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这种生活中最常见的柔软物体,大概只有某些身患怪癖的人会觉得害怕,然而在这一天的这一个晚上,武汉洪湖桥聚集很多富人的斗狗场外,传说中十三太保之一的马猴子,却对着一根头发露出了无比惊恐的表情。
那根不太长的黑色丝状物,仿佛化作了世上最可怕的刑具,每从肌肤上掠过一次,便带起一阵烈火灼心的剧烈痛楚,宛如一把刚淬火烧红的锋利钢刀,毫无滞涩地隔开皮肤,继而切进皮肉。
完美诠释了何谓切肤之痛。
吴闲以媲美加藤鹰的手速,拿着发丝在马猴的肚脐眼上飞快扫动,也不挪地方,对于正在遭受苦难的马猴本人而言,无异于是那把高温烧红的炙热刀子来来回回的高速切割着自己。
最可怕的是,这种感觉不会麻木。
“别!”
马猴颤抖着呼吸,终究还是拼尽全力从牙缝当中挤出这样一个字眼。
16吴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其实听得很明白,那种似乎连心脏都颤抖得移了位的呼吸方式,也让自己心里非常不好受。
他的确杀过人,放在这个年代绝对不能算少的一个数量,但他却很少折磨人,即便上次对付杨若龙,所用的不过也只是一种类似整蛊的方式,整得杨若龙很难受,却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马猴今天在吴闲手上得到的体验截然不同,大概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求死不能,或者,他只是很喜欢活着,然后忍得格外辛苦。
吴闲没办法,冥冥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指引着他,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心狠手辣,至于原因理由什么的,好像不怎么重要了——吴闲不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但总喜欢顺从内心的想法跟着感觉走。
马猴无比艰难地翘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沙滩裤的裤兜。
吴闲看了一眼那个裤兜鼓起的形状,明白马猴的意思,是让自己把他的手机拿出来。
“第几个号码?”
吴闲没有再变着法的让马猴难受,直接拿出对方的手机,用他翘起的大拇指解了指纹锁,然后问道。
马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右手又伸出三根手指,于是吴闲拨通了第三个号码,备注名字是螳螂。
螳螂拳?
铃声响了三下后对面接了电话,那边的环境听来比较安静,传来一道沉稳且温和的男声:“什么事,六弟?”
吴闲沉吟了半刻,回答道:“我是吴闲,有点事需要你来洪华桥一趟。”
他这个人就是改不了某些习惯,譬如对方说话和气的时候,他也不喜欢太嚣张。
电话那边也沉默了半刻,随后问道:“我六弟能接电话吗?”
“不能,他现在虽然醒着,但没办法讲话。”吴闲回答道。
“嗯,给我十分钟可以吗?先别动我弟弟和我们的人,我尽快赶过来。”那头的螳螂心平气和给了答复。
吴闲眼神几度变幻,对方显然明白过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话却仍是非常客气,他如果再有什么刁难,恐怕就枉做小人了。吴闲倒是不在乎别人说他是小人还是大人,只要自己心里过得去就行了,朗声道:“可以,你尽快来,我也不给你规定时限,如何?”
“好。”
螳螂那边已经传过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已经动了身。
吴闲提醒道:“丑话说在前面,你一个人过来,也甭想跟我玩什么幺蛾子,否则我保证,场面会变得非常尴尬。”
电话那边义正言辞道:“这点你放心,我螳螂在外面的口碑不算好,但从来没做过阴人的勾当。”
谈成了,自然便挂了电话,吴闲拿着手机想了想,没有直接扔在马猴身上惊出对方一阵惨痛的冷汗,而是简单地放在了后者瘫躺的地板旁边,站起身,对身后楚高阳方面的马仔们说道:“不要扶他起来,他刚才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碰一下就疼得半死。”
同样的把戏重复玩好几遍没意思,观众会腻,自己也会腻。既然现在已经叫来了别的太保,那么马猴自然就该卸妆下场了,没有继续折磨下去的必要。
吴闲跟说完那句话,转身回到自己那方小弟们围起来的阵营里,低声跟虎头等人打听道:“螳螂这人怎么样?”
“螳螂?”
虎头等人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才纷纷明白过来,然后海冬瓜说道:“老板你说的应该是唐海,十三太保里练螳螂拳的。”
“对。”虎头接过话说道:“唐海在十三太保里排老二,也是最早跟着楚高阳的一批人,老家好像是河北的,据说自小在河南少林寺学武术,当年十六岁刚从河南少林寺出来,就被人骗光了盘缠还被忽悠到武汉打黑拳,楚高阳一眼就看中了他,收到手底下做了金牌打手,可040以说是楚家帮里功劳最大的功臣之一。”
“所以是楚高阳对他有恩咯?”吴闲问道。
斗狗场几名管事里,除了虎头、海冬瓜和魏大亮以外,还有四个人,其中最年轻的只有三十几岁,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眼看上去就有当小受潜质的,被大家叫作小鲜肉。
而事实上这枚‘小鲜肉’确实有断背的癖好,但并非扮演着受的角色,而是一只纯正的强攻。
很有趣的是,他本名就叫张强弓。
此时张强弓接着虎头和海冬瓜的话说道:“唐海其实不太招楚高阳喜欢,可能因为他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吧,对打打杀杀的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前二十年是为了报恩,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帮楚高阳办事了,自己开了几家武馆在教拳,生活勉强过得去。”
魏大亮对此最有发言权,点点头说道:“是,我自己就在他的武馆里学功夫,算起来唐海还是我师父呢,他确实不喜欢管道上这点事,好几次楚高阳派人给他送钱来,说是分红,他一次都没要。”
有风骨的拳师?吴闲听得愈发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