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顾剑棠,剑狂裴寂,两人已有整整十年未见面。
上一次相见时,他们的境界虽未登峰造极,都已是名震江湖的剑道翘楚。并肩站在神道下,那时的两人意气风发,胸膛里燃烧着的勃勃雄心,无外乎问鼎巅峰、睥睨群雄。
那场同台比试,最终的结果天下皆知。
更痴的那人强势登顶,风头更盛,被奉为百年不遇的剑道第一天才,更为后来的八境封圣写下一道强有力的起笔。
更狂的那人傲气受挫,锋芒渐黯,向来自命无敌手的他接受不了残酷结果,一气之下,躲进后山深渊里,闭了死关。
当时在很多人看来,败给剑痴并不是件丢人的事,裴寂此举未免心胸狭隘,自尊心太强,这无异于另一版本的“既生瑜,何生亮”。
但是,后来从剑渊传出的消息证明,他们的看法是错的。
剑狂虽潜居不出,负责起居清理的弟子却发觉,他那一身剑气愈发狂放,丝毫不见衰颓,修为更是一日千里,跟闭关前不可同语。
他的闭关,原来并非消极避世,而是在韬光养晦,藏锋悟剑,为日后复出雪耻积蓄战力。他的眼里始终只有剑道第一,对外界的招摇风光没有半点兴趣。
这是绝世强者应有的心性。
是以世人都在期待,有朝一日,剑狂强势复出时,能上演痴狂一战的惊世大戏。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十年。
十年之后,剑狂悟剑大成,破关复出,另外那人却遭逢重创,坠落云端,早已不复当年神勇。
故人犹在,只是如今的差异不啻天渊,世俗期盼多年的那场痴狂大战,终究难以再上演。
今日重逢,一句“好久不见”,其中蕴含着太多意味。
任真本人对此没有太深感触,但为了配合裴寂的情绪,他得把这出戏做足,才能忽悠对方入局,联手下好这盘棋。
他负手来到茅屋前,站在那座寒潭旁,俯身凝望着深不可测的潭底,瞳眸幽深。
“这就是你养的那把剑?”
裴寂身披一件黑色斗篷,盘膝坐在潭后的草席上,闭着眼睛,没有答话。
从任真走进深林的那一刻起,裴寂感受到他的浑身剑气,便开始血脉贲张,压抑多年的战意快要破体而出。
此时,昔日宿敌近在眼前,更让他心潮澎湃,难以克制自己的狂气。
他甚至不敢睁眼去看,不愿将隐藏十年的极致剑意,用在一个已然只有四境的人身上。
不是因为对手不配,而是他不愿胜之不武。对他来说,这样的胜利毫无意义。
在他心里,剑痴已非那个剑痴,他这辈子都无法再雪耻了。
他深深皱着眉头,表情尤为痛苦。
“你不该来越来越深。
这一辈豪杰,气度果然极致不凡。
剑痴其痴,为了故人情愿守阁十年,为了故人之子又孤身赴险。
剑狂其狂,明明可以轻易打败自己,破开整整十年的心结,却依然苦苦支撑,不肯做有辱身份的凌弱之事。
这种执念,超脱胜负本身,永远刚直如剑,坚定不移,正是任真最想从山外的江湖里看到的。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各异。
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必会震惊天下。
又有一位剑道天才,横空出世了!
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他们是想等任真下山,然后一拥而上,将任真的底细彻底打探清楚。
剑渊推崇竞争,以实力为尊。此时他们再不敢轻视任真,反而对他生出许多敬意。
不愧是跟剑狂比肩的天才,果然少年英气逼人!
等了半天,他们也没能等到任真的身影。
就在他们行将返回时,秋暝山后的深渊里,两道身影冲天而起,并肩立于云端。
一黑一白,新老两位剑首,衣袂飘舞,气概绝伦。
“宗主!”
剑渊众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面色虔诚,不敢抬头冒犯。
云端之上,裴寂启齿,话音洪亮,在这片天地间震荡不已。
“四月十五,剑出斜谷。
痴狂一战,会盟江湖!”
「儒家下了文诛令,要杀剑圣。
剑道出了剑首令,要去结盟。
四月十五,群雄齐聚斜谷,这座江湖终于迎来一场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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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今天,感谢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