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生的倒是一副好样貌,一双桃花般温软闪亮的眼睛正含着笑上下打量李如兰。一身红衣灼灼,却是被夏景掩了艳色,柔和又不过分平素。
李如兰惊道,“凤叔叔,您怎生在此……”
男人摆摆手,“此事进殿再议,此处人多眼杂,”他停了停,琥珀色的眼睛四下扫了扫,发现四周除了树上一只叽喳乱叫的小鸟之外并无其他能喘气的生物,略有尴尬的继续道,“咳咳,此处隔墙有鸟。”
这位七长老凤落可是惊霞峰的常客,爹爹酿好灵酒,他来抢,爹爹钓得灵鱼,他来拿。久而久之,李如兰和师姐便与他混的熟了,换句话说,就是早已看透了他的真面目。
李如兰摇摇头,也不与他计较,随着他向殿门口缓缓而去。
两人行至台阶前,凤落突然间停住脚步,转头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你爹爹在里边闭关,我二人若是贸然闯入,若是惹了大老虎生气,怕是你我二人下场十分有趣。”
他转转眼珠子,“兰儿你刚刚回来,要不咱们去搞几壶灵酒,弄一盘柿饼,找处亮堂的地方,赏赏......”他憋了半天,“太阳......”
李如兰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一直不讲正题,无奈的长叹一声,“凤叔叔,有什么事您直说便好,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凤落一下子坐在身后的白石台阶之上,竟是自顾自的哼起了一首不成调的小曲子。李如兰摇摇头,“若是您不肯说,我便找我家师姐问问。”
她目光落在树上那一只乱叫不停的鸟身上,“若是您再拖一会儿,这只大乌鸦怕是都要等的不耐烦了。”
凤落突然停下了这被他哼的乌七八糟的旋律,正色道,“方才诸位长老首座传音于我,说他们一会儿要开个小会,有些问题要问你……”
他突然止住话头,长叹一声,苦着脸,深吸一口气,仿佛怕自己后悔似的,一鼓作气,快速道,
“我就直说了,自你被那山石掩埋之后,你爹爹妄动移山大法,却被那山上古怪封印反噬,受了内伤,天歌苦苦寻你,心魔缠身,如今去向不知,你爹爹伤势未愈,元神出窍去寻,亦未找到,如今闭入死关。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你那位小未婚夫倒是只是受了些惊吓,毫发无伤。”
他的话仿若一记重锤,猛然间砸在李如兰心口,猝不及防,将她的心敲碎了一角。她倒退几步,胸口一阵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一时间,竟是失了态。
破关之欣,突破之喜,在这一刻竟皆消散,她勉强稳住呼吸,颤抖道,“您且具体与我细细讲来。”
凤落站起身,轻声安慰道,“兰儿莫要心急,若是急坏了身子,等你爹爹出来,怕是要追着我打。”他唇角挂起一丝凄苦的笑,目光落进李如兰眼里。
“兰儿你......”他犹豫了一下,“你被困之时我等曾尝试破开封印,谁知那封印遇强则强,其复杂精巧程度远非寻常修士手笔......”
“而你又刚刚自那处出来,我担心一会儿三长老一脉怕是会趁机讨些好处......你倒是千万不要与他们生气......”
“我已然查人去各派打探天歌的下落了,只是......一直音讯全无......你与天歌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爹爹交代。”
“我爹爹的伤势怎样?您医修出身,定然明晓我爹爹的情况。”
“他方一回来,抓了我替他护法,便急忙忙闭关去了......”他勉强的笑了,轻声道,“别担心,你爹爹不会有事的......”
李如兰瘫坐在地上,胸中的困顿一下子齐齐迸发而出,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把脸埋在掌心,心中的痛苦与憋闷一下下翻滚着,仿佛烈火在烤。
上一世这时候,爹爹还是好好的,兴致来时,便与凤落喝酒对歌,时而御剑万里,潇洒恣意,怎到这一世,便生生遭此大劫。
上一世师姐一路顺风顺水,直升元婴,哪里来的这般劫数?
可笑的是,南巧巧北辰唤这对贱人却是毫发未伤。若是自己没得那仙帝传承,爹爹闭关,师姐失踪,惊霞峰一脉没了继承人,这大好基业怕是会平白落入北辰一家手里!
她恨,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方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笑话,她笑天道被她捉了现形,却是不知天道早已暗中操纵了一切,将她当个猴儿来耍。
凤落轻轻叹,“兰儿......是我的错......”
李如兰突然大声道,“这与你有何干系!”她突然抽泣起来,“我......”
话音未落,已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