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都是人,围观人群的目光,从地上的照片往上移到她身上:嘲讽,鄙视,看热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惶惶无措地站在中间,承受着别人的羞辱和讥讽…
啊,程箐大汗淋漓地从睡梦中惊醒,那种无助和疼痛,还以为已经淡忘了,原来还隐藏在角落,只等待着适当的刺激,又出来提醒当初的过错!
程箐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帐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她们三人浅浅的呼吸声,以及姚丽时不时吧唧嘴巴的声音,估计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疼痛过去,平复了心绪,再也没有睡意。程箐摸出手机,开机一看,再有十分就到六点了。六点二十就得起来,也睡不了多久,身上一片汗腻,干脆起来洗个澡,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程箐洗好出来,没想到钟文也起了,那可真是难得,这位平时可是七八遍闹钟不响不起的主。整个宿舍四个人,姚丽是个早睡早起的乖宝宝,蒋连葵居中,就数程箐和钟文最贪睡,尤以钟文为最,程箐是正在胃肠外轮转,没法子,没想到这位最爱睡的,竟然也起这么早!
程箐怀疑自己是不是洗得太久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拿起手机一看,嚯,还没到六点半。想想两个月前,执业医师操作考试时,这位可是距离考试还剩半个小时了才起,考试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始了,她才到达考场,心里素质之强硬可见一般。没想到今天这么早,事出反常必有因。
“谁一大早起来就这么暴力,把老娘吵醒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姚丽的床帘里钻出来,那可不是她。看见程箐手上按着门把柄,估计也知道把她吵醒的那个人已经逃之夭夭了,忙赔上笑脸:“箐箐,我可不是说你啊,那个谁谁,大早起来就这么大火药,八成内分泌失调了。”
程箐:“嗯,先走了”。
“箐箐,你再听我说几句嘛…”声音提高了几分贝不止,刚才还抱怨人家关门声音大,吵醒她呢,这回,蒋连葵在被窝里只想把她嘴巴缝起来!
程箐到一楼大厅,远远看到钟文冲冲上了一辆车子,等程箐走到门口,车子早已疾驰出去,只留一股尾气在当地。这么神秘,还怕人看到,肯定有故事,程箐心里的好奇猫被惊醒,直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就连程箐不好八卦这一口的,都能被撩起“探索”之欲,可见,钟文今天的行为跟平时多么迥然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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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方和司机老刘,昨晚九点钟从G市开车出发,半夜三点就到N市,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又吃了顿早餐,还是没到医院住院部开门时间。好不容易医院开门,来到易辰和梁光明所在的病房,里面静悄悄的,没一点里面的人已经起了的迹象。
王成方询问外面值班的护士,护士也表示不清楚他们醒了没有,因为治疗之外的时间,除非病人按铃,她们一般不擅自进入病人的病房。当然,这种说法只适合单人病房,在普通病房可没有这种顾虑。
王成方没法,只得和老刘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希望里面的老板早些起来,若是等得太久,自己这几天睡眠不足,在椅子上睡着,那可就不好了。
可惜,王成方虽是极力支撑,他最终还是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旁边的老刘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早上易辰开门出来时,就见到他的助理和司机身紧挨身,头,却像风吹熟稻穗般,止不住地往下点头。
易辰揉了揉额头,昨天下午明明都交代清楚了,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今天上午再过来就可以,没到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人在门外,估计是昨晚开夜车过来的。这两人什么都好,就是把他的话当圣旨般对待,不敢有一些耽搁,而且还要超额或提前完成。有时,有太积极能干的助理也是一种无奈!
易辰站在他俩面前叫了一声:“王成方、老刘,醒醒”。老刘还好,估计是年纪比较大,反射弧工作效率没那么高;王成方这个年轻的,放射弧太短,反射效率又太高,易辰话音还没落,他立马弹跳起来,嘴上应到:“是,易先生”。动作太迅猛,差点撞到易辰的下巴,亏得易辰反应块,在他的头撞到自己下巴前,上半身就迅速向后仰,才及时避免了一场“相撞”事件。
“噗嘻”值班护士被他这滑稽的反应动作笑逗了,但又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笑,只得转过身去装作检查药单,可是一耸一耸的肩膀透露着她在发笑的信息呢。
王成方还忐忑着会不会惹老板不快,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他老板对他这些反应过激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易辰询问他们吃过早点没有,若是没有,一起去吃。王成方他们当然吃过了,并表示他去帮老板买回来。易辰当然不同意,示意他们先进去坐着,他自己出去。从苏永康喜酒到梁光明住院,这些天都没能锻炼,感觉稳身筋骨都不舒服。他还想趁着早上空气好,出去吃早餐时,顺便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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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箐今天出来早,吃了早餐后时间还充裕,便放慢步伐,慢慢穿过院内的花园。正在感受着早上难得的新鲜空气,舒展一下缩紧的心肺,突然,后面一声大喊:“小程,等等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程箐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具备如此高昂嘹亮声音的,此人非胃肠外的卢媒婆莫属。
卢媒婆这一声大喊,不光把程箐喊住了,周围的人也纷纷侧目,有的甚至停步,这有的人,当然包括早餐后正在花园那一边活动筋骨的易辰,易辰本来打算回病房了的,卢媒婆这一声大喊让他停下了脚步,并向那方向移了移,隐在一丛茂密的树后,将她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卢媒婆:“小程,我昨天跟小周谈妥了,他说这个周五晚上有空见面,就看你这边怎么样了,若是你也没问题,那就定在周五晚上,至于见面的地点,由你定。”
卢媒婆一大串噼里啪啦下来,都不带喘气的,可惜听话的对象一脸茫然。程箐诚实地问道:“小周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什么人约好见面?”
卢媒婆一愣,大拍了自己的额头一把,“看我,竟然忘了说男方的名字,昨天跟你说好,周末相见的,也就是我那位侄子就是姓周啊,全名周凯。怎样,你这周五晚上有什么事么?”
易辰在树丛后面没听到另一人的及时回答,又往那边移了移,这回离得更近了,只差一棵树的距离。
卢媒婆见程箐没那么爽快答应,不满意了,催促道:“小程,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推掉了吧。现在优秀男人越来越难找,碰到了,就赶紧下手,若是被别人占了先,那才后悔莫及!”
程箐想想,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逃不掉,倒不如早死早超生,也好让她师母和卢护长早点死心。便点点头道:“可以在周五晚上见面,至于地点,让他定好了,我没有什么意见。”
卢护长满意了,伸手往上拍拍程箐的肩头,一脸欣慰:“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时间和地点我问问他再跟你说,快上去吧,要到交接班时间了。”
眼看确实准备到了,程箐没时间耽搁,冲冲一句:“护长待会见”,就住院部大楼方向跑去。
等程箐和卢媒婆都走了,易辰才树丛后面出来,在当地点了支烟,也不抽,就放任它自然着,觉得差不多了,才往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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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方,你不知道,我那晚一个人干掉了几桌子的人,一个个都被我灌趴下了,你是没看到,那场面……”
易辰推门进去,声音戛然而止,以上是床上的梁光明对床边的王成方吹嘘的。王成方平时极会做人,此时都忍不住想反击梁光明一句,你真这么厉害,怎么躺倒医院里来了。可惜,易辰推门而进,他没机会了。
梁光明看见易辰进来,没敢再吹嘘,心里暗可惜他二哥来得不是时候,好歹等他说完啊。央央地打声招呼:“二哥,你回来了”。易辰“嗯”了一声就径直往茶桌前的沙发上坐。王成方这个金牌助理立马提包跟上,他们七八年工作上的合作经历不是虚的,无需易辰出声,王成方就知道怎么做,一个汇报,一个认真听,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可跟易辰混了三十年,有过三十年惨痛经验教训的梁光明,立马感觉到他二哥不对劲。他虽然表面上一派平静,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敏锐”的梁光明还是发觉他二哥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一样了,那就是老子现在心情不好,识相的离远点。
梁光明缩了缩脖子,心想,不知谁胆子那么大,竟敢惹他二哥不快,遥想当年,他年幼无知时,也曾胆肥过的。哀叹一声,那样的时光再也没有,遂决定今天,起码今天上午,凡是都乖乖顺着他二哥的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