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没有回答我,只是盯着那地图又看了许久,一直等到琦哥气喘吁吁地拿着地图返回她才抬起头来。
“母妃,这是蜀郡地图,这是大顺地图,这是父王征战塞外的地图。”琦哥一连送上了好几张图。
“你父王可知道你偷偷拿了这些图?”王妃有些紧张地看着琦哥。
“我早些年便临摹了来,他自然是不知的。”琦哥回答,然后急切地坐到王妃身边,摊开他刚刚带来的图。
“这是大顺国土?”我也凑上前,看了一下便明白了,他们更在意画些山体河流的走势,“虽然我未画太多山体,但河流走势是基本一致的,包括这些沿海的轮廓也是大致一样的。”我看着两张地图,笑了。
而他们两个却都在认真地对比着,眉头都是紧紧皱着,过了许久,王妃才放下手中的地图,一脸严肃地看着我,问道:“说吧,你送我这个总有你的想法。”
“回王妃,这真的是世界地图。”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是什么天圆地方,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体上,这些海洋都是相通的。前朝曾派郑和下西洋,也曾到过这图里许多地方。这个时候慢慢发达起来的地方应该是这里。”我伸出手指了指欧洲的位置,“这里有许多新兴的事物。”
“那又如何?”琦哥放下地图,一脸严肃,那皱着的眉头跟王妃真的如出一辙。
“回世子爷。”我回答:“王妃对我的恩情无以为报,我只能回报她我所知道的世界。若是能凭王妃和世子之力做些力所能及的改变,便是无量功德了。”
“世界?”王妃疑惑地看着我。
“是的,世界。”我点点头,“这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许多,且不说外太空,只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就很大。而且大概几百年后,从成都到京城只需一个时辰,千里之外也能彼此对话。”
“荒诞!”王妃呵斥道:“越说越荒诞!”
“王妃,这世上没有事情是不可能的。”我看着王妃道:“说这些可能太遥远,只一件,我从王府到侯府这来去几十里的路程看到全是土路。只是进了少城才有长条石砌成的路,这样的路难免太艰难了。若是能在蜀地多修些坚固平坦的路,这便是王妃和世子的无量功德。”
“修路?!”王妃看着我,一脸愤怒,“你可知要用这些条石修路,需要多大的代价么?”
“不,不是条石。”我摇头道:“用一种水泥。我记得它的化学式,只是不知要怎么样才能合成,只能试试,不过我知道有一种东西是天然水泥。”
“水泥?!”琦哥疑惑地看着我,“说明白一些。”
“是。”我点头,“水泥说简单一些就是一种能将沙石迅速凝聚在一起的一种粉状物,如今要试着做可能会花去太多时间。有一种东西倒是天然现成的——火山灰。那个东西可以当做是天然水泥,只是不易得。”我抬头看着他,“还有世子爷若是相信我,可以从现在开始挑选一些人到这地图上我刚刚指出的地方去,定能学到许多有益的东西。”
王妃和琦哥听罢,都有些沉默,并未回答我,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如何证明你不是在瞎说?”琦哥还是开了口。
“火山灰。”我看着他,“世子爷要是想验证,派人取了火山灰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若是真的,便是王妃和世子为蜀地臣民谋福祉,若是假的,王妃世子大可将我除去,对你们也不曾损失什么。”说罢,我仍直直地看着琦哥的眼睛。
琦哥并不作声,他也并不躲闪,看着我。他黑色的眼眸让我看不出到底他此时想的是什么。罢了,知道他想些什么又如何,始终是两个无法走到一起的人!
“你下去吧!”许久之后王妃发话了,“这礼物我收下了。”
“是。”我应到,“空青告退。”我说着便退下了。王妃并没有说其他的,但由于他们现在对我有着抵触和防备,我也不便再多问什么。
我不知道王妃和琦哥对于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想法,也或者他们直接将这地图藏起来也有可能。谁让我此刻已经失去了信任呢?
我以前听人说,人在小时候都想要改变世界,但是长大了才知道,你连改变一个人的可能性都小得可怜,更何况是改变世界了。我自然没有那种雄心壮志要去改变世界,但是对我能改变的东西,哪怕是一点点总也要尝试的。
这时候的我,有些迷茫,连他也对我都不再信任,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了。我真是讨厌这种软弱的自己,觉得自己好像一无是处,懦弱无能,只能被命运推着走。
其实有时候想想,大多数人都只能被命运推着走吧,是不是我们都太高估了自己?
我这样子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冲淡了,因为王府上下都开始为端午家宴而忙碌起来。这是王爷重获王位后的第一个端午,也是王妃的生辰,双喜临门的日子,自然所有人都不敢放松,我也加入到梁妈的队伍中开始四处妆点菖蒲和艾草,它们特有的味道让我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站住!”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你给我站住!把这些草都给我。”
我立刻回过头去,只见穿着一件薄纱的小柿子由一个丫鬟抱着,正指着一个抱着艾草的小厮。那小厮满脸堆笑,弓着腰对着小柿子说:“小祖宗,这些草可不能给你,我给你换一些可好?”
“不好!”小柿子噘着嘴,“我就要你这些草,我要你给我堆个草娃娃!”说罢他又对着抱着他的丫鬟说:“放下我!”
那丫鬟立即就把小柿子放到地上去,然后瞪着那小厮,一脸不满地呵斥:“小祖宗要的东西你还敢不给,仔细着我回了柳妃看不扒了你的皮!”
“哼!”小柿子叉着腰,“爷看得上你的草是你的福气!”说罢一脚踹到那小厮的腿肚子上,“我说要就要,你给我堆草娃娃!”
“是是是!”那小厮咧着嘴赶紧应道:“这就给小祖宗,只是这草娃娃要怎么堆?”
“真是笨蛋!”小柿子完全不给那小厮面子,“雪娃娃怎么堆,草娃娃就怎么堆!你现在就给我堆个草娃娃!”
“哎哟!我的小祖宗!”那小厮一脸苦笑,“奴才可没有堆过什么草娃娃!那奴才这就给您堆去,要是堆得不好您可别生气啊!”
“小柿子真是可爱!”我走上前,看着他小小一团,却蛮横地叉着腰,仍觉得可爱,于是在他前面蹲下来“怎么想要堆草娃娃呢,要是堆了这草娃娃肯定大家都要说小柿子最有创意,不像别人只会挂起来是不是?”
那小柿子睁着那双和柳妃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上下打量我,还没开口说话,又抬起他的小脚一脚踹向了我的肚子,我被这突然地一踹吓了一跳,竟跌坐在地上。谁知他竟白了我一眼,骂道:“没用!”说罢又回头对他的丫鬟说:“抱我起来,我要看他堆草娃娃。”
“是。”那丫鬟马上应道,然后也抬起头来一脸不耐地看着我,质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没事别来跟前套近乎!别以为小柿子现在小好哄骗,收起那些花花肠子,否则看我不回了柳妃去!”
我站起来,看着这个护主的小丫鬟,叹了口气,没有理她,又看看她怀中正仔细看着摆弄艾草的小厮的小柿子,忍不住想要捏捏他的脸,这个小孩子长得太漂亮,即便是蛮横了些我仍然忍不住喜欢他。
不过我还是生生忍住了捏他的冲动,喜欢归喜欢,要是被人说是趁机谄媚我会难过。所以只是看了看他便耸耸肩走开了。只听到那丫鬟一声似有似无的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