高兴自己又找到了缘由,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反复回想着那惊鸿一现的浅笑,忍不住悄悄瞥了旁边一眼。
同是一个人,可冷丫头的笑容,总觉着比暖丫头的更惊艳,更让人心动。
又过了片刻,远处传来马嘶声,放远望去,只见四辆马车疾驰而来,每架都配四马,左右各有一位骑士护送。
看体格外貌,每匹马都是身怀妖血的妖马,拖曳的车厢足有普通车厢两倍大,通体精铁所铸,所过之处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那些被正正碾中的路石无不当场崩碎,远远看去尘石飞扬。
离开山道,驶上通往通天阁的石板路,车队骤然加速。
沿途的看客们早已左右避开,让出宽宽的通道,车队一路疾行,驶近广场时才缓缓减速,稳稳的停在破军阁的大门前。
王朗从第一辆车上跳了下来,闭目养神的牛长老也睁开了眼睛。
本以为王朗会上前复命,结果他侧身欠腰作恭迎状,与他同乘的男子缓缓起身,一个迈步便轻飘飘的落到地面,掀开罩住大半个脸的兜帽,淡淡的看向这边。
“师兄。”
牛长老一改睡不醒的状态,面带微笑拱手行礼。
苏吉刻板的面容上也露出笑脸,颔首回礼:“师弟,好久不见。”
封知平懵了,被尤双儿碰了一下才想起行礼,心里七上八下。
我去,要不要玩这么大,怎么把他也给请来了?
难道是给徒弟撑腰来了?
如此想着,趁着弯腰偷眼瞧向安恒,后者恰巧望来,无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