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郁和捧着琴的越云泽一起进了平宁殿。【无弹窗.】
屠天望着他们不得不说十分般配的背影,目光如即将熄灭的烛火,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然后,又微微抬了抬嘴角——也罢,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想自己堂堂八尺男儿汉,又不是离了女人活不了,难道还会为了失恋去死么?天大地大,世上不缺美人,也不缺有才华的美人。又美、又聪明、又有才华、又体贴的......屠天不得不承认,丫头这样的女人,的确世间少有!
琴还了,平宁殿里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屠天无关了。丫头的功力一直在涨,且就算她遇到什么麻烦,也有越云泽罩着呢。她有喜欢的人陪伴,满心欢喜,自己还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呢?该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无所牵挂的自己了。
他暂时不想去思考,父王若知道自己放弃了第三片魔器碎片,也放弃了用幻术引诱越云泽爱上苍郁后,会怎样对自己破口大骂,此刻,他只想找个地方换换心情,心里一直像压着块巨石,憋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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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观”,是一间香火很旺的道观。此时,堂前香火缭绕,人却不算太多,都在安安静静地上香,磕头,求卦。求得结果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愁眉苦脸进来,笑着出去的;也有心事重重进来,又泪流满面出去的。当然,有时,也有兴冲冲进来感恩戴德还愿的,往功德箱里塞了银子就走。
正值清晨,一位年轻女子在丫鬟的陪伴下,端庄地迈入了“无为观”。
那丫鬟担心地说:“大小姐,听人说,这家道观的签很灵。可是无论求得个什么结果,你都不要着急上火,啊。”
被她称作“大小姐”的女子,用白皙的手指把一缕头发拨到耳后,露出秀丽的柳叶眉,平静地回答:“好。”
丫鬟嘟囔道:“唉,你嘴上说得好,可实际上,你什么都爱往心里去,叫你别来你非来,别到时候求了签,又难过得三日卧床不起。”
大小姐嗔怒地看了她一眼,丫鬟赶紧一捂嘴:“我我我不是有意要乌鸦嘴的!”
一支木罐里,装了几十支红色尖头竹签,摇动起来“哗哗”作响。大小姐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这罐子,就好像正捧着某个人的未来。
“哎,你摇了半天啦,到底求是不求?”
丫鬟小阮,跟随大小姐长歌许多年,几乎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平时在府里,她们是主仆关系,私底下,她们却仿佛一对要好的闺蜜。
经小阮一提醒,长歌失了神的眼睛忽然一亮:“啊,求,求。”
稍一用力,“啪嗒”,一支签落地。
小阮迫不急待抢在长歌前头,兴冲冲拾起那支签,只瞄了一眼,就立时神色慌张地想要藏到身后。
长歌神色凝重地说:“别藏了,你从小就不会装......”
小阮无可奈何,从身后慢慢拿出了那支签。
长歌虽已从小阮的表情判断出了八九不离十,可以说早有心理准备,但死死盯住她手的目光,真正触及到“下下”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浑身战栗个不停,待看到“诸事不利生死茫”几个字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小阮赶紧上前扶住她,着急地问:“大小姐,你没事吧?”
长歌缓了片刻,说:“没事,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默默垂首向外走,谁都不再作声。她们心中惦记的那个人,仿佛被判了死缓,已经毫无希望,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小阮扶着长歌,只觉她一脚深一脚潜,快要跌倒的样子:“大小姐,你是不是很累?”
长歌忍了半天,被这么一问,忍不住哽咽道:“小阮,你说,我弟弟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小阮心一软,赶紧说:“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回来的。求的签也不一定准是不是......”
此时已远离道观,行至一处无人的巷子。前头不知从哪里蹿出两个人,一个人高马大,另一个,五短身材,尖嘴猴腮。后者袖子里亮出明晃晃的匕首来,脸上带着狞笑。
长歌惊问:“你们要作甚?”
矮个子的阔嘴鹰鼻,露出满嘴黄板牙,目闪精光道:“我说大家闺秀,太没经验了吧?一般这种情况,还能干什么?不是劫财就是劫色呗。说吧,美女打算让我们劫哪一样?”
长歌和小阮二人均吓得脸色惨白,抱在一起连连后退。
还是小阮稍微勇敢点儿,壮着胆子说:“我我我,把身上的银子全全全,给你们,能不能放我们走......”
两个劫道儿的搓着手嘿嘿笑着:“可以,可以。”
可是,当两个姑娘哆哆嗦嗦把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软文银,悉数交出来之后,矮个子在手里掂了掂,奸笑着说:“大爷我此刻改主意了,想财色兼收了!你们是两个人,我们也是两个人,一人一个刚刚好!”
话说至此,一高一矮两个就扑将上来,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要调戏民女,先少占点便宜,然后再拉到没人的地方去占大便宜。
长歌和小阮,就像两只可怜的小白兔,睁着无辜的双眼,望着面前的禽兽,做着无谓的挣扎!
这地方治安一向很好,真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可惜这巷子很深,此刻也没有行人路过。
就在那两人的满嘴黄牙,快要碰到姑娘们的时候,突然,仿佛有人在空中使足了力气,给了他们几拳,只听“乒乓”作响,那两个恶棍就仰面倒在了地上,捂着的脸肿起了老高,分别掉了几颗牙在地上,满嘴是血,痛得爬不起来。他们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傻,光凭这几拳,就可以分辨出来者不是一般人,功力比他们高着成百上千倍还有余。
一个深沉的声音说:“把东西还给人家!”
“是,是!”
所有的银子细软都拿了回来。
“还不快滚!”
两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一溜烟跑没影了。
长歌和小阮惊魂未定地抬头一看,面前站立之人全身黑衣,相貌逆天,身材无敌!她们赶忙行礼,齐声说:“多谢恩公搭救之恩。”
屠天轻掸了掸袖子上的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人之常情。二位姑娘不必客气。”
长歌本来就不太舒服,加上吓得不轻,额头冒了不少虚汗,她自顾不暇,也不好意思再看他,而小阮一直在偷看屠天——这位公子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屠天打量了打量她们,见这位小姐中等姿色,气质却极佳。那个丫鬟呢,古灵精怪,姿色甚至在小姐之上,小样儿还一直在偷看自己。至于她们穿的是什么质地的衣服,是否戴了些昂贵的首饰,他是一点都没注意的,他看人从不看这些身外之物。
屠天双手抱拳诚恳地说:“如今世道险恶,二位姑娘独自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见那位小姐面有菜色,似乎身体不舒服,便主动说,“不知姑娘府上何处?在下愿意护送二位回府,以免再有恶人叨饶。”
小阮忙说:“谢谢恩公。”同时拍了一下长歌的手,把大小姐刚要出口的那句“不用麻烦公子了”,硬生生地给挡回去了,而后回身小声对长歌说,“这位公子出手救我们,肯定是好人。”
接着,小阮又对屠天说:“唉,今日出门没查黄历,诸事不利。本来我家大小姐去求签回来,就已经够伤心的了,没想到还遇到这种事。不过,幸亏遇到了好心又能干的恩公您,您可真是我们的贵人呐!”
屠天问:“哦?敢问小姐求的什么签?”
长歌欲拦住小阮继续说下去,但是小阮一根筋地坚持认为,屠天是大大的好人,对他有问必答,恨不得把“大小姐最讨厌吃鱼因为懒得挑鱼骨头”这样压箱底儿的秘密,都一股脑倒给他,于是压低嗓音说:“唉,数月前,我们家少爷,也就是大小姐的亲弟弟,白天出了趟门,给老太太抓药,就再也没回来。全家上下乱作一团。后来听说,那日镇子上很多人家都有人失踪,传说是被妖魔给抓走了,抓去当什么‘礼人’,整天给妖魔干活,过着非人的日子......”
屠天听到“失踪”,就已经觉得不对,再听到“被妖魔给抓走了”,头“嗡”地一声轰鸣,仿佛一个大嘴巴扇在他脸上,脸颊火辣辣的。
小阮并未察觉,自顾自地继续说:“今儿个一早,我跟我们家大小姐,特地到这家听说很灵的‘无为观’来求签,想问问我家少爷何时能回来,结果......”小阮偷看一眼长歌,长歌苍白的脸上,红眼圈格外显眼,“是个下下签......”
屠天心中“咯噔”一下,继续打脸——这不正是他们魔界干的好事么?!
原来她们正是其中一位“礼人”的家人,也是礼人事件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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