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凯特再次睁开眼睛,扫视四周,看到的便是满目苍夷荒凉一片的废弃街道和建筑物,偶尔有风吹过,还能看到紧皱肮脏的纸片飞向天空。
金色的长发轻轻飘动,凯特凝视着双目,全身心放松,试着感受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恐怖、绝望、死亡,消失了生命气息,留下了难以风化的创伤。
从空中看,这是一座荒无人烟的死城,到处显示着破旧,彰显着废弃,它的风格很像远古地球时代二十世纪末期。
凯特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去,此时的她和一旁的希望一样,对这个废弃荒凉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心,虽然各种所见和老旧电影里描述的并不完全一样,但确实有诸多相似之处,一路看一路令人感叹不断。
不管发生过什么,必定都惊天动地,不过全都是历史了,而且也不是她所关心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找到一颗星球,然后建立文明,把它建设的和这颗星球一样。”00312看到一些玻璃橱窗,那里面摆着一些类似玩具和娃娃的东西,她的声音充满了遐想,是说给05890听的。
“也许这颗星球就可以。”05890说道。
“那你去问问唯一执行长官大人。”
“这颗星球不行。”男博士说道,“种种迹象表明,这颗星球上曾经发生过大事,关系文明存亡的大事,如果在这里生活,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文明能不能抵御得住这种毁灭性的灾难。”
“这里发生了什么呢?”00312问道。
“谁知道呢!”男博士说道。
凯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拐了个弯,走进了一家商店,里面物品玲琅满目,令看者为之心动。她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走进去,在货架上拿起一包手掌大小的物品,红色塑料袋包装,包装上画着一头似牛非牛的动物。
她轻轻挤压包装,里面传来物品被挤碎的声音,然后她打开了包装,下一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种形状类似牛角的小东西,油亮油亮的淡黄色。
凯特盯着这牛角似的东西看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个放进了嘴里。
“不可啊大人!”女博士叫道。
凯特轻轻地咀嚼着,嘴里传出清脆的声音,她舌尖的味蕾上,有种清甜而不腻的感觉,爽口极了。她平静地看着女博士,然后在女博士惊恐的眼神下,又拆开了一包,一包绿色的,她又捻起一个牛角放进嘴里,这一次是淡淡的咸味,让人吃了还想吃,根本停不下来。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凯特,看着她拼命地吃,然后他们也开始拆各种包装,小心翼翼地试吃,然后欢呼,根本停不下来。
看着满屋的商品,凯特不禁为之动容,忍不住想,在这里生活,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装上这些东西带回去,多装一点。”她对军人队长说道。
这帮宇宙里流浪者,何曾吃过这些东西?
美味的零食!
一众人大包小包地装了一堆,凯特率先走出商店继续前行。
希望边走边吃,突然他轻声痛叫了一下,道:“磕着我牙了。”他看着手上一根黑色的长条状物品。
“那个不是吃的。”00312说道。
“那是什么?”
“也许是玩的?”05890笑道。
“不好玩。”希望显然对这个样貌丑陋的玩具不感兴趣,他看向凯特,“不是吃的东西怎么处理?”
“随你。”凯特笑道。
这帮人在这颗星球上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东逛西逛,东拿西抢,不过没人,也不能叫抢。
身处繁华而荒凉的世界,一路走下来,连希望都禁不住去想,这里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关心,而是好奇。
走着走着凯特在一处六层高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墙壁高处一块破碎的大玻璃,那应该是一个毁坏了的显示屏,这里和老旧电影的某些场景似乎有点像,难道……
凯特走进了建筑物里,然后两部电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而且让人意外的是,它们居然有电,依然能正常运行。凯特没多想,拉着希望一步就跨了进去。
“嘿嘿嘿,大人大人。”留下一群惊叫的士兵。
没办法,剩下的人只得乘坐另一部电梯。
“大人会去几楼啊?”一名士兵向队长问道。
“我哪知道,”军人队长说道,“一层一层停呗。”
最终他们在六楼看到了凯特和希望。
“小一。”看到希望,00312赶忙喊道。
刚才凯特带着希望突然消失,害得她和05890有些担心,虽然凯特才是希望的妈妈,但希望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而且刚才因为电梯超载,她和05890是第三批才上来的人,这也无端增加了他们的担心。
“妈妈。”希望叫道。
在外人面前,希望的名字是00001,妈妈是00312,爸爸是05890,他们叫他小一,而他称呼凯特为大人,和其他人一样。可能因为叫得不是很顺口,他们都避免扯到对方的称呼,一般都是直接开口,就像凯特一样。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凯特问希望。
希望四下瞧了瞧,然后摇头道:“不知道。”
“再仔细看看。”
希望又仔细瞧了瞧,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开口道:“难道是茶馆?”
凯特笑了,摸了摸希望的脑袋,说道:“这里是电影院。”心想,小时候挺聪明的呀,怎么长大了反而傻乎乎的。
希望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只见大约百来个平方的房间里,摆满了一排排座椅,前方墙壁上有一张大幕布,凯特心想,傻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一起喝茶,但突然想到,也不对,也不一定需要这么多人同时一起喝,但不管怎么样,这里是电影院的放映厅无疑了。
“喜欢吗,来这里?”凯特笑问道。
“比飞船上有趣多了。”希望满是欣喜与兴奋。
凯特想象着在这个星球的生活,有工作,有家庭,百忙之余,可以和最爱的人一起看场电影,那真是人生中最美不过的事情了。
她点了点头,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找个位子坐下来。”然后转向希望,“你也坐下来。”说完独自离开了。
大家带着疑惑的表情纷纷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前方墙壁上的幕布亮了起来,然后某处传来关门声,眼前的光线变得更暗了,但幕布上的动静看得更清楚了。
幕布上放着一些画面,画面中的人跟幕布前坐着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以致于让人怀疑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开始大家还很淡定镇静,尤其是士兵们,身为军人有组织有纪律,但没过多久,都还是没忍住,叽叽喳喳地嘀咕议论,小声谈话聊天,直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座位的凯特,眼神冷冷地向他们扫过去,安静这才真正开始。
凯特安静地看着,专注地看着,她喜欢电影,但幕布中画面始终离不开一男一女,俩人说着一些听不懂的对白,又长又臭,看着看着,没多久,除了凯特,仅有的十几个观众好几个打起了瞌睡。
包括同样喜欢电影的希望,但希望喜欢看的是恐怖片。
这让凯特有些失望,她看着熟睡的希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耳麦里传来了声音,来自水星号:大人,你们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没情况。”凯特说道,“等一下,你们平时都不看电影的吗?”
“电影?没看过。”
凯特没再说话。
耳朵里继续传来声音:大人……
“别吵。”凯特说道。
时间静静地流逝,所有人都彻底熟睡了,除了凯特,甚至还有人打鼾,还是那么有规律,凯特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她摇醒坐在旁边的军人队长,队长留着口水迷糊道:“大人?”
凯特做了一个噤声手势,这一下把军人队长吓得不轻,还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过来,但只见凯特用手指了指一处,说道:“让他闭嘴。”
军人队长这才明白过来,立刻得令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捂住了鼾声的出处。
熟睡的士兵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了,挣扎着醒了过来,发现队长正捂住他的嘴巴,刚想问话,队长又做出了一个噤声手势,并咬着耳朵轻声说道:“你打呼噜。”
士兵露出委屈的表情,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那就不要睡,醒着。”
士兵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军人队长刚想回到座位,心想坐哪里都一样,于是随便找了个座位,可才坐下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又传入了耳朵,响遍整个放映厅。
咳嗽声一阵又一阵,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他悄悄看向唯一执行长官,果然看到了她紧皱的眉头,即使光线黯淡,他也能看到凯特难看的脸色。
于是军人队长赶紧跑到咳嗽的士兵旁,想要慰问并制止他,并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快别咳了。”
“队长,我头很晕。”
“怎么了你?”
“好像有点发烧了,还有想吐的感觉。”
军人队长心里还在担心着凯特那边,怕自己对话太久影响到唯一执行长官大人,眼角一直在瞄着那边,这时他转过脸来,准备用手探探咳嗽士兵的额头,可伸出的手在半空就停住了,他惊讶地道:“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抹开帽子的士兵,脸上鳞片脱落,额头红肿腐烂,甚至流脓有腐臭气味散发出来。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的耳麦里突然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一个惊恐的声音大叫道:“大人……”然后是一阵噪声,没了下文。
紧接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自外面传入了电影院放映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