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郁被这恐怖至极的画面吓得六神无主,乞求的目光望向越云泽,连“救救她”几个字都说不出来。【全文字阅读.】但心里知道,云仙定不会袖手旁观!
越云泽眉头深皱,却毫不嫌弃地,一把将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横抱起来,转身便向屋内走去。血污泥污弄了他一身。
苍郁哆哆嗦嗦地跟了过去。
原来,九砚阵开始运转之时,砚石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砚石,而变成了“高压电线”。对这一点,越云泽乃至葛雁门本人都并不了解,原因就是,那时还没有人懂得电的知识。
越云泽看到点砂向砚石伸出手去,之所以想制止,是因为他觉得一个气场运作起来,多少会对触碰之人产生作用力,但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严峻的后果!
在他们身后,葛雁门却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已成为天地灵气的一具载体。包罗万象的宇宙万物,成为他的“搜索引擎”,头脑正在飞速检索着信息,留下有用的,抛弃无用的......最后,告别天,挥别地,终又做回了他自己!
老前辈对逆天行的问题心中已有定数,十分满意。抬眼四下望望,云泽和那两个姑娘都不在,于是便抬脚去找他们。
此时的卧室内,气氛十分紧张。
点砂往昔的娇俏调皮再也不见,奄奄一息躺在那里,像烧焦了半边的尸体!
温热的液体不断从苍郁眼中滴落,有几滴还落在了正在给点砂处理伤口的越云泽的手上。
他抬头看了看苍郁,似乎想说点什么,搜肠刮肚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苍郁心想,老天保佑,云仙可千万别再搬出那套“只能以自然手法救人”的理论了,赶紧帮点砂康复才好!不过,伤得这么重,不知是否还能恢复身体机能?就算是恢复了机能,皮肤还能长好么?就算其它地方长好了,脸上怎么办?她这么爱美的姑娘,要是以后就这样毁掉半张脸,可教她如何活下去啊!
葛雁门知道此事之后,捶胸顿足非常自责,一再怪自己没有早点想到,提醒点砂不要碰那些砚石。
“前辈,时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这里可有治疗烧伤的草药?”
“有,有!”
葛雁门递上一只大提篮。
越云泽已为点砂输送过真气,护她五脏,调养经络。此时,将篮中他认为最有效的几样挑了出来,细致地捣碎、研磨,眼都不眨地轻轻敷在点砂的伤口上,因为怕她疼,手法温柔地简直像抚摸婴儿的母亲的手!认真的男人,真是太有魅力了!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
苍郁也再次从他眼中,看到了当年暗夜竹林中,救治小鸟时所流露的那种无限慈悲的眼神,那种秒杀一切眼神!苍郁差点希望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云仙,我能帮什么忙么?”
“手和脸,我来敷,身上,你来。”
“好!”
山里的草药堪称仙草,每一根都极富天地灵气,产生意想不到的奇效。虽不能令人起死回生,但点砂烧焦坏死的皮肤,竟奇迹般地开始一点点愈合、恢复!
将近两日之后,点砂渐渐苏醒过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整日为朋友担忧的苍郁,惊喜万分地握住她的左手。
点砂虚弱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苍郁脸色一变,即刻想到,她即将要面对毁容的残酷事实。虽然已经藏起了屋中的镜子,但她只要看看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臂,就会有所察觉。
心不觉提了起来。
果然,点砂抬了抬自己的右手,再检查一下右肩,然后顺着剧烈的疼痛感摸了摸自己包着止血丝布的脸,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竟然没有哭,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
有时,冷漠的表情比撕心裂肺地痛哭一场,更令旁观者心碎!
“拿镜子给我。”
这恐怕是苍郁此刻最害怕听到的一句话。她嗫嚅拖延着说:“我找了,这里没有镜子......”
沉默了半晌,点砂忽然发狠地一把掀起被子下了地,跌跌撞撞向屋外跑去!她的腿脚并没有受伤,且用了很大很决绝的力气推开苍郁,径直跑到园中的池塘那里!
原来,她是要以池塘水为镜,照出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一把扯掉脸上的丝布,狠狠闭了一下眼,朝水里望去。
“别看!”
苍郁冲上来欲拦住她,但点砂还是看到了——那千疮百孔的半张脸!
压抑已久的一声啜泣,慢慢转为撕心裂肺的悲鸣!
点砂右手紧紧捂住右脸,撒腿没命地向房间里逃去,进得屋内,飞快地钻进被窝里,以被子盖住头,在里面尽情宣泄情绪。她甚至没有勇气去试试自己的法力是否还在。想必即便是还能化蝶,也只能化作一只丑陋无比的断翅蝴蝶吧!
苍郁虽然不是那样重视外表的人,但同为女人,谁能不知道脸的重要性?若是换做自己,也定会同样手足无措。她感同身受地安慰道:“点砂,你放心,眼下的情形只是暂时的,伤口需要时间愈合,因此,还不能在上面做什么文章。云仙他妙手回春,一定能治好你的,你会和从前一样漂亮!”
点砂停止哭泣,在被中惊问:“他们......全都已经见过我这个样子了?”
“都见过了,不然怎么给你止血敷药呢?是云仙亲手打理的你的伤口,你可不要辜负了......”
“什么?云仙亲手?”
点砂眼前一黑,心在泣血:这下完了,云仙已见过我这副丑陋的样子,往后再也不会愿意看我一眼了!别说帅哥,就算是丑八怪看到我,也会闹心,我还是找个地方自尽算了,别污了别人的眼睛!
正在万分绝望之时,忽听得有人叩门:“点砂姑娘可醒过来了?”
云仙清冷又动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点砂怕得浑身颤栗,蒙在被中对苍郁喊:“别让他进来!别让他进来!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这副样子!”
苍郁只得去开门,低声对越云泽说:“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模样,不想见你。”
“也好,”越云泽递过一个纸包,“这些药粉,以开水化开,晾凉后,一天三次涂于伤口之上。”
“知道了,谢谢云仙。”
如此,在山中度过了惊心动魄的十日。
点砂将自己藏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苍郁每日将给她的食物端进端出,没有半分怨言。
在越云泽和葛雁门提供的各种配方的作用之下,在苍郁的精心照料下,点砂的伤口大面积好转,虽然离完全恢复还差得很远,但起码,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基本上,也就是受过伤的地方,颜色还有些发黑。身体状态也已调整好,心理状况略差些。但这样藏着,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日,听得越云泽在门外问:“我可以进来么?”
点砂已经平复了几日的心情,顿时又兵荒马乱起来,手足无措地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苍郁拉住惊惶失措的她说:“别怕,你已经好多了。云仙关心你,就让他见见你吧。”见她犹豫,又激将道:“若你不让他检查伤口,错过了康复的最好时机,将来留了疤可别后悔啊!”
这招果然有用,点砂默许。
苍郁笑着让进了越云泽。
点砂还是下意识地以手遮面,躲躲闪闪。
越云泽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走进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拿过她的手看了看,又自她另一只手的指间,瞥到快要长好的脸部皮肤,心中有了数:“你不要把我当外人,就当我是大夫。对大夫,总不能隐瞒病情吧?”
见点砂有些动摇,越云泽又说:“你这次大难不死,要好好珍惜活着的机会。我给你号一下脉罢,早些好起来,我们也好动身去风虎城。”
——什么?我这个样子,云仙没有嫌弃我,还惦记着带我一起去风虎城?
点砂心中十分感动。
苍郁在一旁说:“对了云仙,这几日忙着点砂的事情,都忘了问你,老前辈可算出风虎城中,逆天行碎片的位置了么?”
越云泽点点头。
“太好了!”苍郁转向点砂:“快些让云仙帮你号脉,若是气血恢复了,我们好赶紧上路。”
“号脉......”
点砂心中展开了天人交战。要知道,她是以荼蘼树树浆涂抹手腕,以掩去妖气,伴在云仙左右。若是被他号脉发觉了......唉,她甚至不知荼蘼树树浆,眼下是否还在起作用,若被当面拆穿,该多么无地自容......
“点砂,”越云泽忽然站起身来叫她,也是头一次当面直呼她的名字,吓得“做贼心虚”的点砂一激灵,“外表的美与丑,不必太放在心上。若有人因你的外表,而对你一反常态,这样的人,倒也不值得挂怀。”
这番话,点砂似乎听进去了,在细细品味,站着一动不动。
“还有,以后,不要再去不计海,招惹那些梼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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