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梦儿离去后,霍萧寒带着众将领,继续检视了好几个防守重地。
而一直抱着小陶罐的霍云,终是决意先将那陶罐先送回帅营再说。
他一路走,一路暗暗摇头。莫看这陶罐瞧着挺小巧,可估摸起来至少也有十斤重。那尊贵娇气无比的无忧长公主,是怎么想到
要自己抱着它,在军营内四处转悠的?
长公主就不嫌捧得它,两只手累得慌吗?
霍萧寒结束巡防回来的时候,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走进帅营,他在帅榻上疲累了坐了下来,对着侍立营内的霍云,慵懒问道:“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这个时辰,伙房还没做好晚膳呢?”霍云嘀咕了一声,又喜道,“有的有的,大将军请稍等。”
很快,他便端了一碗百合莲子银耳羹过来,放在了霍萧寒坐榻前的案桌上。
霍萧寒懒懒地瞧了一眼那令人胃口大开的羹汤,端坐起来,一手端碗一手拿起汤匙便吃了起来。
很快吃完,他端着空碗,抬眼问道:“还有么?”
“有,还有!”霍云连忙取过空碗,很快便又装满一碗端了过来。
霍萧寒几口吃完,抬首望着霍云。
“大将军,好吃么?”霍云笑问。
“可以。”霍萧寒淡淡说道,“还有么?”
“还有,还有!”霍云转身跑过来,很快便将一整个小陶罐抱过来放到了案上。打开盖子,霍云又盛满了一碗,“大将军喜欢吃,
便多吃点。”
“这叫什么?我好像在哪里吃过?”霍萧寒并没有急于捧起那碗,只是指着碗内羹汤问道。军营之中,他倒是从未吃这样的东西
。
“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不过,真的挺好吃的。”霍云故意憨笑道。
“你尝过了?”霍萧寒有些奇怪。
“是,属下尝过了,吃了好几大碗呢!”霍云神色有些夸张。
霍萧寒不禁多看了他两眼,随即笑了笑:“罐里还有呢,你再吃点?”
他不知道霍云何时变得爱吃这些羹汤。只是他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自己还没吃过的东西,霍云却先尝过几大碗,倒是从未有
过的事。
“属下吃了好几大碗,已经吃不下了。原本正准备拿去给兄弟们吃哪!”霍云道。
“原来,不是留给我的?”霍萧寒说着,转眸看向了那小陶罐,却似是忽然想起些什么。
“大将军要吃便吃吧!长公主赏给属下的东西,属下只想着分给兄弟们,哪敢想着留给大将军呢!”霍云故作大方地笑道。
“长公主赏给你的?”霍萧寒略略皱眉。
“是啊,这是长公主亲手做的,赏给属下了。”霍云如实答道。
“她亲手做了糖水……赏给你吃?”
他想起来了,为何这羹汤吃起来味道如此熟悉,让他吃了还想再吃。轩辕梦儿在洛都大将军府时,便时常亲手熬些这样的羹汤
糖水给他吃。有时是她亲自送来,有时,则是派她的婢女送来。
糖水与羹汤,几乎每次都品种不同,可谓花样百出。但都有同一个特点,就是,挺好吃!而且都不太甜,特别符合他的口味。
他从小便以为自己不喜欢吃糖水,可是她煮的糖水竟然没有让他心生抗拒,甚至觉得……味道还挺不错的。
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霍萧寒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了帅营。
霍云望着他落寞孤寂的背影,不禁立在营内,暗叹了口气。
长公主亲手给大将军做的糖水,他霍云自然不敢真的据为己有,更不敢真的自己拿来品尝。
只是,看着无忧长公主对大将军一往情深,而大将军却始终未能走出心魔,甚至对无忧长公主的心意视若无睹,他作为贴身侍
卫,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无忧长公主是天底下多少男子倾慕向往的女子?论美貌,论才性……与拂忧长公主相比,也就是各有千秋吧!
这么好的一位大将军夫人,大将军却仍然不肯接受,整日陷在自己的忧郁愁苦之中,让身边的侍从们看着他那样子,也都开心
不起来。
他为何就想不明白,他只要一伸手,幸福快乐便已经触手可及?
甚至,即使他不想伸手,懒得伸手,幸福快乐也已经势无可挡地,被那无忧长公主挟裹着,扑到他的面前了!
唉!枉大将军聪明一世,这样简单明白的事情,为何便总是想不通?
将近黄昏时分,军营内炊烟袅袅。伙房的火夫们,将一锅又一锅的伙食运送到营内各处的空地上,将士纷纷围成好几个大圈,
陆续开始用晚膳。
霍萧寒因为刚刚吃过好几碗百合莲子银耳羹,便一个人走到远远的一处小山坡上。
西南边关,树木一年四季都是绿的。
他倚着一棵树叶婆娑、枝干蜿蜒、盘根错节的老树坐了下来,在夕阳下轻轻地吹起了乐曲。
轩辕梦儿是在数名将士的多次指引下,才找到这小山坡来的。还没跑近,她便听到了他那愁绪万千的哀伤乐曲。
她不禁放慢了原本轻快的脚步。
边关黄昏近,夕阳西照下,她那从不爱笑的冰冷夫君,又开始感到忧伤了么?这支忧伤而熟悉的乐曲,她已经是第四次听他吹
奏了吧!
唉!
轩辕梦儿轻叹一口气,缓缓抬步走上了那个小山坡。
随着轩辕梦儿走近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树,独特而忧伤的乐声适时停了下来。
轩辕梦儿脸上重又焕上了天真烂漫的笑意。她快步走到霍萧寒身旁,在老树突起的另一条树根上,坐了下来。
“夫君在吹奏的,到底是什么乐器?”轩辕梦儿笑问,一脸没心没肺的快乐。
霍萧寒将那小小的乐器握在手中,淡然抬起:“没什么?”
“没什么?”轩辕梦儿的好奇心更被勾起,“夫君,你这支乐曲,我前前后后都听了四次,都听到熟悉得不得了。可是,我却不知
道你吹奏的,到底是什么乐器。干吗要这么神秘嘛?你就告诉梦儿吧!”
“没有什么乐器。”霍萧寒的声音与神情仍是平淡。
“怎么可能没有乐器?难道你是用手指吹奏的?我不相信!夫君,快给我看看嘛!”轩辕梦儿不依不饶,几乎使上了以往在父母
兄长面前耍赖的娇嗔劲儿。
霍萧寒神色自若,却没有说话。
轩辕梦儿适时地收起了自己的娇嗔。她怕自己耍赖耍得太过的话,这不苟言笑的冰山夫君,便会突然站起来,毫不讲情面地拂
袖而去了。
看来,还是得要智取才行。轩辕梦儿美眸一转,立即有了主意。
“夫君,既然你不肯告诉我,而我又被你勾起了极大的好奇心,不知道答案的话,恐怕今夜都睡不着了。这可怎么办呢?不如,
我们来打个赌吧!”她巧笑嫣然。
霍萧寒只冷冷瞧她一眼,并不接话。
轩辕梦儿又道:“这样吧,我给夫君出三个谜语,只要夫君猜中了一个,我便认输,心服口服不看你的乐器了。”
见霍萧寒仍是神色冷然地沉默着,轩辕梦儿迅速使出了激将法:“难道夫君连猜中一个的信心都没有么?我还以为,夫君年纪轻
轻便成为东昊的大将军,原不是个愚笨之人呢!”
“什么谜语,竟如此难猜?”霍萧寒淡淡问道,却是自愿中了她的圈套。
轩辕梦儿忍住妙计得逞的开心,只微微一笑:“其实都是很简单的谜语。夫君,你可听好啦!”
霍萧寒冷然不语,极力迁就着她此刻的无理取闹。
是她说的,只要他猜中了三个谜语之中的一个,她便不会继续对他纠缠不休,追问他吹的是什么乐器了。
“第一道题,什么人生病了,却从来不看大夫?”轩辕梦儿认真发问。
“这是谜语?”霍萧寒皱眉。
“是啊!请夫君赶紧回答。”
轩辕梦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冰冷严肃的俊脸。
霍萧寒眯起俊眸想了想:“是没钱的人?”
“错啦!”
轩辕梦儿开心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伸出两根纤纤玉指,比划着自己的双眼道,“明明是盲人啊!盲人眼睛是瞎的,你让他怎么‘
看’大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