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灯火,两人肩并肩躺在床上,四下里一片寂静,抬头看只能瞧见隔音法阵映在天花板上的微微波动着的水色亮光。
李如兰拉住步天歌的手,在被子里侧过身,面朝她,轻声道,“师姐,我怀疑……我怀疑那北辰一脉与魔道有所往来。”
随后,她便将自己送于北辰唤那枚能穿透静室外防御法阵的玉佩和静室中突然出现的焚情香与步天歌一一的说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李如兰突然道,“师姐你来时有没有看见这屋子里那一枚掉在地上的传音玉佩?我本寻思着,趁着内门大比之前赶紧差人将这事查明白了,若是真的查出了北辰家什么把柄,纵然一时扳不倒他,也能叫他伤伤元气,趁机吐出点东西来。”
“对了,之前师姐你闭关之时是怎的叫人偷偷换掉的香?见爹爹时,关于这魔道内鬼一事,爹爹又是怎么说的?”
步天歌的面容被拢在了一大团黑暗里,李如兰伸手抚上她的脸,试图分辨出她的表情,过了许久,步天歌才轻声道,“今日晚了,这些事留到明天再说吧。”
李如兰有些失落,她轻轻埋怨道,“师姐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怎么瞬间变得这般消沉。”
步天歌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李如兰搭在她面颊上的手,将被子拉上,长叹一声,“当日我去见师傅时已经将这焚情香一事与他说明,他那时大约就已经差下人去调查了,要过些日子才能知道结果。”她再次叹息一声,“师妹,这魔道一事,管多了,怕是会惹火烧身。”
一片沉默,大约过了盏茶功夫,步天歌低低道,“师妹那枚玉佩,我不曾见过,等明日起来再在屋子里找找,看看是不是掉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李如兰没有回答,不知是真的睡着了。
这个夜里,李如兰做了自她修道以来的第一场梦。
梦中的她站在常常与师姐吃茶对歌的凉亭旁,再走几步,便是直直坠下的绝壁,崖风烈烈,吹的她几缕发丝散落下来,随着风迷了她的眼睛,让她有点想流泪。
师姐就站在崖边,再退一步,便是无底的深渊。她红衣艳艳,在漫天霞光里,明媚的像一团灼灼的火。
她记得梦中的师姐似乎说了些什么,只不过被淹没在了呼啸的风声里,她听不清。
李如兰陡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头上冷汗淋漓,似乎有泪水划过面颊,凉凉的,湿湿的。
她转头向一旁看去,却见师姐不在,一摸被子底下,冰冷一片,看样子师姐大约是早早的便起了。
她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失落,掀开被,翻身下床,踩了鞋子,打算出门去寻步天歌之时,却见门一开,她要找的人正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走进来。
她将面搁在案台上,盈盈冲李如兰笑,“师妹终于起了,来,尝尝我新做的菠菜面。”
李如兰走到案台边坐下,接过筷子,挑起一团面,吞进嘴里,顿时,鲜香在她口中缓缓绽开,浸了菠菜清香的带着韧性的面落进肠胃里,暖暖的,香甜的。
步天歌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埋头吃面的样子,微笑道,“师妹不着急,慢慢吃,没人和你抢。”
她将胳膊肘放在案台上,手拄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如兰看,李如兰抬起头,口中还含着面,模糊道,“师姐你怎么不吃?”
步天歌笑道,“我看你吃,便饱了。”她看着李如兰吃面的样子,唇角凝着的笑意渐渐淡了,她轻声道,“师妹昨日所说那魔道内鬼一事……”
李如兰忽然抬头打断了她的话,轻声道,“若是师姐担心惹祸上身,那我便不问了,将这些烦心事交给爹爹来查,我们也落得个清闲。”
她擦去唇角的汤水,认真的看着步天歌的眼睛,“师姐,你下次闭关之前可要好好瞧一瞧那法阵有没有可以叫人钻的漏子,不要再叫小人暗算了。”
步天歌看着李如兰的眼睛,满腔的话到了唇边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末了,她轻轻叹道,“好,我都听师妹的。”
李如兰盯着她看了好久,末了搁了碗筷,站起身,见步天歌仍然愣愣的盯着方才自己坐的位置出神,轻笑道,“师姐,师姐,你在想些什么?怎么那般出神?”
步天歌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转身看着李如兰,微微道,“没事,只是刚刚想到些事。”
李如兰笑了,“师姐在想什么有趣的事,不如说与我听一听?”见步天歌没有回答,只是凝神望着自己,她继续道,“要是师姐不告诉我,我可要求师姐为我布下一方好阵法,然后将那医人的法子给师姐试上一试。”
步天歌站起身,深深的看着李如兰,开口问道,“师妹你对我这般好,若是有一日我叫你伤心了,你会不会后悔?”
李如兰身子向左一歪,倚在墙上,嘻嘻一笑,“我才不信师姐会有让我伤心的那一天呢。”她想了想,补充道,“我的师姐才舍不得让我伤心呢。”
步天歌的目光死死定在她脸上,忽然,她轻轻摇头笑了,“看我在瞎说些什么呢,我这便将阵法布下,看师妹大展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