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世
午夜,青石村外小松林。
两人相视而立,一胖一瘦,俱是劲衣裹身,久久不曾出声,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直到天际微微泛白,鸡鸣时分,两人似也快要坚持不住这种对峙气氛时,僵局终是在一声婴孩啼哭中被打破。
“事情已经发生,这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放手吧!”随着一声叹息,上首处的胖子略带疲惫的说出了这句无头无脑的话。
“可是,救命之恩岂能忘却?”下首处的男子似乎情绪有些激动,抱起脚下的婴孩愤然道:“他如何待你我,你忘了?他仅剩的血脉,你又怎么忍心…”
“够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咆哮出自一直看似沉静的胖子口中。“我自是知道,不用你说,可现在门中已经大乱,那个该死的畜牲又勾结外敌,他又被人围困「阳绝顶」,生死未知,你我不能救他于水火之中,难道眼看他唯一的孩子也要落入那帮人手中么?”
许是饿了,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又传来几声啼哭,粉嫩的小脸上流下了几滴眼泪。看到孩子,瘦子也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沉默半晌,缓缓的做着最后的辩解:“或许,他们不会对这孩子下手的…再说,你就能肯定这村里的那个人肯收下他?”
胖子接过孩子,似乎坚定了决心,直视着他多年的小师弟道:“子风,大哥当年是何等的狂傲,虽然行事向来亦正亦邪,就算当年有那档子事,他心灰意冷才离开了『寒门』,可当年都年轻气盛,这么多年已过,想必往事也会看淡许多。”他拍了拍身前那个有些落寞的师弟的肩膀,决绝的道:“等孩子交给他,咱俩便去硬闯阳绝顶,做殊死一搏,也不枉二哥待你我一片兄弟情深!”
说完便不再回头,大步向村中走去,留下一脸无可奈何的陈子风,低头间已是双眼模糊,可抬头时已然判若两人,盛气凌人!
不知何时,本该让这尘世中的阴霾退散的骄阳,也是悄悄躲在了突如其来的如墨乌云后面,狂风渐起,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一场洗净罪恶的暴风雨!
直到胖瘦二人离开良久,自云深处却是传来叹息,韵味深长,有遗憾,有后悔,有无奈……
随后,一道模糊的身影划过天际,如流星坠地般,落入村外无人处,走向靠山最是清雅与僻静处的小院。
抱起门口已经不再啼哭的孩子,该是哭累睡着了。
望着孩子半晌,从其胸口掏出信札读毕,眼中愤怒神色一闪而过,而后便是惊讶,其次转为沉思,最后定格于怜爱……
那人在门口伫立良久,自言自语道:“我韩月然纵横天地半世,魔教中人惧我恨我者在所多有,一生惩奸除恶无数,偏偏又不为正道所容。而今,你们却是又来求我,哼!”
暴风雨终是在这时来临,天地也在这瞬间朦胧了起来,让人看不真切。
似是有所悟,望着这狂风暴雨,这个男子慢慢转过了身,望向西方,眼中精光闪动。可不多时却是突然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道:“罢了,这都是宿命,谁也不可回天。”而后抱着那不再哭泣的婴孩走向院内,那一抹决绝的转身,似是将整个世界都扔在了身后。
十年转瞬即逝,十年,也足以沧海桑田。
蓝天碧草,莺歌燕舞,三两朵白云在万里高空飘荡,正是阳关三月,万物复苏时节,然而这烟洲还是如太古以来,寒冷异常。
山脚处春风徐徐吹过,不知名野花也随风摇曳,慢慢成长。
“野娃,拿来吧,别让我动手!”
一个十二三岁的白胖孩子双手插腰极为嚣张的指着前面不远处,坐在草地上拿着一柄精致木剑把玩的清秀孩童。
那清秀男孩抬头看了看来者,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种无视当即惹恼了小胖,更是惹笑了小胖身后的一群小跟班。
这小胖原是这村长之子,从小到大在村子中狐假虎威惯了,平常最喜便是欺压村中其他孩子,碍于家世,其他孩子都对小胖恭恭敬敬,而这些孩子从小都没见过这野娃的母亲,因此都说他是捡来的。可唯独这被称为野娃的孩子对他从来都是不理不视,这也造成了小胖每日都要来找理由欺压他的原因。
眼中快要喷火的小胖恼羞成怒下,直奔野娃,飞起就是一脚就踹在了野娃那清秀的脸上,那俊秀的小脸顿时就肿了半边高,摔了个仰面朝天,却是一声不吭的看着小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这几年所受的欺压,仿佛火山般,似是今日将要爆发!
小胖也是觉得这平常欺负惯了的野娃今天大不似寻常,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恐慌,可口中自然是不会软弱,还嚣张的骂道:“哼,怂包,今天心情好,暂且就先收了你这把短剑,明日再找你算账!”
就在小胖弯腰要去夺野娃手中的短剑时,只见野娃双手持剑猛地向小胖肚子刺去!
这小胖哪里想得到对方居然敢还手,下一刻便被短剑插入肚中,鲜血直流。而小胖的小跟班们平常跟在他后面威风惯了,哪里见过这等血腥,一瞬间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告诉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限度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要是还敢有下次,那短剑就不是插在肚子上这么简单了!”撂下狠话,这眼露凶光的清秀男孩丢下捂着肚子已经快要疼晕过去的小胖,大步离去。
说起这青石村,乃是烟洲南部一座无名青山下的自然村,村民世代安逸居住与此,就算是当年兽蛮两族大举进攻也未能波及这里,因此修行之风倒也不盛,民风纯朴。
可小孩子间出现这样的事,就算是心性再过善良,也是忍不住要大动肝火,更别说是在这小村子称霸了好些年的村长王大柱!
那清秀男孩回到家不久,刚准备好毛巾要敷脸的时候,外面却是嚷嚷了起来……
“野杂种,给我滚出来,看我今天不剥了你的皮!”伴随着木门破碎传来了一个极其雄壮、怒火已极的声音。
想也不用想,来人肯定是小胖他爹王大柱!
想是平常受惯了欺压,已经变得麻木,清秀男孩心理素质相当之好,也没表现出来什么恐惧心态,放下毛巾,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今天这祸闯大了……
到了院内,看到来者,野娃肿着的半边脸霎时间铁青了下来!
一把长刀,三名壮汉!
这,分明是来杀人!而且还是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小小杂种,居然敢伤我儿,看我不要了你的命!”还不待说完便一刀砍了过来,看这起手架势,似是学过武技。
这王大柱也不是什么善茬,废话不多,盛怒之下当即便想让这野娃血溅七步,命丧当场!
怎么办?
这三个字估计便是当时野娃心中唯一所想了。一边盘算着怎么应付现在的场面,一边却是脚下不停,连忙向旁边闪去。
一刀不中,怒火攻心的王大柱自然不会放过野娃,紧接着大踏步向前又是一刀向前劈出,看这架势,要是真被劈中,不成两半也对不起王大柱手中钢刀之威!
看到这等场景,野娃心中顿时大为焦急,当下避无可避,逃无可逃,难道今日真的要死?
不!
来自心底的呐喊,虽有着对生的无限渴望,可在这种情况下,唯死而已……
‘砰……’
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而钢刀却是结结实实的劈在了一只手上,并且丝毫不动的停在了离野娃头顶只有两三寸的地方!
时间似乎也在瞬间凝固了一般,王大柱两名随从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上一秒的幸灾乐祸中,下一秒却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转眼间已毫无生机。
而这发生在瞬间的事情,却是源自院中突然出现的一位白衣男子。
“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也要动如此干戈?”一个冰冷到让人心寒的声音自男子口中传出,似是质问,实则旁外人也听出了其中浓浓不满之意。
突然发生的事情使得王大柱愣了半天神方才醒悟过来,打量着来人,气弱的道:“秦风伤了我儿,我只不过是来教训一下他,让他长点记性。”
原来这被称为野娃的孩子是有名有姓的。
王大柱也不是看不清形势之人,看到对方能够轻松单手抓住自己全力劈出的钢刀,便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讨不了好了,双手自然而然的松开了钢刀,挪动脚步准备溜之大吉。
可方才向后退了两三步,异变陡生,下半身居然被不知从何出现的寒冰冻住,丝毫不能挪动。
只一瞬间,王大柱脸上却是浮现出了无限惊慌的表情,张大嘴不可思议的道:“你是寒……”
还不待王大柱说完,便被寒冰将整个人包住,没说完的话也似冻结在了喉咙里,再也没机会说出去。
“哼!”
转过身,这白衣男子语气不再冰冷,却是严厉的道:“秦风,今日之事作何解释!”
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都只不过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算秦风心理素质极好,依然是过了半天才将心中的惊愕压了下去,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向这白衣男子诉说了一遍。
看着秦风肿起的半边脸,白衣男子眼中神色由严厉渐渐转化为疼爱,摸了摸秦风的头道:“这世间人心险恶,我韩月然虽半生惩奸除恶无数,也从未滥杀无辜。可这是个强者为尊的大陆,你只有踩在他人的头上,别人才会对你尊敬,否则,一生便要受尽他人凌辱!”
“大伯,那这世间便真的没有真情么?”稚嫩的声音带着稍显成熟的情绪,秦风抬起头眨着大眼睛问向秦月然。
看着秦风认真的眼神,韩月然先是无声的笑了笑,而后却是望向西方,似是陷入了回忆中,表情似痛苦,又像是怀念,半晌方才缓缓的道:“有啊,世间自是有真情在,可是惘然一世,又有几人真心对你?等你长大,你便能体会得到。”
话音一顿,却又道:“像今日之事,实是太过危险,我若迟来一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明日我便带你离开此地,教你修炼法门,早日踏上强者之路,完成你的使命!”
“嗯,惩恶扬善,让浩然正气永存世间!”
“呵呵,当然呀!”韩月然笑了笑,心里却是因秦风如此年纪便有侠肝义胆而整整高兴,转而却是眉头一皱,严肃的道:“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是知道的时候,比如,你的身世……”
听闻自己的身世,秦风当即便有些急切了起来,从小到大被称作野娃,任谁也不好受,忙要追问,可看见大伯严肃的面容,却是将内心的疑问全都压到了心底。
“既然强者才有资格!那我便成为这世间最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