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瑜跟着姚丽来到梁光明的病房,目的是要拿回包包,不想被易辰这老狐狸带偏了,没来得及询问,后面又有被易辰故意漏掉的梁光明的插入,梁光明、凌霄瑜和姚丽三人性格相似,几句话熟悉后,竟是越聊越投机,反倒把易辰别在一遍,成了听众。
不怎么熟悉的人,想要彼此融入,打开话题,一般都是从大家都熟悉的人或事开始的。而程箐就是他们三人共同认识的人,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一个是现在的好舍友,另一个呢,认识了一个星期,还套上了点亲戚关系,也算是熟人了,所以程箐理所当然成为他们聊天的切入口。
身在其中的梁光明,认为把易辰凉在一边,自觉是报了刚才易辰不介绍他的仇,殊不知,这正是易辰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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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说到程箐,凌霄瑜最有发言权,她们从年幼无知的学前班就认识了。凌霄瑜和程箐老家都在J县的旧镇,只不过凌霄瑜家在镇的街上,而程箐家在镇边上的秀水村,离镇上也不远,步行大概在十五到二十分钟就能达到。离镇上那么近的村子,当然没有自己的小学堂,村里所有的小朋友要上学,都要步行到镇上的中心小学。
程箐在六岁时,被送到镇上的中心小学上学前班,而村里的其他同龄小朋友,早在一两年前就被送去读学前班了。那为何不送去幼稚园,那时镇上连个幼稚园的影子都没有,何谈送去。村里的家长们争相送孩子去读学前班,一方面可以让平时漫山遍野野惯了的孩子提前适应学校,说不定还能学到一滴两点,另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把孩子送去学前班,小朋友白天在那里有老师看管,家长们可以安心忙农活,特别是农忙抢时时期,多一个从看孩子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的劳动力,那可是大大的不同。
而程箐能比村里其他孩子幸运地晚一年去学校,当然是她有一个不干活的妈妈,她的妈妈李其美,是从来不下地干农活的,她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在家带孩子,心情好时,顺便做顿饭。只是,程箐这样快乐幸福,不用去学校排排乖乖坐着的日子在她妈跟那个男人跑了之后,就结束了,她也加入了去上学前班的队列之中。
所以,凌霄瑜现在仍然记得,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程箐时的情景。
在程箐还没入学前,凌霄瑜已经在那个小学混了两年了,将将六岁的凌霄瑜已经读了两年的学前班,堪称“奶奶”级别的人物,加上她是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孩子,学前班的老师就对她委于重任---当她那个班的班长。
程箐加入他们班时,已经开学有差不多一个月了。凌霄瑜清晰地记得,那时,程箐是低着头,被两个高年级的哥哥(后来凌霄瑜才弄明白那是程箐的大堂哥程筝和二哥程筠)牵着手进来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走路一斜一斜的男人(凌霄瑜也是后面才知道那是程箐的爸爸)。在那时幼小的凌霄瑜心里,觉得这个女孩子要被那么多人护送着来学校,好差劲啊,哪像她,上学前班的第一天,完全是自个来的,而且起得比她那要上班的父母都要早。
年幼的凌霄瑜瘪瘪嘴,下决心以后不跟这么差劲的小朋友玩了。若不是她是班长,老师要她来接新同学入班,她早就跑出去玩了。那时,程箐低着头,一个劲拉着两个哥哥的手,就是不愿意放开踏入班级,无论两个哥哥和后面的爸爸怎么哄,都摇头不愿进去。边上的老师也上场了,也哄不住她。老师没辙了,推推凌霄瑜这个班长,示意她上去哄哄新同学。
凌霄瑜得到老师的令,不情不愿地走到程箐面前。那时凌霄瑜的身高比程箐的高些,走到她近前,由于程箐低着头,她首先看到的是程箐别在耳后的两朵漂亮的小红花,小女孩儿对颜色鲜艳的花朵没有不喜欢的,就连成天野得跟小子一样的凌霄瑜也不例外。她上去摸摸程箐头上的花,边摸边问程箐这漂亮的花是打哪儿买来的,程箐当然不鸟她,然后凌霄瑜又继续羡慕地表示,她妈妈从来不给她买漂亮花,这花能不能借她戴两天。
低着头的程箐听到妈妈两个字突然抬起头来,凌霄瑜靠近看她头上的红花贴得很近,程箐霍然抬头,头顶撞到她的鼻子,凌霄瑜捂着鼻子哇哇喊痛退开。到安全地带了,刚想质问程箐干嘛要撞她的鼻子,突然双眼大睁,蹬蹬又跑到程箐的面前。边上的老师和程箐的两个哥哥,还以为她跑回去,是要打程箐呢,刚要拦住,就见她站住了,歪着脖子盯着程箐的脸看。
现在的凌霄瑜仍然清晰的记得程箐那时的样子,但是,那时幼小的她还不懂得如何形容,只觉得程箐美得跟小仙女一样,那皮肤白得像牛奶,那双含着泪花的眼睛,那鼻子,那嘴巴,跟其他小朋友都不一样,那时的她,还不懂得有一种叫做混血儿。总之,在她幼小的心灵里面,就觉得程箐好看极了,比她在电视上看到的小朋友都要好看。
凌霄瑜那时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小朋友为什么有那么白嫩的皮肤,她还当场上去摸了两把程箐的脸,再摸摸自己的,果然手感不一样,再想想她平时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黑黑的皮肤,又对比程箐的,她第一次意识到了不一样:原来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像她周围认识的那样,全都是黑乎乎的。
年幼的凌霄瑜当然不会想得通,一样是孩子,为什么有的小朋友比如程箐,就那么白,有的小朋友比如她以及和她经常一起疯玩的小朋友,又那么黑。
年幼的她当然不会知道,程箐的白,是遗传的,再加上李青美还在时,都是她带的孩子。她自己爱美,每天睁开双眼的大事,就是把自己和孩子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平时也很注意保养,注意不晒伤皮肤。跟着这么一个妈,程箐当然也被她养护得很好。而像凌霄瑜这样的孩子,父母要干农活要上班,平时忙得很,对孩子都是放养,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只要不磕到、伤到就行。所以,被父母放养的孩子如凌霄瑜之类的,天天在日头地下奔跑,那能不晒黑。
凌霄瑜疑惑过了,看见程箐眼里含着泪,以为是她刚才也撞疼了头,也顾不上自己的鼻子疼了,学者她爸爸平时安慰她的样子,摸摸程箐刚才被撞到的头,还对着她的头哈出几口气,边哈气边嘴上安慰程箐道,乖乖啊,哈哈它就不疼了。在她做这些时,程箐双眼含泪看着她,不知道是真被她安慰到了,还是怎么的,眼泪竟然没有哇哇流出来。在凌霄瑜从她哥哥手里拉出她的手握住,然后牵着她往教室里走,带向座位时,她没有了刚才的不愿意,竟然乖乖照做了。而凌霄瑜呢,也完全忘了刚才下定的,不跟这么差劲的小朋友玩的决心,欢欢喜喜地拉着程箐向其他小朋友炫耀去了。
当然,那时年幼的她们不会想到,她们初次见面时的这么一牵手,就牵出了一辈子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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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丽听她说完,张大了嘴巴,咽了咽口水:“你跟箐箐认识那么久了,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凌霄瑜打了她一下:“去你的,青梅竹马是这么用的么,不过,我们真真正正地是两小无猜。”
听她说完,姚丽和梁光明都哈哈大笑起来,凌霄瑜还不明白他们笑什么,大眼里满是问号,梁光明首先止住了笑,好心给她指出:“两小无猜和青梅竹马的形容都是一样的。”
凌霄瑜:“……”
这边他们说得畅快,易辰听得更是畅快,耳朵直竖着,就怕漏掉关于程箐的一词一句。这些,都是他完全不了解的她的过去,就算他们过去有过一段时间在一起,也也是完全没有听到过。那时程箐还没有现在的成熟、想得开,对于她妈妈跟别的男人跑掉的事仍是耿耿于怀,在加上,他们开始恋情的时候,正处于程箐高考前最忙的时期,能挤出一些时间卿卿我我就不错了,哪有时间去跟对方谈论自己的过去。
姚丽笑够了,又继续问道:“箐箐小时候和现在差别大么?在宿舍里,我们都有小时候的相片,就她没有给我们看过。”
凌霄瑜想了想:“箐箐现在的样子跟小时候的变化不是很大,差别可能在于小时候的她更像混血儿,你们可能想象不到,她小时候的头发是棕色的,大了才变黑的。说到照相嘛,我记得我们在小学时有过两次拍照,好像她大伯母又带她去拍了两次。她没有给你们看过,是被她大伯母收藏在家里了,今年春节,我去他们家,还拿出来翻翻。”
“人家拍了多少次照,你都记得这么清楚,不会爱上人家了吧?”对于熟了的人,梁光明胆子一向都很肥,现在又开始调戏上凌霄瑜了。
若是在平时,凌霄瑜估计会以牙还牙,没想到,这次她竟是幽幽叹一口气:“我想,你们估计都了解不了,照相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是个奢侈品,平时若是谁谁照个相,我们都是知道的。因为那时镇上没有照相馆,只有县城有两家。我们的旧镇,离县城是不远,但那时,谁也没有闲钱去拍那个照,若是能拍上一个,都是摄影师扛着照相机走村窜镇,大家趁着逢年过节才拍一张。而每逢有摄影师进村进镇,身后都少不了一群跟着看热闹地孩子,谁家照相了当然一清二楚。”
“你跟箐箐一路都是同学过来的,比我肯定更了解,但是,据我的了解,她可是个学霸哦,你是Z大名牌大学毕业,而箐箐竟然在这里,嘿嘿,没有看扁你的意思啊,只是不理解。”姚丽突然好奇道。
坐在他们旁边的易辰眸色加深,这也正是他不理解的地方,据他那时的了解,程箐的成绩比凌霄瑜还要好,她那时的心态也很稳定,考后的结果却完全不一样。
凌霄瑜罢罢手,表示不介意:“你说得很对,箐箐从小到大都是学霸,我跟她从学前班到高中毕业,都是同班,她从来没有考砸过,唯一的一次,就是高考”凌霄瑜说到这里,嘟噜噜转动地大眼睛瞄到一遍的易辰,才想起来不妥,不再说了。
不明所以的姚丽想再问问为什么,这些箐箐平时从来不跟她们说的。可无论她怎么问,凌霄瑜就是笑笑,不想再谈这方面的事了。一会儿,又跟梁光明聊起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