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小鬼子今天好安静?”
“是呀,太静了,静的让人感觉瘆得慌。”团参谋附和一声。
团长张宣武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炯炯有神,盯着那座他们曾经拼死坚守的城池,现在它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
而攻城的却换成了他们,这不得不说,世事难料,当初拼死逃出城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杀回来了呢?
“团长,团长……”
“嗯,啥事儿?”
“打完这城里的小东洋,咱们能回去吗?”一名川军子弟兵小心翼翼的鼓足勇气问道。
“想家了?”
“嗯,我想起我娘做的糯米粑粑了。”那川军子弟兵眼中浓浓的思念。
“别急,等打跑了小东洋,我们会回去的,到时候给你娘带一个漂亮媳妇回去。”张宣武嘿嘿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
“真的,我还能带媳妇回去?”
“能,一定能!”
“团长,师长电话。”通讯兵跑到观察哨来。
“盯着对面的小鬼子。”张宣武回到团部,拿起桌上的电话机,“喂,师座吗,我是张宣武。”
“明白,明白,请师座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是,宣武一定不会误事儿!”
张宣武放下电话,愣了半天,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是大手趣÷阁呀,怪不得今天小日本不正常呢。
“通知各营长过来开会,我有紧急任务布置。”张宣武命令道。
“是!”
不但是张宣武,就是王之钟接到孙振的电话,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藤县之战将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虽然有些遗憾,但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至少可以少牺牲很多川中子弟。
夜色漆黑如墨,这个时候出船的话,没有经验丰富的老船工是不行的,夜里的微山湖可比白天危险多了,水浪喘急,水底下的还有暗礁,不熟悉水情的人,很容易撞上,那就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晁家的船工和水手都是常年在微山湖上的人,对他们来说,黑夜跟白天没什么区别,除非遇到恶劣的天气。
今晚的天气还不错,刮的还是西南风,天空虽然飘荡着一丝乌云,但这对行船并无太大的影响。
晁家能收集的船大部分都是货船,有那么十几艘大船,剩下的都是小船,还有一部分是渔船,小是小了点儿,但装十来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一百多条船,悄悄的驶离了码头,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微山湖,扬帆,乘风破浪,朝目的地而去。
从鱼台出发,到留庄,不需要走弯路,直线距离,白天还要避开湖上的巡逻船,晚上就容易了。
方晓阳带着曹兴杨他们以晁元洪的护卫名义上了船,日本没有丝毫的怀疑,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把方晓阳他们放在眼里。
“照这个速度,要不了两个小时,我们就能到达留庄了。”
风向正合适,船行的速度自然加快,还省去了船工的力气,一切看上去是顺风顺水,顺利的一塌糊涂。
柚木少尉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对方晓阳和晁元洪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起码他不会文东问西的,这样也不容易露出破绽。
倒是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他不是日本人,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这个叫方奎的人,原来在一家日本洋行工作,后来回到鱼台,受雇一家一家日本公司。
仗着懂得日语,跟日本人有点儿关系,在鱼台地面上是个人憎鬼厌的家伙,现在更是投靠了日本人做了汉奸。
樱子的那封信就是他给捎带回来的。
晁元洪家教甚言,老爷子是绝不允许他跟这种人有任何来往,要不是为了樱子母子,他也不会跟这种人有任何交集的。
方奎也知道晁元洪不待见他,可是他手里握着晁元洪的把柄,晁元洪不得不跟他来往,而且还好的跟兄弟似的。
借着晁家在鱼台的声望,方奎捞了不少好处,晁老爷子还拿拐杖恨恨的敲过他的脑袋,所以他恨晁家一家人,要不是有个日本老婆和儿子,晁元洪能够被日本人看重吗?
“晁少爷,你这船上有酒吗?”
“没有。”
“呵呵,您可别瞒我,这艘船可是你平时出行的船,船上什么没有,让你的人弄点酒菜上来,我们陪柚木太君好好喝一杯?”方奎嘿嘿一笑,有日本人在场,他可不怕晁元洪给他使小性子。
“方奎,你想干什么,你不知道行军打仗是不允许喝酒的吗,你想害死柚木君吗?”晁元洪厉声喝问道。
“晁元洪,你吃枪药了,不就找你弄点吃的喝的,你至于吗?”
“你自己要吃要喝也就算了,别用别人的名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晁元洪冷哼一声,他早就受够了。
“怎么的,你是给还不是给呢?”方奎哼哼一声,似乎一点儿都不把晁元洪放在眼里。
方晓阳暗中给晁元洪使了一个眼色,晁元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深呼吸一口气:“来人,给方先生弄几个下酒菜。”
“这就对了嘛,您可是体面人,何必跟我这种人过不去呢?”
“你还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人呀,哼!”
“我方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知道识时务为俊杰,这天下迟早都是日本人的,晁兄有一个日本老婆,将来前途远大,我还要仰仗晁兄你!”
“这样的前途,晁某人从来没有奢望过。”晁元洪冷冷的道。
“晁兄,你会明白的,今天晚上是第一步。”方奎嘿嘿一笑,对晁元洪的挣扎,他感觉有些好笑,甚至有些可怜,死抱着什么国家,民族忠义,完全就是读书读傻了,这些东西能当饭吃,能让你有山珍海味,绫罗绸缎?
晁元洪心中长叹,今天晚上这一步他要是真踏出去,他就真的没办法回头了,就算他有万般理由都不行。
望着方奎那一副丑恶的汉奸嘴脸,方晓阳真想一刀活劈了这个东西,居然跟他一样,五百年前是同宗。
他真的是替“方”家祖先感到丢脸,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数典忘祖的畜生来的。
船行的很稳当,几乎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除了船工的技术和经验高明之外,这艘船也是有原因的。
这是晁元洪自己的船。
“大少爷,前面要到鬼脸滩了,过去后,再行四十分钟,就到留庄码头了。”船工来报告道。
“知道了,小心行船。”晁元洪沉声吩咐道。
“晓得了。”
“大少爷,我想去方便一下。”方晓阳微微欠身。
“去吧。”晁元洪点了点头。
藤县县城。
矶谷廉介掏出口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差不多十一点了,该出发了,不然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们便无法赶到。
“师团长,都安排了好了,伤兵全部留下来,阻击敌人。”
“告诉他们,帝国是不会忘记他们的!”矶谷廉介脸色阴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带上伤兵,他们根本没有可能在预定的时间内赶到。
而且伤兵还会拖累他们,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哈伊!”
“诸位,做出这个决定,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矶谷廉介召集手下官佐,最后一次训话。
“师团长,如此撤离,跟逃兵又有什么区别?”
“八嘎,逃兵,我们坚守在这里一点儿意义都没有,难道要让的10师团全部玉碎,才有意义吗?”一名日军中佐愤怒的发问。
“铃木君,我们坚守这里,虽说能牵制一部分支那军,可我们现在的情况,还能坚持多久,我们的食物和弹药很快就告罄了,我们除了死在这里,没有别的选择。”
“不是的,师团长!”那名狂热的日军少佐低下了脑袋。
“想要留下的,我不勉强,这是你们个人的选择!”矶谷廉介冰冷的目光横扫麾下的官佐,“我们的目的是活下去,然后才有机会再来雪耻!”
“雪耻!”
“雪耻!”
“很好,长濑君,你带人先走,我殿后,下地道!”矶谷廉介对长濑武平命令一声道。
“哈伊!”长濑武平带着开路的人马下了地道
“师团长,军部急电!”
矶谷廉介看了一眼电报,脸色微微一变,随手将电报丢给参谋长堤不夹贵。
堤不夹贵看了,顿时大惊失色道:“师团长,若是这情报准确无误是话,您的决定太英明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留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矶谷廉介点了点头。
支那军新38旅,虽然不是那支魔鬼部队,但他跟魔鬼部队是同宗同源,而且在台儿庄战场上,打出了赫赫威名,濑谷启在他面前一败涂地,第五师团也吃了大亏。
这样一支部队挟大胜而来,小小藤县,就凭他手上这三千多残兵,那根本就是送死,何况对手的武器装备不逊色自己。
西城外,车站阵地已经被川军占领,日军只能固守城池,藤县的日军比当初的川军还有些不如,要不是川军没有重型火炮,估计,早就歼灭了矶谷廉介这支日军残兵了。
“团长,小鬼子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了,搞什么呢?”
“没动静就是有动静,小鬼子今晚一定会有行动的,给我小心盯着,睁大眼珠子。”张宣武狠狠的道。
“是!”
大战数日,张宣武也有些赶到疲累了,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他躺在行军床上,眯瞪起来。
“团长,团长……”
“怎么了?”张宣武猛地睁开双眼,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一看是自己的副官叫他,松了一口气。
“您还没吃饭吧,炊事班做了面条,您趁热吃了吧。”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您这又是去师部开会,又是视察阵地的,估计自己都忘记没吃饭了吧?”副官嘿嘿一笑,一碗香气诱人的面条端了上来,上面还撒了蒜花。
张宣武刚吃了两口,观察哨的一名川军子弟兵跑了进来:“报告团长,鬼子,鬼子出来了。”
张宣武丢下面碗,就跑了出去:“放在那儿,等我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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