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语将自己的左手伸出来,搭在床边儿。
方太医朝着凤轻语鞠了一躬,用一方锦帕放在她的手腕上,手指搭在锦帕上为她诊脉。
凤轻语的右手放在左手的手肘处。
安静的等着太医诊脉。
片刻之后。
太医收回锦帕,对扶桑说,“不必担心,公主的身子并无大碍,兴许是最近天气炎热,公主的胃口有所下降。”
凤轻语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唇角挂着浅笑,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她当然不能让方太医诊断出她身怀有孕。
扶桑这才舒展眉头,对方太医说道,“有劳太医。”她转身对凤轻语说,“公主先休息,奴婢告退。”
扶桑跟着方太医一同出了席雨殿。
听出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凤轻语才松了一口气。
整天捏着嗓子,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确实不太像她的作风。
她得想一个法子,放“非嫣”名正言顺出了席雨殿才成。
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整日被监视。
……
宫中最近的传言无疑是围绕着夏蜀国的太子,西门沣。
听说他前来是要跟苍莽国联姻的。
只不过皇上一直不肯松口。
说来也奇怪,苍莽国的公主有七八位,可夏蜀国的太子偏偏要求娶传闻中那位非嫣公主,并且非她不可。
今夜正是苍莽国的皇帝为西门沣举行的洗尘宴。
朝中的文武百官携带着家眷一同前来,宫中尤为的热闹。
只除了那席雨殿那一处。
依旧是幽静阴森的可怕。
凤轻语躺在床上悠然的吃着刚刚端进来的水果,至于外面发生何事似乎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气势磅礴的大殿上,六根巨大的金色柱子,上面雕刻着杀气腾腾的飞龙。
周围摆放的器具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足以见得一个大国的富裕程度。
凤霆苍高坐在主位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难掩威严,金色的九旒冕,前后分别垂着十二道旒,每道旒上有赤黄青白黑共十二颗玉珠。
他的旁边做的就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白氏。
一袭正红的宫装,上面绣着流光溢彩的金丝牡丹纹,华贵异常。
细长的柳叶眉经过精心的修剪,眸子沉静如水,红唇似火,端坐在那里,一国之母该有的风范她一丝也不少。
左边首位坐着夏蜀国的太子西门沣。
二十五岁左右,一身冰蓝色的锦缎衣袍,腰间束着一条四指宽的祥云暗纹腰带,腰带上垂着一快上好的镂空龙纹玉珏,长裤扎进银丝白的长靴中。
冷峻的脸庞菱角分明;狭长的眸子乌黑深邃,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挺直的鼻梁如同刀削过一般;厚薄适中的唇微微抿着。
端坐在哪里,便是一句话不说也能将人的目光吸引住。
他的身后站着一名黑夜男子。
黑衣男子的手习惯的放在腰间,显然是一名惯用常长剑的人。
若不是大殿之上不能携带武器,那个男子身侧一定会带着一把长剑。
右边的首位,坐着的正是镇南王凤霆漠。
他依旧是板着一张脸,如同沉睡的狮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桌前的茶杯也不曾挪动一下。
镇南王的下首依旧坐着苍莽国的几位王爷。
晁羿也在场,坐在左边第五个位置。
朝中的官员依次落座。
女眷们则坐在另一侧,三三两两说着闲话。
话题无非是哪家脂粉铺子里的香粉不错,哪家制衣阁又出了新款式的衣裙。
小姐们的眼光只在晁羿将军和夏蜀国的太子西门沣之间流转。
以前他们一直以为晁羿将军丰神俊朗,又洁身自好,当然是夫君的首选。如今见到了夏蜀国的太子西门沣,直觉的一棵芳心只怕要分成两半儿。
一半儿留在晁羿将军那儿。
一半儿送给西门沣。
有的小姐甚至直接“倒戈”了,对着西门沣露出痴迷不已的样子。
听说夏蜀国的太子要来苍莽国求亲,也不知哪个有这样好的福气能被太子爷看上。
若真被看上了,只怕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盼太子爷能多看一眼。
西门沣似乎对那些痴迷的视线习以为常,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喝着茶,一旁的酒壶却丝毫没有碰的意思。
这一举动又令许多闺中女子酥醉不已。
太子爷竟然不爱喝酒只爱喝茶!
酒过三巡。
大殿中的歌舞正是尽兴的时候,西门沣却忽然站起来。
拿起桌旁一整晚不曾碰过的酒杯,举起来,朝着凤霆苍说道,“西门敬皇上一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自己先抿了一口。
“哈哈…。太子敬酒,朕哪有不喝之理。”一旁的太监早就上前将皇上的酒杯满上。皇上将酒杯举起,满饮了一杯。
“皇上,我夏蜀国愿与苍莽国永结秦晋之好,西门也是诚心想要求娶贵国的公主,还请皇上应允。”
铮!
整个大殿丝竹之声停止了。
就连大殿中央跳舞的舞姬也悄悄地退了下去。
那些小声聊天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没了声音。
皇上举起的酒杯还举在空中,看着西门沣,脸色微变。
只是一瞬,皇上立刻哈哈大笑。
“如此甚好,我苍莽国的公主个个都非常优秀,能够嫁给太子也是她们的福气。”
见皇上顾左右而言它,西门沣似乎并没有生气。
他第一天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明里暗里的告诉过皇上,他要娶的人是非嫣公主。
可现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皇上竟然这般说话。
凤霆苍的话音一落,坐在女眷前面的几位公主已经难掩小女儿的姿态,个个娇羞得低着头,又拿眼小心翼翼的瞧着西门沣。
希望他能多往这边看一眼。
“皇上,西门的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西门心中仰慕非嫣公主久矣,此生已非她不娶,还请皇上成全。”
西门沣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
双手拱着,向皇上行了一个大礼。
大殿中,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一个是皇上。
一个就是晁羿。
皇上看着西门沣,没有立刻答复。
一旁的晁羿已经忍不住站起身来,“西门太子这话臣似乎不太明白,据臣所知,非嫣公主并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太子连非嫣公主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又怎么会仰慕于公主。”
晁羿的父亲晁天均大将军已经吓得在桌子下拽了自己儿子一把。
这是大殿之上!
皇上都没有说话,身为臣子的他怎么能先于皇上说话。
晁天均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一双眼睛战战兢兢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上。
见皇上没有生气的样子,晁天均并没有松一口气,毕竟圣意难以揣测。
凤霆苍看了一眼晁羿,又将视线放在西门沣的身上。
“晁将军说的不错,朕的掌上明珠非嫣公主一直在深宫之中,西门太子是怎么见到朕的非嫣公主的。”
凤霆苍的声音带着严肃的气息。
大殿中显得越发的安静。
西门沣低低笑了一声。
“不瞒皇上,西门并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非嫣公主,不过光是听到那些扑朔迷离的传说,非嫣公主已经在西门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话听在闺中女子的心中,她们只会觉得西门太子真是痴情。
可听在凤霆苍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不相信西门沣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恐怕是当年那个预言已经被人知道了。
“太子真是说笑了,本将军听说过一见钟情,还从未听说过还没见过就已经爱上了的。”晁羿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
一旁的晁天均已经惊出了一声的冷汗。
这个儿子平时不是这样的。
今天这么会这么冲动。
晁天均伸手猛地拉了一把晁羿的袖子,“羿儿,闭嘴!”
西门沣这才注意到晁羿。
侧着身子看了他一眼。
“本太子要求娶非嫣公主,将军怎么会这么激动,不知道还以为非嫣公主是晁将军心尖儿上的女子呢。”
西门沣鹰一般的眼神看着晁羿。
想要从他的眼中的看出什么。
“西门太子还是不要猜测了,臣只是觉得太子殿下的举动有些奇怪而已。”
他不是傻子,再说下去只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完,他就坐回椅子上。
晁天均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回去之后,跟我去一趟书房。”
儿子今天的举动太过反常了。
让人不怀疑都不成。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弈儿是他一手带大的,没人比他更了解弈儿的性子。
“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西门沣继续问道。
凤霆苍干笑了一下,“朕觉得太子太过于冲动了,自古婚姻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非嫣是朕的掌上明珠,事关她的终身幸福,朕还要问过她的意思为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凤霆苍有多么疼爱非嫣公主。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
一旁的皇后娘娘倒是一句话太也没说,就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
本来,皇上与西门太子之间的话她也插不上。
至于那传说中的非嫣公主…。她却是不得不留一个心眼儿。
西门沣并没有因为凤霆苍的话而放弃。
“不如皇上就将非嫣公主请出来,亲自问一问她的意思,她若愿意嫁给本太子,本太子自然乐意,若是不愿意,本太子便就此放手,绝不会逼迫。”
凤霆苍皱了皱眉。
都是夏蜀国的太子西门沣难缠,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话是他放出去的,若是不当着他的面儿问非嫣的意思,只怕西门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倒是叫他犯难了。
难道真的要将非嫣请出来?
“西门太子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既然如此,不如皇兄就让非嫣来一趟,若是非嫣不答应,太子自然会放弃,到时候也不算我们苍莽国失礼。”
一直没有说话的凤霆漠说道。
凤霆苍看了一眼镇南王,“皇弟都如此说了,那就将非嫣公主请过来,扶桑,你亲自去。”
扶桑就站在皇上的身侧。
听到吩咐,道了一声是,立刻转身离开了大殿。
西门沣这才满意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晁羿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既然皇上说要问过非嫣的意思,非嫣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也不会成。
扶桑走进席雨殿的时候,凤轻语正躺在床上睡觉。
“公主速速起身熟悉,跟奴婢去大殿一趟。”
扶桑走到床边,拿出怀里的一串钥匙将凤轻语脚踝上的铁链解开,又挑了其中一把精巧的钥匙打开了面具的锁扣。
脸上的金色蝴蝶面具啪的一声掉落在被子上。
露出一张倾城的脸。
扶桑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拿出带过来的衣裙。
伸手就要脱凤轻语的衣裳。
开玩笑!
凤轻语最不习惯别人碰她,何况是穿衣服这样的事情。
就连叶秋帮她穿衣她也是习惯了好久。
凤轻语捉住扶桑的手,“姑姑能不能转身,我想自己穿。”
扶桑看了一眼凤轻语,只当她是害羞了。
也没有纠结,将一套衣裙放在床上,“奴婢背过去,公主快些穿。”
凤轻语看着床上乱七八糟的一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连肚兜都有,真是…。让她不知说什么好。
只能认命的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看了一眼小肚子上的软肉,再过不久只怕肚子都要凸显出来了。
凤轻语拿起藕荷色的肚兜穿上,又一件件得将里衣,纱裙套在身上。
好在不是什么艳俗的衣服。
颜色勉强在凤轻语的接受范围之内,嫩黄色的对紧戏蝶百褶裙,薄如蝉翼,灵动又轻便。
腰间用一条两指宽的同色兰花纹的腰带束着腰身。
不过凤轻语可不想勒着肚子里的还在,只是松松的系着。
她的腰本就纤细无骨,只是松松系着看上去仍是纤细无比。
“姑姑,我已经穿好了。”
扶桑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凤轻语一眼。
最后将面纱给她戴上,才满意的说,“公主坐下来,奴婢为公主梳妆。”
凤轻语暗自叹了一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能够问姑姑一声,我这是要去做什么?”凤轻语“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扶桑一边给她挽发一边说道,“夏蜀国的太子点名要求娶公主,皇上说要公主自己做决定,公主一会儿到了大殿之上,直接拒绝太子就好。”
凤轻语忍不住想要在心中大骂一声凤霆苍真虚伪!
凤霆苍是知道那个预言的。
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嫁到别的国家。
万一,她去了别的国家,。
“公主可是听到了奴婢的话?”扶桑不放心的又问了一便。
“姑姑,我知道了。”
凤轻语十分乖巧的说道。
扶桑这才满意得的点头,小心的给凤轻语挽发。
“一会儿到了大殿,公主可就不能自称我了,要自称本公主,还有,不要多说话……”扶桑唠唠叨叨教凤轻语一会儿该怎么做。
凤轻语时不时的点头,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在想若是一会儿她答应了那个什么太子的求亲,是不是会将凤霆苍给气死。
说实话,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讲,凤霆苍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更别说为了隐藏秘密亲手杀了非嫣的亲娘。
非嫣的心中也是恨过她这个父皇的,这一点凤轻语的记忆中清晰的存在。
“公主,奴婢已经梳好了。”
扶桑看了一眼铜镜中的凤轻语,满意的点头。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扶桑却知道非嫣公主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儿。
凤轻语起身跟在扶桑的身后慢慢的走着。
一小步一小步。
扶桑一路上还在不停的说,生怕凤轻语一会儿会出什么状况。
毕竟公主从未在人前出现过。
走到大殿,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这个传说中的公主身上。
不少人看到凤轻语脸上的面纱,又露出一丝可惜之色。
真想一睹非嫣公主的真容。
光是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非嫣公主的美。
晁羿看着凤轻语的眼神明显炽热了几分。
镇南王妃也怔怔地看着凤轻语。
这双眼,好熟悉。
跟轩辕语倒是有几分相似。
还有这身形……
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可能,这可是非嫣公主。
凤轻语一步一步走到大殿,先向凤霆苍行了礼,又朝着皇后娘娘福身,“非嫣见过父皇,母后。”
扶桑回到皇上的身边站好。
朝着皇上微微点头。
“非嫣来的正好,夏蜀国的太子西门沣想要求娶你,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朕当然要问过你的意思,非嫣是否愿意嫁给西门太子?”
最宠爱的女儿?
凤轻语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这几个字还真的是有够讽刺的。
看那几位坐在旁边,不明真相的公主还拿那嫉妒的小眼神瞅着她,真没必要。
凤轻语看了一眼西门沣的方向。
嗯…。长得倒也还行。
西门沣立刻起身,走到凤轻语的身旁。
深情款款得看着她,“非嫣…。西门此次是真心为你而来,西门知道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但现在应该不晚,还请公主试着了解西门,给西门一个机会。”
西门沣的话一出。
座下已经有不少女子抽泣的声音还有…。心碎的声音。
西门太子怎能如此痴情。
凤轻语真心觉得一个本就冷峻的人说着真情的话很违和。
只怕这位太子目的不单纯。
凤轻语眨了眨眼睛。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答应。
若是答应了她至少能离开这个破皇宫,然后在去夏蜀国的途中溜掉,最主要的是能将凤霆苍给气死。
那场面想想都觉得解气。
可若是不答应,凤霆苍指不定会想出什么招数来。
总之,凤霆苍是不可能让“非嫣公主”走出这座宫殿的。
凤轻语的迟疑让晁羿不自觉的拧眉,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拽成了拳头。
晁天均看着晁羿这般举动,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龙椅上的凤霆苍同样坐立不安。
扶桑应该已经跟非嫣说过了,那么非嫣应该知道怎么做,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莫不是看上了这西门太子。
“非嫣,你的意思是?”凤霆苍适时的开口。
凤轻语低着头,片刻之后才对西门沣说,“多谢太子抬爱,本公主只怕要让太子失望了。”
她拒绝了。
就算是为了报复一个人,凤轻语也并不想拿自己做为代价。
西门沣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万一她招惹了一个煞神,溜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晁羿这才送开了紧拽着的手。
然而手心儿已然出了汗。
“西门太子可是听到了,朕的非嫣公主并不想嫁给太子,还请太子放手。若太子真心想要与我国联姻,宫中还有几位公主尚未出嫁。”
凤霆苍满意的看了一眼凤轻语,转头对西门沣说道。
座下的几位公主又重新燃气了希望。
西门沣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凤轻语的反应。
他不急不缓地说道,“皇上,非嫣公主之所以急着拒绝,是因为公主并不了解本太子,若是公主与本太子相处一段时间,未必不会爱上本太子。”
不过是个女人。
他有足够的自信让这个女人爱上他。
凤轻语面纱下的唇角扯了一下。
这位太子,您老人家未免也太有自信了吧。
西门沣不死心的说道,“请皇上答应非嫣公主与本太子相处一段时间,到那时,若公主对本太子还是没有感觉,本太子就放弃。”
不知从什么开始,西门沣的自称已经变成了本太子。
凤霆苍的冷眸一凛。
好一个得寸进尺的西门沣。
感情他是挖了一个又一个坑,等着别人往里面钻。
先开始大言不惭的求娶非嫣,他不应允,西门沣就顺着他的话说要亲自问非嫣的意思,现在非嫣拒绝了,他又要求非嫣跟他相处一段时间。
皇后娘娘感觉到皇上已然动怒了,适时的说道,“西门太子难道不知道历来女子最注重的就是名节,若是公主与你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再行拒绝,又有哪个男子愿意娶公主,如此一来,太子岂不是折损了公主的清誉。”
皇上赞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后。
他正在想用什么理由拒绝西门沣,没想到皇后抢先一步说了。
“皇后说的对,还请西门太子为公主的名节考虑。”
西门沣一双眼眸看着凤轻语。
“公主以为本太子的提议如何。”
凤霆苍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好一个西门沣,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他说的话他竟是半分也没有听进去。
凤轻语挑眉,想想倒也不错,既能得了自由又不用嫁给他。
“非嫣不敢有异。”
“哈哈哈…。如此正好,皇上,非嫣公主已经同意与本太子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再做决定,还请皇上不要棒打鸳鸯。”
哼。
还棒打鸳鸯?
谁跟他是鸳鸯了。
凤霆苍一双眸子都能喷出火来,脸黑得能滴出墨汁。
还不得不笑着说,“那便依太子所言。”
凤霆苍转眼疑惑地看着大殿中的凤轻语,他总觉得这个女儿有哪里不一样了。
凤轻语知道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
她低着头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凤霆苍本也就对这个女儿不熟悉,每个月只看那么一眼,印象中的非嫣总是柔弱的样子。
西门沣得了皇上的应允,十分开心,眉眼都含着笑。
“非嫣,坐在本太子的旁边。”西门沣对着凤轻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直站在西门沣身后的黑衣男子立刻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西门沣的身侧。
凤轻语也没推迟,坐在一旁。
不远处的晁羿,双手恨恨地捏着,眼眸盯着凤轻语,想要看清她此刻的神情,不过隔着面纱他根本看不清。
凤轻语揉了一下太阳穴。
她怎么将晁羿给忘了。
她答应过非嫣要在晁羿面前演戏的。
眼下,事情已经不在她预想的范围之内了。
凤轻语忽然觉得头疼。
“非嫣,你不舒服么?”
“非嫣,你想吃什么,本太子给你夹。”
“非嫣,你是喝茶还是喝酒。”
“……”
晁羿的一双眸子已经化为利剑,恨不得将西门沣射穿。
一张宽大的手覆在晁羿放在膝盖上的手,“弈儿,你要干什么?”声音带着遏制不住的怒气。
若不是皇上在此,晁天均简直想拉着晁羿离开这里。
而凤轻语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觉得她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凤霆苍也是一脸铁青。
洗尘宴终于结束了。
凤轻语只觉得那椅子坐的浑身不舒服。
还不如躺在席雨殿的床上。
“非嫣,你住哪座宫殿,本太子送你过去。”
“太子,天色已晚,你待在后宫之中多有不便,还请太子早些回到驿馆。”凤轻语后退一步,与西门沣拉开距离。
西门沣笑了笑。
“既然非嫣如此担心本太子,本太子就从命。”
凤轻语翻了个白眼。
担心个鬼,他那只眼睛看到她担心他了。
哪只眼睛看到了她就戳瞎他的哪知眼睛。
众人也都纷纷离开大殿。
扶桑悄悄走到凤轻语的身边。
“公主,皇上让您去一趟御书房。”
凤轻语站在御书房中,看着这个自称是她父皇的人。
凤霆苍坐在檀木椅子上。
“取下你的面纱。”
凤轻语听话的将她的面纱取下来,露出一张白皙绝美的脸。
凤霆苍的眸子缩了一下,“非嫣,方才你为何要答应西门沣的提议,难道之前扶桑没有跟你说过吗?”
“回父皇,女儿也是权宜之下才选择答应西门太子的要求。父皇试想,西门沣的名声在外,他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还会想出更多的办法,与其去想怎么拆招还不如先答应他的要求。到时候,女儿死活不同意,她还能拿刀架在女儿的脖子上让女儿嫁给他不成。”
凤轻语的一番话已经让凤霆苍彻底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非嫣说的很有道理。
凤霆苍第一次正视这个女儿。
“难为你能想清楚这些,父皇找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多加小心西门沣这个人。”凤霆苍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凤轻语点头,“女儿知道父皇都是为了女儿好。”
“之前……父皇那样对你,你会不会瞒着父皇?”
“当然不会。”
凤霆苍满意的点点头,越发觉得这个女儿懂事识大体。
“父皇,其实女儿一直知道那个预言。”凤轻语说道,然后抬头看着凤霆苍,发现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大师曾说过,女儿有可能乱国,也有可能富国。父皇觉得哪一种可能更大?”
凤霆苍根本不知道,当年那个大师跟他说的话,之后大师全部告诉了非嫣。
“非嫣的意思是……”
“父皇,非嫣是苍莽国的公主,怎么可能乱国,若是国家没有了,非嫣便什么也不是,非嫣不会傻到那个程度。况且,女儿被囚禁这么多年也从未想要做什么,父皇大可以放心。”
凤轻语觉得最主要的事就是趁着凤霆苍心软的时候说动他,然后获得彻底的自由。
凤霆苍看着凤轻语的脸。
似乎在考虑她方才说的话。
“父皇慢慢考虑,若是无事,女儿就先告辞了。”
凤霆苍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凤轻语转身出了御书房。
顺便将自己的面纱给戴上。
如今,还是越少人知道她的容貌越好。
出了御书房的门,扶桑就站在门边。
“皇上吩咐奴婢送公主回席雨殿,之后的这段时间就又奴婢伺候公主。”
扶桑提着灯笼走在凤轻语的面前给她照路。
凤轻语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说是伺候,主要是为了监视吧。
凤轻语回到了席雨殿,梳洗了一番,换上一身舒适的软袍就躺在了床上。
今晚在一群人的面前演戏,真的是有够心累的。
不过,她觉得好奇的是,回来之后,扶桑似乎没有再拿墙上的铁链锁着她,也没有再拿着面具给她戴上。
这算不算凤霆苍已经想通了。
算了,不想了,她现在都困死了,还是睡觉要紧。
明天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
将军府。
书房。
晁天均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看着站在他身前的晁羿。
声色严厉,“弈儿,你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父亲,孩儿不过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别的意思。”
晁天均多年的火爆脾气一下子被激起来了,“晁羿,这话你说出来骗别人可以,但是骗你老子,还差一点,你最好跟老子说清楚,要不然老子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开口!”
晁羿当然知道自己父亲的手段。
他是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
他能有今天的功名父亲功不可没。
而且,他也不会忘记父亲之前严厉教训他时用的那些法子。
晁羿看着双鬓斑白的父亲。
这件事,他不能说。
至少,他现在不能说。
晁天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儿子他岂会不知。
“弈儿,你是不是跟非嫣公主有私情?”晁天均问道。今天弈儿的反应实在不让人怀疑都难。
晁羿闭上眼睛。
真的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枉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却不知父亲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晁天均似是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多久了。”
“十年。”
遇见非嫣的那一年他十五岁,如今,他已经二十五了,整整十年。
晁天均的呼吸一滞。
真是他的好儿子,竟然瞒着他瞒了十年。
他说怎么给他找媳妇儿,他都不同意。
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还是非嫣公主。
“弈儿,听为父一句话,放弃非嫣公主,她不是你要得起的人,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皇上他是绝对不会将非嫣公主嫁给任何人的。”
晁羿皱了皱眉,他觉得没有父亲说的那般严重。
“父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为父什么也不知道,你想想,皇上将非嫣公主关在宫里十六年,难道还不能说明非嫣公主的重要性吗?”
“那是因为皇上以为非嫣是不祥之人!”晁羿反驳。
“什么不祥之人?对待不祥之人,直接杀了或是遣送出宫就好,何必大费周章的将她关起来,见不得天日。”
晁羿的眉头狠狠的皱着。
“弈儿,你觉得西门太子千里迢迢的从夏蜀国跑到苍莽国来一心只想娶非嫣公主是为了什么,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今天皇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晁羿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
西门沣这个人他早有耳闻,工于心计。
短短两年的时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坐上了太子之位,名声传遍了天下。
他亲自前来苍莽国却只为了求娶非嫣。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绝对不会相信西门沣是喜欢非嫣才要娶她。
那么…。非嫣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弈儿,非嫣公主绝对不会是普通人,你若是执迷不悟,只怕会害了你自己,甚至是整个将军府。”
“父亲,孩儿知道了。”
但是让他放弃非嫣是不可能的事。
不管付出的多大的代价,他也不会让非嫣离开他!
晁天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担心过,即使是以前从军打仗的时候也不曾这样。
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一时半刻让他放弃不可能。
唉…。
希望弈儿能自己想明白。
晁羿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月挂柳梢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明月。
这个时候,不知非嫣在做什么,是否和他同赏一轮明月。
晁羿心念一动,已经暗运轻功往皇宫的方向掠去。
思念来的凶猛,他已经忍不住想要立刻见到非嫣。
轻车熟路的进入了席雨殿,窜进了凤轻语所在的房间。
凤轻语有孕在身,加上在宴会上费神费脑,外面又有层层守卫在,她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这会儿已经已经睡着了。
即使是这样,在晁羿走近的时候凤轻语还是醒了。
只是她懒得睁开眼睛罢了。
晁羿就站在床边,看着凤轻语的脸。
这张脸他已经许久不曾看到,却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玉的手指伸出,想要抚摸凤轻语的脸。
察觉到有东西靠近,凤轻语已经睁眼了眼睛,微微侧头,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指。
“非嫣,我记得你的警惕性没有这么高。”
凤轻语打了一个哈欠,“那是因为方才我根本就没有睡着。”她随口一说。
“非嫣,你欠我一个解释,为何要答应西门沣的要求,为何要跟他想处,为何不像皇上说明然后直接拒绝西门沣?”
他一个接着一个的“为何”像是在控诉凤轻语的“罪行。”
凤轻语做起身子。
她真的困死了,还要上脑经对付晁羿。
“首先,你也看到了,若是我不答应西门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其次,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彻底获得自由,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没有被锁链锁着,也不需要戴面具;再者,我觉得答应跟他相处并不代表什么,反正我不会嫁给西门沣的。”
凤轻语条理清晰的将自己的考虑说出来。
晁羿的气来的快消的也快。
“非嫣,你是在向我解释吗?”他好开心。
“嗯。”
凤轻语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情绪。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答应西门沣的。”晁羿的语气中透着喜悦。
他是真的愉悦。
晁羿倾身向前,想要抱着凤轻语。
谁知凤轻语向后仰去,直接躺在床上。
“扶桑姑姑就住在我屋子旁,你快走吧,估计她一会儿会过来。”说完,凤轻语扯过被子将自己的头捂住。
她真怕自己闭上眼睛之后,晁羿再来一个吻别什么的。
“天儿这么热,还捂着被子,也不怕悟出痱子来。”晁羿低低的笑了两声,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他真正走远了,凤轻语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拼命的呼吸新鲜的空气。
非嫣啊非嫣。
我觉得自己快要演不下去了。
她是凤轻语,不是非嫣公主…。
凤轻语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方才还困得不行,这会儿又睡不着了。
起身掀开被子,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放在唇边慢慢的喝起来。
忽然,周围又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这气息…。
绝对不会是外面巡查的侍卫。
到底是谁,这么晚了,还来席雨殿。
凤轻语放下茶杯,转身躺在床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