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不要拿你的爱好去挑战别人的职业。
话虽没错,但这是向上比,向下比的话,有爱好的菜鸟总比没爱好的小白强,比如羽毛球爱好者原地不动就能把没学过的溜趴下。
理论上讲,搏击也是如此。
可惜在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代,以及一众骗子的不懈努力下,华夏武术已经被挤到了搏击圈的边缘,再后退半步就要彻底退群。
老秦的任务,就是从边缘杀到核心、再从核心迈步登顶。
因此抢占社会构成中基数最大的社畜群体尤为重要,他们有经济实力、有消费欲望、有健康和安全需求,唯独缺少的,是时间。
偏偏华夏武术最讲基础、最耗时间。
所以在教久米千代时,老秦便有意精简步骤,小念头还没学完就陪着她练习黏手,等到寻桥学完,一般的小混混都不是她对手。
——前提是她敢打,没勇气动手学的再多也是花架子。
不过大徒弟是学生、能利用暑假时间整天练习,三徒弟不仅没这条件、而且对成效的要求也更为迫切,比如她想知道多久能打赢她的保镖。
董事长千金尚且如此,加班加到过劳死的社畜呢?
于是老秦不得不再度简化步骤,基础什么的先放一边,一切以实战为目的,争取一个月内具备基本格斗能力,法蒂娜就是新体系的实践者。
“好了,继续吧,保证不疼。”
他拍了拍木人桩——或者叫海绵桩更合适一些,没办法,跳过循序渐进的过程,逼徒弟直接拿肉胳膊撞硬木头忒不人道。
好在罗罗的宿舍不远,海绵、绑带什么的一应俱全。
昨天法蒂娜基本没学到什么东西,光顾着妖精打架了,本想着今天撵撵进度,不料没过几分钟两条手臂又红又肿,疼的她眼泪汪汪。
抹上化瘀膏之后叫的更惨,不等老秦张嘴便一溜烟的跑到淋浴间冲个干净,压根儿没进门的保镖探头看了看,果断回到岗位继续装死。
“你确定?”
白骨精将信将疑,她总觉得那厮神经系统有问题,抹上化瘀膏都能面不改色的家伙,他嘴里的不疼放在正常人身上未必就不疼。
“放心,这么厚的海绵,不信你试试。”
“好吧,再敢骗我,你知道下场。”
老秦揉了揉肩膀被咬的位置,苦笑道:“我那不是骗你,化瘀膏抹上是难受,但见效快啊!坚持个十分八分的就能消除淤青。”
“不,我宁可用冰袋,慢一点也没关系。”
“行行行,赶紧吧您呐,这一上午眼瞅又过去了。”
法蒂娜白他一眼,轻轻试了几下才正常练习——不能全怪她,取海绵重新包裹木人桩需要时间没错,可是以那厮的性子,咬了白咬?
半个小时后,保镖的脚步声响起。
老秦知道她该走了,于是摘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递过去,并道:“明天不用来,我要去趟旧金山,再教你三个动作,回去勤练。”
“你先出去。”
法蒂娜挥手赶走保镖,作为土生土长的鹰酱人,她的保密意识很强,既然准备拿对方当试金石、检验学习成果,就得避免提前泄露。
“摊手。”
老秦扎起二字钳羊马,双拳缓缓移到正中、距离胸口前一拳的位置,继而手腕下翻、张开手掌、呈标指状,并在前探的过程中反向翻转。
“伏手。”
接近伸直时,一只手臂稍稍曲肘,手腕向地面方向低垂,但与正常的伏手动作不同,手腕转动的同时二字钳羊马转为侧马,勾、带的意味凸显。
“膀手。”
另一只手臂曲动幅度更大,紧追伏手并且架起肘尖、借转马的力量向前击出,手掌在移动过程中时而竖起、时而垂落。
摊、伏、膀,没一个标准的。
但这正是他精简后的核心,配合标指、连环日字冲拳、进退马、转马,动作比拳击还少,再通过木人桩整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练出效果。
“来,打我!”
法蒂娜正摸不着头脑,闻言当即一式正掌直奔他下巴,老秦抬臂转身,摊手、伏手、膀手一气呵成,肘尖停在她的脖颈前,激的汗毛竖起。
“再来!”
这次换成了抽嘴巴,他连摊手都懒得用,直接进马转马、用膀手接下,只是手掌竖起,以扩大迎接面积、增加拦截成功率。
“再来!”
白骨精眼中狡黠之色一闪,佯装抬臂,不等挥动便忽然飞起一脚,然并卵,被他后退半步轻松躲过,紧接着又是一套进马、转马、膀手。
“嘿!你动了!”
“我在教你上半身技法!”
“不管,你就是动了。”
“啧,严肃点儿!”老秦授课时向来六亲不认,“膀手理论上能抵挡中位和高位踢击,但对经验的要求比较高,教你你也用不出来。”
“那你教我那个、那个……”
“进退马和转马。”
“对,就是移动和转身。”
“我先教你转马吧,进退马还不到时候。”
“我都要!”
“教什么、不教什么、什么时候教,还轮不到你做主!”老秦脸色一沉,“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就走,大不了我不当这动作指导!”
“那、那就过段时间。”
法蒂娜吓的一哆嗦、连忙改口,话音未落又忽然愣住,记忆中,似乎没谁像这样训斥过她,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对此并不反感。
「难道我其实有受虐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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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托比.艾默瑞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又痛的直甩手。
资本的力量是无穷的,它带来了两个后果,一是老秦的大部分资料被迅速查清,二是办公桌质量太好、没练过铁砂掌的容易受伤。
“董事长先生。”女秘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boss生气不是一次两次,有时需要她平息怒火,有时不需要,但无论怎样,身为下属的总要问一声,不能让服务对象主动开口。
“去看看法蒂娜回来没。”
“好的。”
她转身将手里的西地那非和水杯放在一旁,边走边将衬衫扣子系好、又将裙子向下拽了拽,待进入办公区,俨然一副端庄大方的职业白领模样。
其实用不着走一趟,打个电话就能办妥。
不过既然老板的命令是「去看看」,那她就必须亲临评估中心,这是职场法则,也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听说上上任秘书就是因为恃宠而骄才下岗的。
不多时,两位丽人回归。
法蒂娜走一路看一路,继任者火爆的身材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那家伙的女朋友,于是翻个白眼继续看,试图寻找出不如自己的地方。
女秘书被看的心惊胆战,有种无妄之灾即将降临的预感。
“董事长先生。”进入办公室,白骨精迅速化作死人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秘书悄然离开,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不敢再待,太危险了!
“宝贝,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现在是工作时间,请叫我法蒂娜。”
“你还知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工作时间你去南加大?!”
“我在以制片方代表的身份监督动作指导。”
“监督?监督什么?”
“监督他学跆拳道,过几天会换成柔道。”
托比被气的青筋直蹦,怒极反笑道:“ok,我现在正式以董事长的身份通知你,动作指导换人!需要我给cw电视网打电话吗?”
“爸爸。”
“现在是工作时间,请叫我董事长先生!”
法蒂娜翻翻眼睛、掏出手机拨号:“那我给妈妈打电话好了,刚才在秘书的办公桌上好像有粒西地那非,我想她有必要了解一下。”
“见鬼!别打!”托比立刻认怂,火气什么的瞬间消失不见,努力挤出几分笑脸道:“宝贝,咳!你也知道,爸爸工作压力大……”
“动作指导?”白骨精开出条件。
“就他了!”董事长说的斩钉截铁,又哀叹一声,苦着脸劝道:“蒂娜,你们真的不合适,他比你小三岁,而且还是个花花公子。”
“我知道。”
“知道你还……嗯?”托比忽然反应过来,对女儿的各种干扰视而不见,稍加思索后笑道:“差点儿被你骗了,你在赌气对吗?”
“我没有!”
“你肯定是在赌气。”他越想越自信,“你的性格跟我很像,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有女朋友的亚洲小子,哈!怎么样,被我发现了吧!”
托比笑的就像女儿小时捉迷藏被他找到一样。
法蒂娜使劲儿拿眼剜他,知道自己一时不慎露出了马脚,不过转念又一想,忽然嘴角勾起,带着诡异的微笑静静看着父亲。
笑声戛然而止,就像被捏住脖子的大鹅。
“难道你喜欢他?”托比焦躁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对!不是这样!换做是我,一定会想办法先让他恢复单身、再主动追求我。”
法蒂娜继续微笑,这是父女俩的乐趣和默契。
“保镖一直守在门外,真相只有你们知道。”他感觉肩膀有点紧,于是自己捏了几下,继而一双素手轻轻放在上面,略显笨拙的揉捏。
“谢谢。”托比颓然道:“我是不是老了?”
“不,你还能在西地那非的帮助下享用女秘书。”
法蒂娜手指用力,痛的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没办法,当爹的偷吃被女儿发现,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尤其在女儿是上一任秘书的情况下。
偷吃?
他脑中灵光一闪,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方才种种逻辑矛盾瞬间迎刃而解,他恍然大悟,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休眠状态的电脑一亮,显示有新邮件进入。
董事长暗道不妙,想关闭显示器已经晚了,身后修长的双手沿着肩膀向下,连压带别把他制住,继而脚下一勾,万向轮顺滑的离开原地。
“那个……你听我解释。”
“我在听。”法蒂娜面无表情,阅读完老秦的资料后,她发现新邮件与正在看的这封来自同一发件人,于是点开继续,不多时,眉头微微蹙起。
“写的什么?”
“自己看,另外,我在等你解释。”
“呃……”
托比尴尬的笑笑,紧接着就被邮件内容吸引——这是一封通知函,以非常郑重的口吻告诉他,目标涉密等级超出委托范围,调查终止。
父女对视,立场瞬间达成一致。
“我需要一个解释。”他拿出抽屉里的手机、接通后冷声说道。话一出口,托比忽然感觉好笑,他还欠女儿一个解释呢。
“先生,邮件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不,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抱歉,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收到的警告来自白宫。”
对方不由分说的挂断电话,父女俩面面相觑,前一封资料还把某人查到底儿掉,怎么突然就跟白宫扯上关系了?大统领又抽风了?
“我问问他。”
“别!”
托比拦住女儿,翻到上一封邮件反复查看,最终光标停留在一段话上:8月1日,迎新典礼结束后,目标与众议员乔纳森密谈,具体内容未知。
“乔纳森……”他沉吟着。
“怎么了?”法蒂娜轻声问道。
“除了华夏驻洛杉矶总领事馆,那小子唯一接触过的政治势力就是乔纳森。”托比解释道:“乔纳森是象党,大统领也是。”
“所以?”
“所以他应该是乔纳森的手下,因为某件事与大统领发生交集,不,不是交集,我不会为了下属的下属去警告别人,除非……”
“除非是与你有关的秘密。”
托比眨了眨眼,总感觉女儿话里有话,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不过他只会警告发现他偷吃女秘书的下属,而不是保护,除非被对方威胁。
那小子总不至于威胁大统领吧?
想到这里,托比心下大定,若有所指道:“你的动作指导应该知道、或者参与了某件跟大统领有关的事,以他的身份,我猜是商业利益。”
法蒂娜翻翻眼睛,默认了父亲的说法。
“我以为他只是弗雷兹的打手,没想到竟是乔纳森的手下。”托比叹道:“乔纳森即将成为参议员,又与白宫有利益往来,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是谁的手下与我无关,爸爸,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托比暗道不妙。
共同利益消失,小联盟瞬间分崩离析,法蒂娜自然要秋后算账:“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秦的资料会出现在你的电脑里?”
“那个……我同意你们交往。”
“我不认为我的交往对象需要经过你同意。”她毫不客气,“我又没结婚,想追求谁是我的自由,即使他有女朋友也没关系。”
“那你打算怎么办?”托比干脆不抵抗了。
“第一,以后不许跟踪我,作为补偿,保镖以后只能向我汇报,费用由你出。”法蒂娜竖起一根手指,气势迫人。
“ok。”
“第二,不准再给我介绍什么英俊小伙,我得说,你找的借口实在很蹩脚。”她一脸鄙视的表情,看得托比老脸发红,勉强解释道:
“我去纽约真的是为了工作。”
“随你怎么说。”法蒂娜一挥手,仿佛她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总之,我取向正常,不需要别人介绍交往对象,更不需要父亲监视,成交?”
“成交!”
眼见白骨精即将出门,董事长先生总算松了口气,不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揶揄道:“对了,你心脏不好,少用西地那非。”
“……谢谢。”
“另外,我要用你的房车。”
托比心念一转,没好气的从抽屉里翻出钥匙扔给她——听说射箭馆环境不好,不像董事长办公室,正对面的投影幕布后方还有个隐蔽的隔间。
“注意安全!”他再次叮嘱。